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親密接觸，沒有給汪惟帶來任何影響。
在生與死的壓力下，本來就鐵直的他，把那根弦徹底焊死了。
而鹿呦呦……
她實在不知道應該怎么處理現在的情況，尋常的羞意忽然化為惱怒，于是用力給了汪惟一杵子，友好提醒：“行了，滾一邊去！”
汪惟捂著肋巴骨，疼得眼淚汪汪，嘶嘶哈哈的走到一邊。
就很識時務。
小鹿開了冰心是機器人，不開冰心是煩躁怪，基本沒有中間態。
如果她能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消化調整，肯定不會表現得如此割裂。
可惜，在當前時代，“足夠的時間”是最大的偽命題，想一想都好奢侈，更別提擁有了。
每一個人，都需要跟倒計時賽跑。
汪惟理解她，因此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可不是慫。
然而，他們兩個的親密小動作，卻徹底惹惱了落在后面的趙星河。
他不敢向汪惟炸刺，眼神卻從妒恨變為深深的怨毒。
“你憑什么？！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你頭上？！我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壓在頭上的陳宇已經死了，所有一切都應該是我的！”
趙星河在心里憤怒的嘶吼著，他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力量。
……
回去的路上，一帆風順。
到了教學樓大門口，周老師停下腳步。
“都回教室，好好享受下一堂課！”
等到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新的恐懼，她殘忍而又愉快的咧嘴一笑，最后招手叫住汪惟。
“你別上去了，跟我來！”
汪惟一愣，乖乖走到她面前：“周老師，我們去哪兒？”
周老師煩躁的翻起白眼：“去解決你惹出來的大麻煩！”
汪惟默默松開手，拘謹點頭：“好的，謝謝您。”
“哼！跟上！”
周老師轉身走向辦公樓。
牛逼轟轟的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就在剛剛那個瞬間，死亡從她身旁呼嘯而過。
只要答錯一句，或者流露出一絲惡意，汪惟便會割下她的腦袋，當成舉行就職儀式的祭品。
而現在……師生感情牢固，關系和諧。
很快，兩人一前一后，走到辦公樓大門口。
汪惟剛剛跟著周老師的腳步踏進一樓大堂，收發室里馬上沖出來一個小老頭。
“哎呦，周老師，您這是？”
小老頭看起來和藹可親，瞇著眼睛堆著笑，與常人一般無二。
周老師卻很客氣：“我帶學生回一趟辦公室。”
“好好好！”
門衛小老頭急忙轉身：“那我給您拿一張臨時權限卡……”
汪惟抬眼偷瞄，只見小老頭打開收發室房門，在墻上那一排卡槽里抽出一張白卡，絮絮叨叨的叮囑他。
“乖孩子，下來的時候記得把權限卡還給我，不然可是會出大事的哦……在辦公樓里也不要亂跑，雖然這張臨時卡原本也打不開任何一扇房門，但是，只要你離開了走廊的范圍，就不再受到保護了，明白嗎？”
“好的，我記住了。”
汪惟收起卡片，不動聲色的翻看兩眼，客客氣氣問道：“門衛爺爺，是帶在身上就可以了嗎？”
“是的是的！多有禮貌的孩子啊……可千萬別記錯了！”
汪惟趁機又看了一眼收發室的墻壁，上面掛著百多張卡片，數量最多的是白卡，其次是綠卡，再之后是藍卡、橙卡。
最頂上一排，則是三張帶有編號的紅卡，以及一張干干凈凈的黑卡。
權限？
辦公樓的秘密真多啊……
接下來，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汪惟順順當當的和周老師來到她的辦公室，門外掛著的牌子寫著——
高三六班，周書彤。
那七個字，在汪惟的靈性視野中，時不時的閃爍變幻著，有時候會變成另外一種陌生字體，顯得相當不穩定。
不知道融合期結束后，它會固定成什么模樣？
汪惟猜，周老師在希望學院中，應該也有教職，并且位置不低。
因為她掏出了一張藍色的權限卡，刷卡打開了辦公室房門。
汪惟急忙抬頭，快速掃過房間。
出乎意料的是，辦公室里居然十分整潔干凈，比起真正的二中辦公室，多出來一些科技未來感，但是并沒有任何恐怖之物。
唯一可疑的東西，大約只有會客區沙發上的那一灘暗沉痕跡。
“進來！”
她的聲音十分不耐煩，汪惟默默深呼吸，跟著進門。
關上辦公室房門后，肉眼可見的，她松下一口大氣，繃緊的身軀重新放松下來，懶洋洋走到辦公桌前落座。
