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神話鑄長生

42:昆吾山;靈寶道人

昆吾山,巍峨俊嶺,煙霞散彩,千年之柏,萬載之篁;時見仙鶴唳,巒頭透青霄,猶如蜿蜒巨龍,連綿十數萬里不見首尾。

濃郁靈氣,凝結成霜霧的鸞陽峰,一位須發皆白,滿臉皺紋的老者,從天空落下,打出一道指印法力,打開懸崖上萬鈞石閘機關。

“咔咔咔”石閘緩緩抬升,露出石室之中,一位月白袍服,望似二十歲許,長發數丈,臉龐俊秀猶如翩翩公子的少年。

石室蛛絲、塵垢遍地,混合著絲絲腐朽之氣。

老者卻一頭跪倒在少年面前,嘴唇顫抖,抽泣出聲:“老祖!承…承隱他死了…”

過了好久,渾身蛛絲,蓬頭長發數丈的少年,才睜開冷冽眸光,透露出與少年形象不符的滄桑之感。

甚至,有幾分死氣沉沉之感。

洞外久違的陽光,照入陰暗的洞府,少年眨了眨眼,伸手擋了擋,長久的閉關,令他似乎已經有些不適應外界陽光。

這白衣俊秀少年,正是名揚諸域,掌握五獄遁仙樁的絕世大能,趙氏老祖,趙鸞。

世人唯記得他的法號‘鸞陽老祖’。

趙鸞渾身透露絲絲腐朽之氣,看向天空,眼中閃過疑惑之色:“承隱…是誰?你…又是誰?”

“我是第五十一代族長趙雄啊,老祖;承隱是我兒子,第五十二代嫡傳。”見老祖似乎有些懵,老者趕緊提醒。

“我不記得了…”趙鸞搖頭。

他一閉關,少則數百年,長則八九千年,縱然修仙家族壽命悠長,人間都換了多少代子孫了,他哪兒記得。

“三百,三百七十多年前:老祖您出關時,您見過他的,您還說這小子像您,有骨子不服輸的倔勁兒,未來必定是一代…”趙雄一把鼻涕一把淚。

趙鸞不耐的擺手:“夠了,他是被人殺了吧?誰殺了他,你派人去將他拘來。”

他根本不記得什么承隱,如果不是眼前這老者身上確實有他的血脈氣息,他會毫不遲疑一掌拍死這個啰嗦老頭。

“可…可那人實力深不可測,還練就神通,已有不下于教中真傳的實力,連承隱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是您的血裔呀,他死的,死的好慘…”趙雄哭訴。

“去鸞陽峰,找我以前的徒弟吧…我徒弟死了,就找徒孫,應該還有在世的…”趙鸞微微動容一絲。

趙雄大喜不已,但趙鸞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如遭雷擊,頓在原地。

“一定是你們先仗著我的威名欺負人家的吧…以后要約束后代子孫;交好同門諸峰老祖,再不可隨意仗勢欺人了…”

“老祖你…”趙雄愕然看著趙鸞。

他這才發覺,自那石門打開,整個鸞陽峰千里之地,悄然彌漫絲絲腐朽之氣。

那是…

死亡的氣息。

跟三百年前,那神威萬丈,傲然諸天神通第一的氣勢,猶如天壤云泥之別。

“不會的,不會的…教祖,教祖祂老人家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一定會的,一定會的…”趙雄涕淚交加,喃喃說著。

“或許吧,去吧…孩子。”趙鸞面色柔和慈祥許多,眼神之中,也露出希冀之色。

神通無量又如何…

不成仙,終究鏡花水月。

君不見太古神魔,神通無敵,傲嘯蒼穹,法身丈量天地;當時連仙人、真圣都避之不及。

但萬古歲月之下。始終唯有六位仙人依舊屹立。

號稱不死不滅,神通無敵的神魔,腐朽到連名號都消失在時空長河之中。

何況他呢。

離成仙,僅差一絲。

但就是這一絲,卻遠大于他十二萬九千年來的積累,難以沖破桎梏。

教主們已經鉆研嘗試百萬年,或許,這次真能想到,讓弟子不成仙,也能長生不朽的法兒呢。

……

坎源澤,紀緣衣衫襤褸,終于鉆出了連綿不絕的原始荒林。

掐指一算,靠御風,竟然走了數月時間。

才飛過十數萬里坎源澤。

“本還以為找些靈藥增功;結果凈是些毒草。”紀緣眼神苦澀。

剛入坎源澤大荒,他就運氣極好的發現一片十幾株靈氣氤氳,不下八九百年藥齡的‘奇花’。

關鍵還沒有異獸守護。

紀緣迫不及待,趕緊下去采了,嚼碎了煉化一番,結果渾身酥麻,手腳酸軟,一頭倒地,運不得法力。

足足半個月才恢復過來。

幸好蜈蜂異術、呼風喚雨神通已練至精妙,不用法力也能調動,才足矣護身。

“采藥須謹慎,這吞服更須謹慎呀…”

