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歌說完之后,就一直盯著桑雀看,見桑雀沒反應,高聲提醒。
“桑姑娘,現在,可以讓我們走了吧?”
承歌和星竹聯手,能夠破開戲樓的封鎖,卻也要費些功夫,花些代價,察覺到這一點,承歌對桑雀高看了一眼。
明明只是個三層的走陰人,實力卻不容小覷,能駕馭他們云國的五靈圣女,可見她之不凡。
現在這種情況,承認桑雀實力強橫,總比認為他們云國五靈圣女被一個廢物駕馭的好。
桑雀斟酌了下,陰童的身份這么特殊,一旦被人知道她駕馭了陰童,她也很有可能被抓到惡鬼司去,繼續他們之前那慘無人道的實驗。
放走承歌,對她來說太冒險,可現實是,她和夏蟬聯手,也沒有留下承歌的能力。
最終,桑雀只能賭這一把,賭承歌不會泄露他駕馭陰童之事。
老田巴巴地望著桑雀,桑雀移開目光假裝看不見,強硬地撤去戲樓,依舊留祟霧在她們周圍護著。
小院恢復如初的同時,承歌和星竹也恢復到原來的樣子,承歌的腦袋和手臂,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受過傷一樣。
星竹懷著敵意瞪視桑雀和夏蟬,還有玄玉被他惡狠狠地瞪了好幾眼。
承歌一襲白衣,干凈無塵,對桑雀拱手一拜,拿起旁邊廊下的二胡,牽起星竹的手,進入屋內,從后院離開。
陰童還在院中站著,一直看著離去的兩人。
桑雀突然從陰童小小的背影中感覺到些許孤寂落寞。
背后的院門突然被人踹開,桑雀趕忙召回陰童,一轉身就看到神色焦急的何不凝,燃著綠色火苗的手,抓著一塊上面繪制著血色圖騰的石頭,正是院門口冬梅樹下的石頭蠱。
石頭在陰火中逐漸融化,何不凝看到夏蟬安然無恙,松了口氣,再看桑雀臉色慘白,院中到處都是蛇尸,趕忙問道,“那蠱師呢?”
夏蟬抬手指著后院方向,“跑了!小蟬打中了,可是沒打死!”
何不凝看向桑雀,“為何不等我來再行動?”
何不凝原本正在處理鎮邪司中那些中蠱的人,突然看到黑驢拉著車自己狂奔回來,他還以為是夏蟬和桑雀出了事,又讓黑驢帶著他找到這里來。
那頭驢忒不聽話,何不凝是用陰火威脅著驅使的。
“等不及。”桑雀面無表情,也不過多解釋,說完就故意踉蹌了下。
“姐姐!”夏蟬趕緊扶住桑雀,對何不凝喊道,“你兇什么兇,姐姐已經很努力了,還差點死掉呢!”
何不凝滿頭霧水,他兇了嗎?
桑雀趁機道,“我需要一個三層的邪祟。”
桑雀的意思何不凝當然明白,只是他明明記得桑雀上次使用過邪祟的力量之后,獻祭了一頭豬,怎么這次變成了三層的邪祟。
而且他剛進來的時候,看到院子里還有一道身影,很熟悉……
“你們先回去,三層的邪祟鎮邪司中有。”何不凝暫時沒有深思這件事。
驢車就在巷子外,黑驢也沒想到它又回來了,拉著桑雀和夏蟬先回鎮邪司,何不凝趕去西城門,吩咐城門口的守衛不準放任何人出關。
池三還昏迷著,澤字號小隊另外兩個銀游未曾中蠱,何不凝把他倆也調過來,守住城門。
回鎮邪司的路上,黑驢迷路了,莫名其妙就跟鬼遮眼一樣,跑到了其他地方,怎么都回不了鎮邪司。
桑雀知道,這又是戲樓的副作用。
最后桑雀把韁繩交給夏蟬,讓夏蟬駕馭黑驢,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時辰,才終于回到鎮邪司。
桑雀跟小五說明情況,小五去天涼城鎮邪司關押邪祟的地方,給她找到一個封在玉葫蘆里的三層邪祟。
這個邪祟叫殷婆婆,是比較特殊的三層邪祟,數量不多,但玄朝各地都有。