“你惹了大禍了，知不知道？！”
她一開口就是CPU，汪惟乖乖站好，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周老師，我沒有做任何不應該做的事。”
而她，端坐在科技感十足的辦公桌后，表情嚴峻，眼神凌厲：“別犟嘴！你到底想死想活？”
汪惟自然是想活的，可是他卻故意表現出來一種不服。
“周老師，我可是神使大人看重的超凡種子，身具未知天賦，如果您再為難我，恐怕很難向神使大人們交代吧？”
“哈！”
周老師果然破防了，發出一聲帶著強烈情緒的冷笑，嘲諷道：“神使大人？你對超凡才有多少了解？知道它們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嗎？！”
汪惟滿臉倔強：“我只知道它們足夠強！”
周老師氣笑了。
“聽好了！我確實希望你能盡快轉職，但是末日四神職不行！”
汪惟像是一個被激怒的毛頭小子，口不擇言的和她攤牌。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讓我的口感變得更好而已！那我更應該轉職末日神職了，那樣，你就不敢動我了，整座校園，沒人再敢動我！”
“吼！”
周老師憤怒極了，忽然張口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把整張臉貼到汪惟面前，眼底魔影張牙舞爪。
汪惟并不害怕，他知道，自己距離真相，只剩最后一步了。
“你不敢動我！”
他頂著對方的兇威再次重復，寸步不讓。
盡管這是對方的主場，但是汪惟堅信，在多種因素的綜合影響下，她絕對不會輕率的把自己草草干掉。
如果她有那種想法，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可以動手，根本不必帶自己回到辦公室。
果然，周老師氣勢一泄，忽然軟化下來。
“孩子，你不明白末日神職到底意味著什么。”
她努力克制著怒火，試圖用真正的秘密來讓汪惟改變主意。
“在淺層維度，沒有人知道底層深淵有多少魔神，但是，在所有的邪魔中，末日一定是最出名的那個。
祂的尊名是命運之上的終焉之魔，以末日為食，故而又被稱為末日。
你知道嗎？
如果不是回到辦公室里，我甚至都不敢提起祂的名字！”
她面帶恐懼，斷斷續續的開口。
“祂的使命，是終極的毀滅。
你知道祂的尊名中為什么會有命運之上這樣一句描述嗎？
因為，無盡維度的終極命運是徹底收束于主物質宇宙，所有的附屬維度都將迎來末日終結，而祂，正是終極命運的執刑者，腳踩命運的天選之魔！
從祂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所有生靈、遺靈、神靈的死敵！
祂甚至都不屑以神自居，正相反，某些維度的真神，在祂的面前也只能瑟瑟發抖。
祂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那是一種根源上的強大。
和別的神祗相比，祂不需要信仰，也不需要有人傳播祂的威名，不受任何限制。
祂只是……不停的毀滅。
所以末日教派并不是一個肩負著傳教任務的統一教派，而是最為狂熱的毀滅瘋子們的自發聚合。
其中，有四位邪神堅定的追隨著祂。
由此帶來了末日體系下的四條核心職業路徑。
混亂路徑，起始職業：精神病人
瘟疫路徑，起始職業：煙鬼
告死路徑，起始職業：神婆/神漢
匿影者路徑，起始職業：盜賊
正常的惡靈也想延續自身存在，惡靈吃人，正是因為人類的血肉靈性能夠極大補充我們的消耗。
具備智慧的惡靈從不會產生毀滅世界殺光人類的想法。
如果沒有足夠基數的生靈，我們怎么延續存在呢？
然而信仰末日的瘋子則不同，他們是真的想要拉著所有一切走向終結！
所謂的末日四神職，其實是四條瘋路，一旦陷進去，你會變得比惡靈更加扭曲，父母至愛皆可殺，全心全意推動末日到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將寸步難行，舉世皆敵！”
汪惟聽得冷汗淋漓，被驚得不輕。
在六部精心編撰的那本職業概述里，煙鬼只是一個普通職業，描述是“來歷不明，后續不祥，不建議就職”。
而盜賊則是登神階梯里排名前列的強力一階職業，新大陸的匿影者教派發展得如火如荼，從未受到過限制和打擊！
誰能想到，這里面還藏著這樣一個大坑？！
之前，哪怕有信息庫的提示，汪惟也只是以為，那四張職業憑證是因為活化了才那么恐怖的。
但真相卻是……
不管它們活化與否，都早已是邪惡本身！
汪惟忽然意識到，藍星上的超凡知識，實在太淺薄、太含糊、太多漏洞了。
