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第538章 捕風捉影

“是……東陽老師?”

江舟思來想去,自己認識的人中,能與襄王這樣的人說上話,還有能讓他專門來傳話的面子的,也只有李東陽了。

襄王嘴角一勾,點點頭。

朝四周掃了一眼。

此時他們周圍都空出了一片。

今夜來這時赴宴之人,幾乎都是江都城中的勛貴名士。

哪個不是見多識廣,眼力過人?

襄王的身份本來就高不可攀。

就算是想巴結攀附,那也不是誰都有資格的。

這江都城中能巴結他的,也不過是少數。

在場的人雖然大都想上來搭話,但也自忖沒這個資格。

何況他們哪個看不出來,襄王今夜來此,一來就徑直找上了江舟,對其他人半個眼色也沒有。

八成是專門來找江舟,有什么話要說的,是以都自覺地讓出空間。

雖然許多人都十分好奇,但也沒有人敢膽偷聽。

此時見得襄王掃過的眼神,明了其意,更加是確定了。

紛紛自覺遠離,也無人再朝這邊投來目光,自行在旁飲宴笑談,只當這邊不存在。

襄王這時才輕抬了下手。

本是安坐一旁,恬靜如云的曲輕羅突然猛地睜眼,站了起來。

死死盯著襄王身后。

江舟也一樣是目泛奇光。

他這時才發現,襄王身后,竟然一直站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身著羅緞,其貌不揚的老者。

身板微躬,靜靜地站在襄王身后。

看上去,倒像是一些富戶家中的管家之流。

江舟初時還以為,此人是用了某種手段,隱去了身形,才無人發覺。

但當他目光從這老者身上移開,就似乎遺忘了這老者的存在。

哪怕目光再從襄王身滑過,也會自動忽略。

若非江舟神魂較之常人強大得多,硬生生地強迫自己將目光死死釘在老者身上。

他懷疑自己就會像得了老年癡呆一樣,上一刻腦子里還有這人,下一刻就忘掉了。

曲輕羅盯著老者看了一會兒,一向清淡的面龐竟顯露出幾分凝重,緩緩吐出幾個字:“捕風使?”

老者靜靜垂手而立,對于曲輕羅的言語,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哈哈哈。”

襄王哈哈一笑:“曲仙子不愧是玄母教圣女,果真是好眼力,好見識。”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老者,說道:“老齊確曾在捕風司當過差,不過如今他只是本王府中一個管家罷了。”

他只是淡然提了一句,似乎并不以為異,也沒有接下去說的打算。

江舟朝曲輕羅遞了個安心的眼神,讓她重新坐下。

只是曲輕羅似乎對“捕風使”這三個字十分在意,坐下之后,雖恢復清淡之色,卻仍是時不時地在襄王身后掃過,目中隱隱閃過警惕之色。

襄王見狀,也不以為意,朝老者遞了個眼神:“老齊。”

老齊微微欠身,施即嘴唇微動,也不知念了什么,旋即目光緩緩轉動,掃視周身虛無之處。

片刻后,又探出一手,虛虛一抓,抓在虛無的空處。

兩指輕捻,就像捻住了一縷無形的風。

襄王見江舟和曲輕羅目不轉睛地看著,微微一笑,念出一言道:“天地噫氣,其名為風,風為萬物之動,八方風聚,可以為疏,能捕風者,明見乾坤,天地不闇。”

“此風者,天地之使也。”

曲輕羅接口道:“這是傳說中,捕風使隨身所攜的捕風令上的銘文。”

襄王笑道:“這不僅是捕風令上的銘文,圣祖曾于捕風司前立下一碑,此碑上便有圣祖親筆所書,正是此文。”

正說話間,叫老齊的老者手上那縷“風”,已經有了變化。

竟由無形化有形,一道有形之“風”,緩緩旋轉,竟構出了一道隱隱約約的人影。

正是李東陽!

曲輕羅異道:“捕風捉影之術?”

襄王點頭笑道:“正是此術。”

旋即轉向江舟:“本王只是個信使,江士史,還是親自聽聽東陽先生所言吧。”

江舟此時只見那道李東陽的虛影竟開口出聲:“江舟,你很好。”

李東陽面帶笑意,其中的贊賞欣慰之色難以遮掩。

“老夫早料你非池中之物,本想好生培養,卻不想你如今成就,已遠超吾預料。”

“說來慚愧,你有今日成就,老夫并未有一分一毫教導助力,卻枉自擔著一個師名。”

江舟本想開口,卻發現李東陽目光焦點有些奇怪。

待細看之后才發現,李東陽的影像并不是“即時”的,像是“錄制”好的一般。

念頭一分,李東陽已經變得正色說道:“老夫托襄王傳訊,便是要告知于你,那施公緒你萬不可殺了,也莫將其留于手中,尋個機會,把他交出去,稟公處理吧。”

“金闕之上,也是我大意了,未曾及時得知此中玄機,幾乎落入了那宋榮和朱九異的圈套。”

李東陽面薄怒:“這個朱老賊,還當他在金闕上是怒極攻心,失了心智,誰曾想是心存算計,如此惡毒!”

他又慚愧道:“說來你也是受老夫連累。”

“你我相隔數以萬里計,倒不好細說,此事襄王殿下自會與你詳述。”

“吾只有一言,望你謹記,莫要因此生怨憤之心,此番你得陛下隆恩,當思盡心盡力,為國事盡忠,為陛下盡忠,勿要為旁枝末節分了心。”

“莫忘了,時人不識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話盡于此,李東陽的影像就此消失。

江舟聽著“錄音”,心中已經轉動開來。

聽李東陽的意思,那個叫朱九異的老貨當時在金闕上是在配合帝芒演戲呢?

這些老不死的……

他當時還有些奇怪,一個當朝三品,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貍,怎么會這么易怒沖動,和他一個“區區小吏”過不去?

不過……

又是讓他把施公緒交出去的。

從陰世回來之前,他曾與柳公權聯系,詢問根由。

不過柳公權也是所知不盡不詳,并未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告訴他,陰司城隍,不可輕動,否則會有大禍。

祂當初被屬下陰神暗算,那時候是有楚王在背后算計,才讓屬下陰神成功。

有楚王在后,其實那時候就能殺了祂。

而且殺了祂,令暗叛的陰神取而代之,遠比留下祂更有用。

偏偏楚王沒有殺祂,只是封印在城隍大印中。

以楚王的“大逆不道”,自然不會是因為不敢,而是不能。

連楚王都如此忌憚,帝芒也要借他的手來達到某種目的……

思及此處,江舟看向楚王身后老者,拱手道:“多謝齊前輩,前輩奇術,令人嘆為觀止。”

這一手,可比什么錄音、手機的強多了。

老者笑而不語,楚王擺手道:“你無需謝他,本王與你那恩師交情不淺,些許小事,不值當言謝。”

江舟一笑,并不爭論,只記在心里。

“襄王殿下,不知……”

他本想問清李東陽所說后,襄王卻沒讓他問出來,就抬手打斷:

“你門第初抬,當有不少瑣事煩擾,怎么樣?可有什么要本王相助的?”

“盡管說來,你與本王這逆子相交莫逆,那便算是本王子侄,如此大事,本王豈能不有所表示?”

江舟掃了一眼旁邊正襟跪坐,裝出一副正經人模樣的廣陵王,面皮微微一抖。

我什么時候和這貨相交莫逆?

不過他也知道,襄王此言,是有意與他結交。

甚至是那種“世交”。

這也不是什么壞事,而且剛剛承其情,江舟也沒有理由拒絕,便笑道:

“如此說來,還真有一事想要麻煩襄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