它因為玄朝各地的百姓編造的一個故事而存在,百姓們為了讓年紀小,喜歡亂跑的孩子能夠乖乖的待在村子附近,就說晚上和野外有殷婆婆抓小孩,吃小孩。
久而久之,這個故事就使得一些地方村子里死去的老婦人變成了邪祟殷婆婆,喜歡抓小孩來吃。
玄朝不讓著書立傳,但是人們口口相傳的東西,鎮邪司也管不了。
殷婆婆出現的初衷,也是大人們為了管控孩子,為了孩子們的安全,而且除了抓孩子這個設定之外,百姓還在故事里增加了新設定。
那就是不能被殷婆婆知道名字,一旦被陰婆婆知道真名,叫了真名,就會失魂,完全聽從殷婆婆的擺布。
這個設定,讓各地的孩子們學會了在外面不暴露真名。
桑雀聽小五說的時候,就在想,要是有那種一看就能知道別人真名的能力,在這詭王朝想弄死一個人,怕是輕而易舉。
殷婆婆屬于能夠駕馭的邪祟,從去年開始,盛京的鎮邪司總部就給各州的鎮邪司下令,讓各州鎮邪司盡量收集這些能夠被駕馭的人形邪祟。
小五說,很有可能是盛京那邊在駕馭邪祟方面的研究取得了進展,說不定不久之后,鎮邪司中的人都可以成為走陰人。
把殷婆婆交給老田,戲樓的副作用總算是解除了。
桑雀跟丟了蠱師,何不凝并沒有責怪她,給她放了半天假,讓她休息恢復。
休息期間,桑雀見了陰童一面,陰童還是沒有把眼珠放回她眼窩里,她試著跟陰童溝通,陰童卻只傳達給她一件事。
那就是晉級的最后一個條件,一件以陰童為主角,讓萬人恐懼的事件。
桑雀能感覺到,陰童在見過承歌之后,開始著急了。
但這件事真的急不得。
晚上,夏蟬睡下之后,桑雀燒掉了老媽寫的故事開頭,她現在對說書人的力量理解更深刻了。
這力量并不能創造事件,只能利用一些巧妙的巧合,讓事件提前發生,讓相關人員巧妙的碰在一起。
就像這次,承歌謀劃鬼眼,是必然發生事件。
不管她有沒有在天涼城,承歌遲早要動手。
桑雀的心情還是有一些沉重,無論如何,在這件事中,還是有無辜的人死去,動用說書人力量的代價,可能就來源于心中的負罪感。
所以,桑雀打消了曾經有過的念頭,不準備再用說書人的力量去完成陰童晉升的第三個條件。
讓萬人恐懼的詭案,勢必要死很多人。
桑雀推開客房的窗戶,外面的雪慢慢停了,暗夜無邊,依舊看不清前路。
冷風瑟瑟,桑雀正準備關窗睡覺,忽然看到何不凝走過來。
“小蟬已經睡下了。”桑雀站在窗邊道。
何不凝停下腳步,披著黑色狐裘斗篷,站在滿院白雪之中,黝黑的雙眸暗流洶涌,盯著桑雀看了半晌,才道,“我是來找你的。”
“什么事?”
何不凝走近些許,確定周圍沒有人,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駕馭了陰童?”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可是下一刻,她又忽然平靜下來。
這件事她能瞞多久?陰童晉升的時候,一萬人的目光之下,她必然要暴露,一直藏著掖著,戰戰兢兢,畏手畏腳。
何不凝現在懷疑鎮邪司內部有人勾結鬼戲班,知道之后未必會上報,說不定還會幫她隱瞞。
畢竟陰童是一張很重要的底牌,如果有何不凝的幫忙,她或許可以介入一些甲級大案。
到時‘李代桃僵’,讓陰童露臉,除掉禍害百姓的惡鬼的同時,還能把百姓對惡鬼的恐懼轉嫁到陰童身上。
這個計劃可行!
那就……賭一把!
贏了繼續留在鎮邪司,輸了大不了跑路!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