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蟬,我給你帶了些吃的和水。”
身材魁梧,滿臉胡茬的寇玉山從外面走進來,看到火堆卻沒看到人,寇玉山疑惑蹙眉。
他走近火堆掃了幾眼,右手慢慢握住腰后的柴刀,看向旁邊倒塌的雕像。
“出來!”寇玉山低喝一聲,威懾力十足。
桑雀心里咯噔一下,這里地面灰塵很厚,她剛才藏得急,忘了處理地上腳印。
事已至此,桑雀只能慢慢從雕像后走出來。
看清桑雀,尤其是她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穿著和腳上那雙怪異的鞋之后,寇玉山渾身一顫,目光驟亮。
他警覺地朝破廟門口看了一眼,這才壓低聲音道,“你真的回來了!”
這次換桑雀驚住,不過她沒有表露出來,而是面無表情,全神戒備地站在原地不吭聲,謹防對方詐她。
雖然她也不知道對方想詐出什么來,但是謹慎點總沒錯。
寇玉山再次警覺地朝周圍看了幾眼,撿起地上木棍,迅速寫下兩個字。
“我這些年一直在這里等你。”
字的形狀奇異,卻是桑雀那枚厭勝錢刻有咒文那面,最左邊的兩個大字。
山鬼!
桑雀還是沒吭聲,但是眼底那一抹驚訝被寇玉山捕捉到。
寇玉山擦去那兩個字,站起來低聲道,“你防備我沒錯,警覺點也很好,你娘救過我的命,是她告訴我,總有一天你會代替她回到這里來。”
“我娘?”
桑雀精神一振,實際上,她一直知道自己是老媽撿到的孩子。
老媽十四歲出車禍截肢,戶口本上是未婚,今年三十二歲,而她今年十六。
老媽可不會在十六歲時就生下她,只是老媽沒提,她也沒有問。
對于自己的親生父母,桑雀從來沒有期待過。
只有對厭勝錢來歷好奇的時候,她才會想一想,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她親生母親真的是這個世界的人,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她會來到這里,不是意外。
“你什么都不知道?”寇玉山壓低聲音問。
桑雀擰眉,心中依舊存疑,只是對于她眼下的處境,順勢而為比較好。
“我從來沒見過她。”
汪汪!汪汪!
外面傳來狗叫聲,寇玉山加快語速。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這些吃的和水你先拿好,我去給你找身衣服。黑山村被嚴道子掌控,他是鎮邪司的人,不好得罪。”
“入夜之前,我會想辦法給你造一個身份,讓你住進村子里,到時候慢慢說。你在這兒等我別亂跑,外面很危險,尤其別靠近麥田。”
寇玉山從懷里摸出一個紙包,連同腰間裝滿水的竹筒一并交給桑雀,想了想,又把腰后柴刀抽出來遞過去。
“會使嗎?”
桑雀接過柴刀點頭。
“對了,這兒還有個跟你一般大的姑娘,叫夏蟬,你要是看見她,吃的分她一些,她看到我的柴刀就不會躲你了,你們都藏好了,千萬別被其他人看到。”
“還有,用碳灰擦擦臉和脖子,你太白凈了。”
桑雀不但白凈,長得還格外好看,眼神清澈中斂著幾分銳利,眉宇間有種英武之氣,身材高挑,氣質出塵,要想讓她融入村子,只怕沒那么容易。
“隊長,你還在里面嗎?”
外面傳來聲音,寇玉山深深看了桑雀一眼,快步離開。
“來了!”