那種白色奇花,不知名稱屬性;靈玄圭旨上,也沒有記載。

此世一如蠻荒,人類包括修士,所探索的范圍也很有限,對物種的認知也十分簡陋。

有很多靈藥,萬萬千千種,都根本不知屬性;更不知藥效。

服下去,能增功的就是靈藥。

倒頭就睡的,有副作用的,就是毒藥。

靈玄圭旨記載的藥草,就是修士們一次次試出來的能用來增功的靈藥。

做了一回神農之后。

紀緣再不敢貿然吞服采摘的不認識的靈藥了。

還將那能使修士調不得法力,渾身酥軟的那些白色奇花,都采摘了下來。

還包括一路上,憑借蜈蜂探索,采的各種奇葩異草。

有的藥齡不下千年。

全部裝在袖子里,竟塞了滿滿一袖子數百株。

不得不感嘆;這個世界,修行體系雖然原始簡陋,但物種也是真的豐富。

只要進入蠻荒,萬年靈藥不說;但百年、幾百年、千年的靈藥,卻幾乎是隨處可見。

跟摘蘑菇似的。

坎源澤還僅僅是連接著無盡大荒而已,尤其大荒之中,越往深處,靈氣濃郁至極。

難怪都把大荒叫‘洪荒’。

不過紀緣淺嘗軋止,并不敢往大荒深處去。

大荒深處,強悍妖氣,數不勝數,有的遠隔萬里,僅妖氣沖天,就令人膽寒。

“要不是受道院舉薦,急著到去祖庭報道;我還真不想走了,縮入蠻荒之下,直接修煉出個幾千幾萬年法力,再出來混。”

才數月趕路時間,紀緣體內法力,已到二十年。

這是在坎源澤中,尋到一些認識的靈藥,嚼碎吞服之后,又增益的五年功力。

現在這三年五年的法力,聊勝于無,對神通增益并不大,紀緣也看不上了。

很多時候,對敵用風囊法器,不是神通不及風囊。

而是法力太低了。

風囊召的八方風氣,神通亦能召來。

而且還能招來雨云,凝結成云霧,掣雷電之聲,聚成種種靈妙雨水。

尤其經過領悟道韻,和玄黃功德侵染,論玄妙,神通反而已在法器之上。

法器的作用,就是讓不具備神通的人,借神通載體,發揮種種神威。

法器也僅是神通的載體罷了,神通對應大道,紀緣已得根本,神魂種入符箓,一證永證,差的只是法力。

要想完全發揮呼風喚雨神通全部威力,至少得萬年法力。

出了坎源澤,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丘陵、山峰,遙望過去,漸漸的,有了人煙氣息。

修士氣機,相比中州亦多許多倍。

也有國度,不過更多的是古域蠻荒。

除了偶爾趕路累了,會隨意找個山頭歇腳外,基本毫不停頓。

轉眼,又是數月時間過去。

不知過了幾萬里,才遠遠能望見一座連綿蜿蜒如龍起伏,神岳萬丈,峰巒疊嶂的山脈。

“昆吾山!終于到了。”紀緣滿面風霜。

一道云光,從萬里之外,剎那落至跟前,化作一黃衣童兒模樣。

只見其髽髻雙絲綰,寬袍兩袖風,猶如比紀緣還小的一個童子,一身法力,竟深不可測。

“是從中州回來的師弟吧,我是掌教真人隨侍童兒靈玉;奉命來迎接,請。”靈玉指著腳下云霧,示意紀緣站上來。

“謝師兄。”紀緣御風落入云團之上。

這才驚覺,腳下云團,竟是法器。

“這是掌教真人的法器八寶錦云兜;可朝游北海暮昆吾,云光萬里。”靈玉笑著解釋。

“到了昆吾山,就不算外院弟子,你就算不為真傳,也算是正式的玄微弟子;以后不必如此客氣。”

玄微教有許多的外院,或在中州,或在南鄯域內,在道院修行的,都只算外門。

唯有受舉薦,來昆吾山中修煉的,才算內門,屬于真正的玄微祖師門徒。

至于真傳,則是需要從內門弟子之中遴選的。

“咱們昆吾山中,現有十余萬弟子;你先到金闕峰授予輩分、法牒,再聽長老安排。”

到了昆吾山,才算終于有個宗門的樣子的。

按靈玉所言,玄微教有七十二峰;十大真傳法脈,掌教所在,則叫金闕峰。

各峰有首座長老,專門負責管理各峰門徒弟子。

“師兄親來接我,是掌教真人要見我嗎?”紀緣問。

“不會,掌教管理教中十余萬煉氣士,日理萬機,怎么會見你呢;是靈鶴大法師發來傳信,掌教才特例讓我接你一下。”