如果能夠活著把這個情報帶出去，堪稱價值無量，應該足以抵消欺騙方同律和長公主的罪行，把他們對自己的投資翻著倍的還清。
正當汪惟如此想著的時候，周老師忽然快意大笑。
“你現在還想轉四神職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如果你不接受四神使的合體，那么它們一定不會讓你活著出去！
可若是你真的選擇了其中之一……
我確實不敢動你，但是會有更恐怖的存在把你做成人蠟，吊在教學樓門口燒上幾百年！
啊哈哈哈哈！”
她痛快的狂笑著，眼神滿是嘲諷揶揄，想從少年臉上看到一些諸如懊惱、悔恨、恐懼、崩潰之類的情緒。
那能讓她更開心。
可是……
汪惟根本沒有任何激烈的反應。
他只是輕輕蹙著眉，眼神專注，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問題。
過于稚嫩的臉蛋讓少年看起來不是很可靠，但是，那種專注和沉靜，卻又讓他的眉宇間開始有了些堅毅模樣。
滿是惡趣味的狂笑戛然而止。
下一秒，汪惟平靜抬頭，半是質疑半是配合的問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什么會選擇末日之主作為禱告對象？”
周老師老實了些。
她已經正確察覺，眼前的少年，方方面面都很特殊，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戲弄的對象。
“把禱告對象定為末日，是一件非常尋常的事。
因為祂本身并不傳播信仰，也不需要信徒，更懶得針對任何凡人，所以借用祂的力量進行深潛，非常安全。
有些時候，甚至會比借用正神的力量更加的……嗯，公平。
你瞧，祂的位格足夠高，壓制力足夠強，又不需要祭品，兼具了強力和經濟實惠。
假如你有能力奉上具備末日氣息的特殊祭品，那么奉獻多少，祂就會賜予下同等的回饋，一點不打折扣。
除了公平與正義之神以外，祂就是第二好的禱告選擇。
唯一的缺點便是……祂并不經常回應呼喚。
當然，如果你畫蛇添足的承諾要給祂帶來一場末日表演，成功得到祂的關注，結果卻未能做到的話，祂的怒火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所以……
我仍然建議你在舉行儀式的時候呼喚祂，祂一定會樂意回應，并且給予你最大支持的……哈哈哈哈哈！”
汪惟懶得理會她的惡趣味，只是點點頭，示意懂了。
這世界真的很荒謬，最大的末日頭子，居然是就職儀式第二好的定海神針，怪不得遍地瘋子……
反正汪惟是不打算再和祂打交道了。
剛剛生啃了對方的一條須子，有多遠躲多遠才是正理，得多想不開才會再去喊祂賽臉啊？
真到了轉職的時候，祈禱傳承應該幫得上忙。
現在的關鍵，反而是深潛藥劑。
如果周老師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方案，超市里的那瓶，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用錢拿下了。
“我明白了，周老師，我會拒絕它們的。”
少年乖巧且聽話，一副我與邪惡勢不兩立的堅決。
但是，接下來的但是，又讓她渾身難受了。
“但是，我恐怕扛不住它們的壓力……所以，您能不能想想辦法，給我找來一瓶深潛藥劑，讓我有點反抗能力？”
周老師的臉色瞬間變得漆黑，氣不打一處來。
“你當我是什么？我上哪兒給你弄深潛藥劑去！”
汪惟本來也沒有報多大希望，馬上改口：“那您總該知道哪里有吧？我可以自己去嘗試的……”
“呵呵！”
周老師發出一聲冷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我確實知道，可是，我為什么要幫你呢？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合適的食物備選了！”
確實如此。
此前，周老師表現出來的所有善意，都是因為她不希望汪惟死在別的惡靈嘴里，打算獨享這塊高靈性小點心。
可現在，她仍然確信自己能夠輕松拿捏轉職后的汪惟，卻不想也不敢直接介入他和末日四神使的沖突中。
因為一口食物而和末日四神使正面對上？
她可沒有那么狂妄。
幫助汪惟的根本邏輯，已經不復存在了。
除非……
汪惟能夠給她一個新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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