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抱著一堆寶貝,折騰了一夜。
最終得出結論。
小孩子才選擇,大人全都要。
一個都不能少。
誰讓他有三頭六臂呢?
清晨。
“陳小姐,我不在時,家中人多賴陳小姐損毀根基回護,”
“這太乙清寧露,是我師門所傳靈藥,或能對小姐有所助益。”
江舟一手抱著枯木龍吟,一手拿著個清光隱隱的玉瓶,從小樓走了出來。
來到桃樹前,小心翼翼地往樹上滴了一滴。
似乎沒什么反應。
但江舟明顯感覺到桃樹的生機在迅速恢復。
東西是好東西,陳青月估計也是真的傷得狠了。
這人情還欠大了。
要不要幫忙撮合一下,讓神秀和尚還俗算了……
江舟一手抱臂,一手托著下巴,尋思著。
這倆有點意思。
當初查畫皮鬼案子的時候就覺得他們有點勾當。
神秀尚在他這兒的時候,明顯很抗拒靠近這個小樓。
陳青月從來也不現身。
被乞丐帶走之后,她才現身相助。
江舟很好奇這倆之間到底什么故事。
郎有情,妾有意,卻兩兩不相見。
當初陳青月連嫁六夫,該不會是做給神秀那不識風情的大光頭看的吧?
嘖嘖……
江舟心中轉著八卦的念頭,抱著剛剛得的枯木龍吟古琴,在桃樹下席地而坐。
手撫枯木古琴。
琴音乍起,時隱時現,猶如置身高山之巔,云霧繚繞,飄忽無定。
江舟十指變化,滾、拂、打、進、退。
琴音時而淺如墜玉,清冷纏綿,淙淙錚錚,清清冷冷,如山間寒流,歡泉鳴澗。
時而亢似龍吟,澎湃浩蕩,風急浪涌,隱有蛟龍怒吼。
宛然坐危舟過高峽,目眩神移,驚心動魄,幾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萬壑爭流之際。
音勢漸弱,余波激石。
一曲終了。
江舟長舒了口氣。
真是好久沒彈了。
這枯木琴果然是個寶貝。
所謂枯木里龍吟,棺木里瞠眼。
僅僅是奏出琴音,便有滌心蕩魂之效,死中得活之能。
抬頭看向桃樹,本已光禿的樹枝,長滿了細嫩的葉芽。
枝葉微微晃動,似乎在向他表示感謝。
“份所應當,陳小姐不必言謝。”
江舟站起身來。
邊上,是被他的琴音吸引來的楚懷璧。
身后站著月牙兒、纖云、弄巧。
皆是神色癡癡。
顯然是被琴音所攝。
江舟早已察覺。
才特意在剛才撫琴之時,運起了秘魔神音。
果然奏了奇效。
這一曲下來,連他自己都種身臨其境之感,遑論他人?
他的技藝顯然是沒這么高超的。
有這寶貝,看來以后可以開發個音波奇功了?
一曲肝腸斷……
不錯不錯,有搞頭。
“公子!你好厲害!”
江舟起身的動靜驚醒幾人。
弄巧兒最是雀躍,一驚一乍地叫著。
楚懷璧這兩日因楚王叛亂之事,面目憔悴,人如弱柳,不復以往活潑跳脫。
此時一曲聽完,竟如流水滌心,心胸豁然為之開闊。
江舟知道枯木琴之效,本就是有意為之。
楚懷璧目中隱復光采,看向江舟。
“想不到,你還是琴道大家。”
江舟抱琴笑道:“大家不敢當,不過是小時曾學過些,多賴了這寶琴之力。”
楚懷璧只當他是謙虛,微微一笑道:“這曲叫什么?”
“流水。”
“流水?”
楚懷璧喃喃道:“萬壑爭流,峨峨洋洋,果真是行云流水。”
江舟笑道:“好些了嗎?”
“原來你是有意而為?”
楚懷璧迎上他的目光,忽而低頭避過,聲如蚊蠅:“謝、謝謝……我、我還能再聽嗎?”
江舟慨然一笑:“郡主回封地前,想什么時候聽,隨時來尋我便是。”
話落,便朝纖云弄巧道:“我要出去兩日,好好服侍郡主。”
“是。”
纖云柔柔應了一聲。
弄巧兒沖著點頭抱琴離去的江舟叫道:“公子!您又要去做什么啊!”
“彈琴。”
江舟舉手揮了揮,便轉出庭院。
“談情?”
纖云、弄巧面面相覷,公子有相好兒的了?
那郡主怎么辦?
兩人偷眼望去。
卻見楚懷璧呆呆看著江舟離去的門戶,咬著牙。
聽到她從牙縫里擠出極細微的埋怨聲:“混蛋,就這么急著把我送走……”
玉京神都。
紫宸宮,白玉仙晶鋪就的天街御道上。
李東陽一手持玉圭,一手提著朱紫官袍,神色匆匆,急步而行。
踏上千級玉階,來到含元殿前。
“冢宰,陛下正在清修……”
“讓開!”
李東陽一把撥開攔阻他的宦官,直接沖進了含元殿中。
李東陽匆匆撞進含元殿,急聲高呼。
“是朕的大冢宰啊……”
“什么事竟將朕的大冢宰急成這樣?”
玉陛之上,一道身影隱于珠簾后。
聲音悠悠傳出。
“楚王起兵造反!兵發五十萬圍困吳郡,南州一百四十四城大半陷落!”
“還請陛下速速發兵弛援!”
李東陽抱圭行禮,口中疾道。
“嗯……”
“朕知道了。”
珠簾后,只是傳出個淡淡的聲音。
李東陽雙目圓瞪,難以置信地看著玉陛上那道身影。
神色變幻,眉頭倒豎。
厲聲道:“陛下,如今北境戰事不利,更有北、燕、戎三州綠林嘯聚為寇,手執天子、諸侯劍,三十六路煙塵滾滾!”
“開州、陽州有凈土邪宗以‘天當大亂,佛母降生為號’,結社燒香惑眾,聚眾百萬!”
“天下各州,流賊四起!如今又有楚王叛亂,南州陷落……陛下!此為國之不祥,還請陛下臨朝決斷,以安天下!”
帝芒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地傳傳:“冢宰稍安勿躁。”
“玄素,給冢宰看座。”
“是。”
侍立玉陛之下的白發宦官躬身應是,轉身去搬座。
李東陽又待開口,卻被帝芒打斷:
“誒,不說這些煩心之事。”
“前幾日,西極萬國進貢了不少好寶貝,大冢宰平日里代朕理政,實是辛苦,朕正想賞賜一番,冢宰來得正好……”
李東陽顧不上君前失儀,怒喝一聲。
甚至將魚玄素搬來的大椅給一腳踢翻。
“大冢宰,您失儀了。”
魚玄素抬起白首,淡漠的眼神地直視李東陽。
李東陽神色變幻,青紅交替,胸前起伏不定。
喘了幾口粗氣,便狠狠咬牙抱圭行禮:“臣……告退!”
“哼!”
大袖一拂,轉身氣沖沖地大踏步而去。
帝芒也不出聲怪罪。
沒有帝芒發話,白發宦官也垂頭侍立,任由李東陽離去。
珠簾之后,帝芒從手邊拿起一封奏報,手指輕輕摩娑邊沿。
“關羽……?”
“天下英雄何其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