說話間,已是到了一片數千尺高峰,飛檐斗拱,宮閣寶殿的金宮之中,上面可見云氣縹緲,仙鶴騰飛,猶如仙境。

“你自去宮中,長老會安排你的。我還要去接幾個師弟,就先告辭。”靈玉將紀緣放在金闕宮前。

“多謝。”紀緣拱手,目送靈玉走了,才走入金闕宮中。

大殿之內,燈火通明,有數千尺寬闊;有不少少年已在殿中,還有幾個中年或老者,正在書案處理事物。

“到這兒來。”一位身穿白衣的端須青年招了招手。

見其身上氣息法力渾厚,紀緣不敢怠慢:“弟子紀緣,見過…見過長老。”

“師弟不可敢亂喊,我俗姓劉;法號靈泉。”靈泉瞇眼一笑。

“咱們教中,自祖師傳法,有弘、繼、志、廣、孝、清、虛、靈、玉…等輩分。”

靈泉翻開案上書冊,笑說:“師弟運氣極好,恰好是最后一批靈字輩,再有五百年,那就是玉字輩了。”

輩分高,自然也有好處,德高望重。

不過,到底還是以實力為尊。

“你在這個龜殼上,滴一滴血。”

紀緣接過巴掌大的的漆黑龜殼,有些好奇:“滴血是干什么?”

難道是下什么詛咒手段,防止弟子叛門?

“滴了血,到那邊虛靖師叔哪兒去,讓他給你燒法號,你去了就知道了。”

靈泉說著,湊在紀緣身邊小聲道:“你身上要是有什么靈物,最好給師叔塞一點,不然…”

靈泉沒往下說,紀緣已然明悟,了然的頷首。

按照靈泉師兄指示,到了偏殿里,果然一個白發老者,正在爐中燒龜殼,旁邊還站著個威武少年,看樣子,也是新來昆吾山的。

“咔咔咔”龜殼在火焰之下,碎裂出道道裂痕。

虛靖瞇縫著眼睛:“婁康,祖師賜號曰旦,以后法號靈旦。”

“零蛋?師叔,這個不中聽啊,我好歹是婁家第一天才,你趕緊給我取個中聽的…”婁康不斷搖頭。

“那可不行,這可是祖師爺賜的。”

“可你那龜殼,亂七八糟鬼畫符,除了你自己,誰他娘看得懂啊,明明就是你說啥是啥。”婁康大怒禁不住爆粗口,渾身法力鼓噪。

小小年紀,竟有數百年法力,難怪連師叔都不放在眼里。

修士終究實力為尊的,什么師叔、師祖,也要打過才知道誰強誰弱。

“哼!下一個。”虛靖把頭一揚,滿臉不屑。

金闕宮是掌教的地盤,沒人敢放肆,被取了個‘零蛋’法號的婁康終究不敢動手,冷哼一聲,氣鼓鼓的走了。

紀緣走上前去,從袖里將之前在坎源澤摘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靈藥取了一把,混著龜殼遞過去。

“還是你懂事。”虛靖大袖一籠,不動聲色接過那些靈藥,這才將龜殼丟入火爐之中。

“還望師叔給弟子取個中聽的道號。”紀緣躬身說。

“什么師叔給你取,那是祖師給的,你們懂什么,修行之士,動靜俱演道,有玄妙靈應,道號乃祖師仙授,代表一生成就。”虛靖一本正經,大聲糾正,生怕別人聽不見。

“是,祖師取的,祈望祖師給弟子個中聽的道號。”紀緣笑說。

“咔咔咔…”

龜殼在火光中破裂。

“紀緣,祖師賜號曰法,靈法。”虛靖捻須說。

但他的眼神一直都盯著紀緣裝靈藥的袖子。

根本都沒有看那龜殼一眼。

也不知這老頭是怎么判斷出的‘法’字。

“靈法不錯,燮理陰陽曰法;整理規章曰法;妙術無窮曰法!”遠處看著的靈泉稱贊。

紀緣也點頭,靈法確實不錯,也符合自己,日后練就千般法術。

虛靖滿臉得意捋須,有靈泉捧哏,他為自己取名的能力感到自傲。

“咔咔咔…”

正在這時候,龜殼再次破裂,竟蜿蜒出一道道折痕,形成玄妙深邃的古篆形象。

“這…”虛靖微微瞪眼,揪斷幾根長須。

“怎么了師叔?”紀緣疑惑。

少頃之后,虛靖面色恢復平靜:“咳咳,不好意思哈,其實剛才老夫看錯了。”

“紀緣,祖師賜號曰寶,法號靈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