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雀都走出了鎮邪司,崔城才反應過來,他把桑雀氣走了,何不凝那邊不好交代。
而且桑雀的實力有目共睹,剛立功關押了賭鬼,他就把人趕走了,這不就是卸磨殺驢嗎?
別人甚至還會想,他在為魏五報仇,魏五那混賬東西背后是他在撐腰。
那他成什么人了?
魏五在他面前真不是盧大說的那樣,他真不知道魏五是個混賬玩意兒。
“哎~呀!”
崔城看著地上的銅牌,感覺那就像一把刀子,直往他身上插。
“來人,去把那個桑木蘭給我叫回來!!”
桑雀離開鎮邪司,馬不停蹄趕回家,卷好包袱把夏蟬往寇玉山手里一塞,玄玉這次要跟著夏蟬,桑雀便一個人離開,直奔城外。
生怕走得慢了,崔城派人來抓她。
出了城,桑雀鉆進樹林子,利用祟霧瞬移,找到她之前藏起來的簡易樹枝門,直接開門回家。
半個月沒放假,天天早上七點上班,下午六點下班,大部分時候中午都不帶休息的,食堂的飯還難吃得要死。
她任勞任怨的干活,拼死拼活的賣命,半句表揚沒有,還讓她背鍋?
她負能量已經快爆了!
她要回家,她要找老媽,她要回學校上學去!
現在想想,寫不完作業,挨班主任那點罵和罰算什么?
最起碼班主任不會到點了不放她回家,最起碼在學校她除了學習,不用操心任何事,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還是上學好啊。
這次她要好好放個假,等她心情好了再回來!
崔城得知桑雀已經出城,急得親自騎馬出城去追,奈何到處都找不到桑雀的蹤跡,想到桑雀有祟霧,能瞬移,速度不是馬能追上的,崔城感覺天都要塌了。
他現在只希望何不凝晚點回來,在他把桑雀找回來之前,最好別回來。
但是,人倒霉的時候,會一直倒霉。
崔城在外面找了桑雀半天,直到下午才回到鎮邪司,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就看到何不凝坐在議事廳里,他早上那個位置,用他早上用的茶壺,喝著茶。
那茶幾上,還放著桑雀的銅游令牌。
崔城心中一抖,下意識的往后退。
“誒?崔校尉你回來啦,我們校尉正找你呢。”小六端著一盤從食堂拿來的包子,攔住了崔城的退路。
無奈之下,崔城只能走進去,站在了桑雀早上站的位置,尷尬笑道,“何校尉怎么回來這么早?瞧著有些疲憊啊,又是趕路回來的?”
何不凝掀起眼皮瞧了崔城一眼,“崔校尉每次見我,不是都叫小白臉子嗎,怎么今天突然有禮貌了?”
崔城握拳,怎么這何不凝跟那桑木蘭似的,說話陰陽怪氣,能把人氣死,什么叫突然有禮貌,他平日很粗俗嗎?
崔城心虛,沒說話,慢慢走到旁邊坐下。
小六把包子端到何不凝面前,只給何不凝兩個,自己拿了四個。
他們趕了一個晚上加半個白天的路,路上飯都沒吃一口,快把人餓死了。
結果一回來,他們校尉就先跑到桑雀住的地方去,發現大門緊鎖,又在城西找,當時那慌神的樣子實在是少見。
最后看到寇玉山和陳勝兩人帶著夏蟬巡街,夏蟬抱著黑貓吃著糖葫蘆,開心悠閑的樣子,他們校尉緊繃的身體才松下來。
明明關心妹妹,可就是嘴硬不說。
隨后,他們回到鎮邪司,聽到值守的白役在討論賭鬼的事情,得知他們外出期間,桑木蘭獨自關押了一個四層惡鬼,小六和何不凝都很吃驚。
他可憐的五哥,飯都沒吃上一口就被派去詢問賭鬼案的詳情。
“誒?這不是桑木蘭的令牌嗎?”小六站在旁邊,嘴里塞著包子,看到茶幾上的令牌,疑惑出聲。
屁股剛挨到椅子上的崔城動作一頓,戰戰兢兢地看向何不凝。
何不凝沒吭聲,也沒看那面令牌,崔城不知道怎么說,又重重的坐下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倒是先發起火來。
“何不凝,我可跟你說,這桑木蘭年輕氣盛,目中無人,我不過是隨口說了她兩句,她摔下令牌就說不干了,你說現在的年輕人,怎么都這個樣?”
“都哪個樣?”何不凝慢條斯理的吃著包子,余光看向崔城,“跟我一樣?”崔城呼吸一滯,內心抓狂,能不能好好說話,能不能!!