看著手里的紙包和柴刀,桑雀猶豫了片刻,還是回到火堆邊坐下。
寇玉山就像個提前安排好的接引NPC,會帶她完成新手任務,如果她脫離劇情,自由探索地圖,一條命可不夠闖。
“這要真是一場游戲就好了。”桑雀在心里感嘆了句。
打開紙包,里面是加了某種綠菜的黑面饅頭,四個。
桑雀拿起一個,咬下一小口,干硬發苦不好吃,她沒怎么咀嚼直接咽了。
喝口水,桑雀把饅頭和竹筒放在一邊,靜靜等待。
等了大約十分鐘左右,桑雀沒有感覺到身體出現異常,這才拿起剛才咬過的饅頭繼續啃。
啃一口,喝口水,捶著胸口硬吞下去,再繼續啃,吃飽了才有力氣應對各種意外狀況。
吃了兩個之后,桑雀拉起睡衣袖子,從地上抓起一把碳灰,雙手搓勻,開始給自己美黑。
臉,脖子,手臂,小腿,連頭發都搓了點灰上去,牙齒當然也沒放過,木炭原本就是古時候制造潔牙粉的材料,這都是老媽寫小說時跟她科普的。
弄完之后看看火堆和柴刀,心一橫,桑雀又用刀將額頭周圍頭發割得凌亂不堪,怎么丑怎么來。
跟活命比起來,臟和丑不算什么,她從小練武,吃的苦比這多多了。
干等著沒事,桑雀繼續梳理兩次穿越的情報。
住進村里,要騙過明漳師父嚴道子的話,光靠寇玉山偽裝身份,換衣服美黑還不夠。
這里人說話口音有點像西北人,說話方式和用詞習慣她都要注意,接下來還是少說話,必要時開口不超過三個字,多聽多看多模仿。
模仿這方面,她還是有天賦的。
古代女性識字的少,她也要注意這方面,不能為了獲取信息就長時間盯著有文字的地方看,以免暴露。
還有很多現代養成的習慣,認知和行為,都要時刻提醒自己,事關性命,不能大意。
桑雀一邊給自己梳理注意事項,一邊等寇玉山,和可能出現的夏蟬。
等了小半日,一直沒看到夏蟬,但是桑雀放在身邊的兩個饅頭,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這讓桑雀背心竄起一股涼意,柴刀抓在手里,精神時刻緊繃,不敢放松分毫。
到了中午最熱時,寇玉山滿頭大汗,拿著一個包袱回到破廟,看桑雀把碳灰模得勻稱,頭發灰蒙蒙,神情也變得松弛困倦起來,滿意點頭。
“你很聰明,這樣我就放心多了,現在正是最熱的時候,大家都在家中躲避日頭,嚴道子也在午休,你把衣服換上,跟我進村。”
桑雀接過寇玉山扔過來的包袱,去雕像后面換衣服。
里面有兩套女裝,桑雀選了深灰色的交領長裙,沒有花紋,布料粗糙洗得發白,肩頭還有一塊黑色補丁。
窄袖,布帶束腰,裙子到腳腕不拖地,適合農戶家經常干活的姑娘。
布鞋稍微有點夾腳,問題不大。
桑雀用布帶把頭發簡單綁好,把另外一套放在包袱里,背在身后走出來,這也是寇玉山專門給她準備的包袱行囊。
此刻不能說桑雀變得完全和古代村民一樣,但最起碼,她站在那里不會顯得突兀違和,就像一個風塵仆仆的趕路人。
桑雀把換下來的睡衣和拖鞋丟進火堆里燒干凈,抹去自己現代人的證據。
撲滅火堆之后,寇玉山帶著桑雀走出破廟,一邊走一邊交代。
“進村之后少說話,我會跟人說你是來投奔我的外甥女‘姚玉娘’。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前日夜間曾跟嚴道子的徒弟,明彰一起對吧?”
寇玉山回頭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桑雀,她沒吭聲,始終滴水不漏。
“放心吧,那晚祟霧很濃,沒人看到外面發生什么,不過嚴道子有些猜測,他應該知道殺死他徒弟的邪祟是什么來歷,甚至還有點害怕。”
桑雀抬起眼眸看向寇玉山,正要問些什么,一個山羊胡道士忽然從樹林中走出來,一雙鷹隼般的眼越過寇玉山,直勾勾地盯著她。
“寇兄,日頭正毒,你怎么不在家中休息啊……這位是?”
寇玉山心里咯噔一下,桑雀也是渾身一震。
看那人面容枯槁,一身道袍就知道是明漳師父,嚴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