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只認識這一種常見草藥。”掂量著這株約莫一兩重的蛇血蘭,紀緣心頭念轉。
臥龍嶺縱橫數千里,險峻奇峰,深谷密林不可盡數,其中的種種珍貴藥材、木料不少。
但囊中蟲豸初步養成,威力并不算多強勁,遇上小獸還好,若遇上熊羆、虎、豹等皮糙肉厚的大型猛獸;僅憑叮咬,還是力有不逮。
紀緣目前也只敢在山嶺邊緣地區轉轉。
這些邊緣地方常見的藥材,都被十里亭村民搜刮采摘過了。
能找到這一株蛇血蘭,還全憑蟲豸搜索之功。
除非,能學習一些辨認藥草的技術,再配合上蟲豸搜索,要發家致富,則輕而易舉。
“我身軀幼弱,蟲豸尚未大成,就算借此掌握財富,也不過小兒持金過市;必成眾失之的,還需細細謀劃。”
紀緣收回所有喂飽了的蟲豸,提著那株蛇血蘭,向家中走去。
擁有蜈蜂袋這等異寶,自保有余,目前要發家致富,也有至少數十種方法途徑。
包括采藥、尋找珍奇木材、狩獵、尋找奇異小獸之類等等。
然不論那種,紀緣與秦月茹目前身份、地位、實力都太過弱小,不具有掌握財富的能力。
這須得細細謀劃,一邊培養真正的‘蜈蜂’增長實力,邊緩緩茍圖衣食。
“當勿之急,先替嫂嫂解決了那伍大貴糾纏;再徐圖衣食,讀書識字。”
鄉野村人,猶如蚍蜉螻蟻。
讀書識字,是最好的認知這個世界的途徑,關乎未來,這極為重要。
紀緣將之放在首位。
“二娃,你沒事吧?”剛到家中,秦月茹就撲上來抱住紀緣,滿心擔憂。
“我有蟲豸護身,能有什么事,放心吧嫂嫂。”紀緣艱難的掙脫懷抱。
“山里有熊羆猛獸,憑你那點蟲兒頂什么用。”
“欸?這是蛇血蘭!你從哪兒找到的?”
“路邊兒,用蟲豸看到的。”
“你不止能收攏蟲子,還能駕馭這些蟲子?”秦月茹驚奇的瞪大了眼。
紀緣點頭:“可惜我不認識其它草藥、木材這些,不然應該可以找到更多。”
秦月茹聞言,驚愕許久,才反應過來,趕緊拉著紀緣進屋,鎖閉了房門。
打量著面色平靜的紀緣,她眼中閃過晶瑩光芒,又蘊含些許憂慮。
“你…二娃,我不知你是怎么懂了這些本領的。”
“但你再不要在人前顯露這般本事,更不能向這般輕易給別人說。”
“若是透露出去,你恐怕會有性命危險,記住了嗎?”
秦月茹當然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也清楚這件事透露出去,可能引來的諸多危險。
她擔心紀緣年紀太小,一朝得了些異能奇術,會忍不住跟人顯擺;這將置他們于危險境地。
“嗯,嫂嫂,今天伍家可有人來找過你?”
“剛才那吳嬸領著幾個家丁又來了趟,送來了這些衣裳布帛,并一些五谷斗粟,說是聘禮。”秦月茹指著墻角三個木箱子。
“喔?”