“你吃,你吃,你慢慢吃,包子都堵不住你嘴。”崔城靠在椅子里,開始左顧右盼。
不一會,小五回來,快速跟何不凝稟告賭鬼案的始末。
何不凝聽到一半,咬包子的動作一頓,“你剛才說,賭鬼在賭坊中的殺人規則是先殺親人?桑木蘭昨晚什么時辰關押的賭鬼?除了她還有誰在場?夏蟬當時在哪?”
小五道,“當時在賭坊內的有盧大,石三和魏五,桑木蘭和千面鬼的一個信女被困在賭桌前,時間是子時剛過半個時辰,之后桑木蘭用祟霧封了賭桌周圍,沒人知道賭桌上發生了什么。”
“最后盧大也只看到受傷的賭鬼沖出來,放出鬼奴,上了魏五的身,然后桑木蘭和那個千面鬼的信女一起,關押的賭鬼。”
聽小五說完,何不凝下意識的按向胸口,眼神像一汪深潭,暗流洶涌,沒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他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拿起桌上的那塊背面有‘桑’字的銅牌,問崔城,“桑木蘭,現在在哪?”
崔城梗著脖子,“老子不知道!”
一股逼仄壓抑的寒意突然從何不凝身上散出來,崔城渾身一僵,被這股低氣壓弄得有些喘不上氣。
但他也不是好欺負的,當即背脊一挺,怒瞪過去。
隱約間,崔城背后仿佛有千軍萬馬之魂,浩浩蕩蕩,士氣沖天,一下沖散何不凝身上的寒意。
“何不凝,你這是什么意思?”
何不凝唇角翹起,眼中卻含著幾分冷意,“崔校尉,我特意把桑木蘭留下,是幫你們日游解決問題的。她就算犯了天大的錯,也有我替她擔著,下次,你最好不要越俎代庖。”
崔城剛要解釋,何不凝的聲音突然提高。
“還有!你最好對桑木蘭懷有一分謝意,要不是她先摔下令牌離開,你這日游校尉,怕是難以服眾!”
崔城愣住,哈?幾個意思?他怎么聽不懂?
桑木蘭給他甩臉,氣得他七竅生煙,他還要感謝桑木蘭?
何不凝身后,小六把兩個包子分給小五,小五推開,忍不住替何不凝解釋。
“我們校尉的意思是,第一,魏五畢竟是您的手下,桑木蘭是夜游使,以日游和夜游的關系,魏五就算有錯,您只懲罰魏五和他的隊員,會讓您手下的人認為你身為日游校尉,卻不護著他們,會讓他們感覺沒有靠山。”
“我護他個蛋我護!”崔城忽然暴跳如雷,“老子要早知道魏五是那么個混賬玩意兒,不用別人動手,老子親手宰了他。老子用不著為了校尉的身份就去當瞎子,下面這群人要是因為這事對老子有意見,那就滾。”
崔城這番態度讓何不凝眉頭一挑,氣也消了些許,看來崔城不是為了魏五,故意為難桑木蘭。
小五繼續道,“第二,現在外面的傳言已經鬧大,無論傳言是怎么半日之內就傳遍了全城,桑木蘭作為傳言的主角,又是夜游使,的確是算是犯了鎮邪司的規矩,不罰,難以服眾,也會讓下面的人生出鉆空子的小心思。”
“桑木蘭雖是自己走的,外面卻只會認為是崔校尉您連夜游何校尉的面子都不給,犯錯就罰,會覺得崔校尉剛正不阿,所以桑木蘭這一走,是成全了崔校尉,這件事無論對內還是對外,都有了交代。”
崔城抓了抓臉,合著桑木蘭這一走,好處全讓他占了,這丫頭難道是故意如此?這么有大局觀?
崔城突然感覺,他太小心眼了,剛才竟然還想著等她回來,要她好看。
他真該死啊!
何不凝看崔城痛心疾首,悔恨不已的樣子微微搖頭,站起來道,“既然人是為了你走的,那就請崔校尉再想辦法把人找回來。”
“她只扔下令牌卻沒交回面具,說明她并非真的要離開鎮邪司,只是一時氣急,走陰人嘛,脾氣控制不住很正常,崔校尉去把她找回來,還能再得一個‘大度容人,禮賢下士’的名聲。”
崔城點頭,“對對對,合該如此,你放心,我必定把她找回來。”
何不凝拱手告辭,帶著小五和小六離開。
出了鎮邪司大門,小六忍不住拉住小五,“五哥,崔校尉是不是傻啊,都被咱們校尉忽悠瘸了。”
“就你話多!”小五沒好氣的說了聲,快步跟上何不凝,“頭兒,你不回去歇歇嗎?過幾天我們可就要開始年末巡州了。”
何不凝頓住腳步,“這次年末巡州等桑木蘭回來帶她一起,你和小六回去休息,我想自己走一走,想一些事情。”
“對了,有空的話,去魏五家中走一趟,取一千金回來,他必定有。”
“是!”
賭鬼的事情讓何不凝第一次對桑雀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他現在,必須去找夏蟬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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