紀緣打開三口紅木箱,查看一番,不由輕笑:“好好好,正愁沒錢用,伍大貴可真會挑時候。”
共有嶄新大紅嫁衣、蓋頭、內襯、白襪繡鞋一整套。
青黑絹布一匹;稻、黍、稷、麥、菽等五谷各一斗(十二斤),制錢一緡(千錢)。
這些物件兒,作為彩禮來說,可真是略顯奢華些,哪怕僅是納妾。
“好什么呀,吳嬸兒說明天早上就來接親。”秦月茹臉色轉為苦悶。
“嫂嫂放心就是了,我這就往青塘鄉伍家去,順帶先做件褲子。”紀緣說著,直接將那一緡制錢揣入自己懷中。
反正不用白不用。
正好用來買套合身衣服,剩下的順帶送給青塘鄉的老大夫當束脩(學費),好跟著學些這個世界的文字和草藥相關知識。
“做褲子你拿這么多錢做甚?再者說了,這匹青絹,你扯個四五尺拿去,能省不少錢哩。”秦月茹并未反對。
紀緣搖頭:“青絹是好料子,嫂嫂拿去賣了換成制錢吧。”
此世布、錦、絹、帛、絲,是比錢還硬的硬通貨。
這青絹算不得上品絹,但一匹也價值五緡錢以上,尋常老百姓根本穿不起這種料子。堪稱是這彩禮中,最珍貴的物件兒。
至于那五谷,則不值甚錢,僅僅只是陵陽郡婚配時的鄉俗禮儀。
若在算上此前給秦老爹的二十慣聘禮,這伍大貴出手還真是夠闊綽。
“好,我陪著你一起去吧,順帶將這些絹給賣了換成錢。”
哪怕知道紀緣有驅使蟲豸的異術,秦月茹終究有些不放心他。
畢竟伍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別看現在彩禮什么的出手闊綽,好似面面俱到,這是建立在秦月茹甘心俯首的前題下。
伍大貴仗著身為青塘游繳(鄉官)十幾年來,假借官府徭役律令,威脅或逼迫,每年從鄉里攥取大量財富。
再以放貸等種種手段,從百姓手中收購了幾乎大半個青塘鄉的山澤、土地、田產,將這些百姓,都變為自家佃戶。
可謂有錢有勢,現在青塘鄉幾乎沒人敢輕易得罪他。
秦月茹想著,若紀緣真能讓她擺脫伍大貴糾纏則最好。
若是不能,她無論如何,也得保下紀緣無恙,算是對紀家的報答。
紀緣沒有反對,頷首說:“時候不早了,現在就走,嫂嫂跟我一起去。”
……
十里亭到青塘鄉并不遠,走五六里平坦大路就到。
亭是陳國基礎行政單位,十里為一亭,十亭為一鄉,十鄉為一縣邑,十邑為一郡國。
相比只有區區二十戶人家的十里亭,青塘鄉則顯得人煙稠密許多。
鄉中有集市,一條寬丈許的大街,土墻青瓦,約莫有七八百戶人家,商販云集,街市兩側客棧、商鋪、地攤、商賈云集。
時值下午,街市中依舊人流如梭。
最繁華處,灰磚青瓦一間大院圍墻極為顯眼,占地不下數畝,門前張燈結彩,隱約能聽聞其中歡慶吵嚷之聲。
秦月茹領著紀緣,走到了這座大院前。
相比之前,紀緣此時終于換上了一襲褐色粗布衣裳,穿上了褲子。
加上竹枝扎的發髻,讓他年齡看著雖小,卻顯得極為干凈周整,步履平緩,頗有幾分風采。
這是他來此世,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衣服,雖然依舊略顯大了些。
青塘鄉來了不止一趟,這伍家紀緣還是第一次來。
“我是十里亭紀家秦月茹,你們去稟告伍大貴,說我要見他。”
門前有兩個青衣僮仆,見了一靚麗少婦領著個小孩兒,正待出言調戲一番,聞聽此言驚了一驚,連忙說:“原來是七奶奶來了,快,先請入內室上坐。”
如果過門,秦月茹將是伍大貴第七個妾。
“不用了,你讓他出來一趟,我有話同他講。”秦月茹搖頭說。
“這…”兩個僮仆猶豫了片刻,終究不敢怠慢:“還請七奶奶稍等,小的這就去通稟。”
待兩僮仆進去通報,秦月茹望著面前高門大戶,面色有些畏懼與擔憂,小聲問:“二娃,我按你說的做了,你準備怎么做?”
“放心好了,我得先見到伍大貴,才好治他。”紀緣小聲說。
不一會,那院里沉重而急促腳步聲響起,人未到,聲先至:“娘子啊!你怎么突然過來了?莫不是想先來認認家門兒?哈哈哈…”
笑聲沙啞。
緊接著,一個穿著身黑錦袍,頭發花白,滿臉褶皺坑凹的矮胖中年大步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