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騰云的馬騰相比，顧誠雖然也是一個急速擴張、為同行所畏懼的存在，但顧誠的吃相做派，相對而言要好看得多。

至少他只盯著自己的首要目標，一切買買買都是為了這個首要目標能夠如期實現，不至于被配套科技的短板拖了后腿。至于這個配套技術的提供者是不是被買買買納入囊中，顧誠并不是非常苛求。

而且他不會像馬騰那樣，覺得“迅雷、361、搜狗輸入法什么的都毫無價值，用社交的高黏性高重度垂直吊打滅掉就行”。

如果有好的輸入法企業，民族創新企業，他不吝扶持對方自然生長，入點股，要求對方配合自己的戰略布局。只要不拖他的整體布局后腿，就沒必要把好處全部自己占盡。

比如，隨著2004年將盡，視頻、音樂、電子書各類資源的分享趨勢日漸明顯，叮鐺網等內容電商的數字化進程加快，YY網絡科技肯定需要一款高效的P2P下載工具。

按照騰云的做法，那就是做TT瀏覽器的時候直接搞個QQ旋風搶生意，而顧誠則是非常紳士地選擇了兩步走：

一方面做了支付寶安全瀏覽器的安全下載插件，給那些直接使用瀏覽器下載工具圖方便的用戶；另一方面，他親自去深市考察了一圈，給如今還不算強大的迅雷投了幾千萬人民幣，稍微占那么20股權，說服鄒勝隆配合YY的戰略布局，對YY系資源做出優化整合。（如今迅雷還不如網際快車混得好，市場占有率并不高）

顧誠這種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態度，讓同行對他的戒心大大降低了。另一方面雖然少賺點錢，卻可以延緩和預防大公司病。畢竟壟斷型巨頭的“親兒子”們總是沒有上進心，躺在那里都有人來連，也就不在乎優化用戶體驗了。

到九月底，所有的花錢計劃全部一個蘿卜一個坑部署了下去。

最后剩下的關鍵，就看人工智能試商用的第一步能不能順利打響、為后續發展模式指出一條可信的路線了。

畢竟在拿出實戰的例子之前，相信“機器學習/深度學習”可行性的技術專家并不多。顧誠也不可能悶頭親自指揮招來的技術人員們做一件他們自己都不相信能做到的事情。科學研究是非常講究主觀能動性的，必須讓研究人員順著前人的成功經驗自發去學習總結，才能在一個新領域贏得爆炸性的突破。

在顧誠手中，這個第一步，自然是“人人網”剛剛投放的頭像識別功能，一塊標準的機器學習首戰試驗田。

“人人網/YY開通用戶人數：6700萬，支付寶開通用戶人數：5300萬。競品：QQ/QQ空間開通人數：10400萬。

人人網‘人臉識別標注’功能，上線時間：15天。目前已體驗該功能用戶人數：27萬，累計標注照片：100萬張。”

隨著04年3季度的結束，各大互聯網公司的季度財報數據自然不是秘密。顧誠手頭關于自家生意和對手的盤點數據，已然非常詳盡。

“少女時代”帶來的BUFF加成，潛力已經發掘殆盡，而人人網的“人臉識別標注”這一新功能，目前玩的人似乎并不多。

按照年初他跟李瑩聊的時候的計劃，“人臉識別標注”這個功能暑假里就可能上線了。但當時顧誠考慮到識別率過低、且“少女時代”帶來的人人網新增用戶熱度還沒褪去，兩者疊加后效果不一定好，所以才把人臉識別標注拖了兩個月，讓技術方面更加完善完善再上。

畢竟，“少女時代”也好，“超級女聲”也好，并不是所有觀眾都喜歡的，有些老派的用戶，出于代際鄙視的原因，80后90后越追捧這些功能，70后就越以鄙視“少女時代”為榮。

人人網要想吸引全領域的人關注，必須把營銷分出梯度來，否則一些明明高大上的新應用被貼上了“小學生玩玩的”標簽，那就欲哭無淚了。另一個時空的騰云，就比較注重實利不注重面子，一堆組合拳打下去，結果幾十年擺脫不了“騰云小學生”的標簽。

“人人網在上線這個新功能之前，難道都沒有推廣預熱過么？”坐在自己辦公桌前，把報告合上之后，顧誠親口詢問了前來述職的YY網絡科技CTO王青明，以及相應的運營負責人。

“有推廣過，上線之前在人人登陸首頁預熱了一周的懸浮水印廣告，上線后也一直掛著，確保每個登陸用戶都能看到幫助引導。

外部推廣方面，我們也花錢在黃易、新浪的門戶上打了一點兒廣告和軟文，各大導航頁那邊也稍微打點了一下；還把‘圖像搜索/人臉識別’這些關鍵詞，都加入到了百度方面目前試點的‘熱搜’前列。”運營負責人似乎有些害怕老板，回答得非常快速而謹慎。

顧誠順著下屬的思路想了一遍，發現這個推廣計劃沒什么漏洞，除了稍微多花了點冤枉錢，但絕對沒有遺漏的。

“看來用戶覺得這個功能并不是非常有趣？”顧誠不得不承認這個現實。

王青明從技術的角度親自剖析，為同事解圍：“顧總，我覺得這個功能一方面是識別率還不高，另一方面，關于其‘進化’特性，我們也沒法在推廣活動中主動講出來，不然的話很容易讓用戶覺得自己成了實驗用的小白鼠。最后我們只能在部分如黃易科技頻道的軟文上側面分析，但是那些文章看到的人不夠多，影響力也就不夠大。”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事兒我找別的渠道想辦法吧。”顧誠認可了王青明的說法，也沒有再為難他們。

王青明等人畢恭畢敬地離開了辦公室。

顧誠想了想，也覺得“拿用戶當小白鼠”這種言論，確實不適合出現在一個產品早期試運營階段的宣傳語境中。

說不得，只能上點兒別的手段，讓這股病毒式營銷的“種子病毒”先發展壯大一下了。

整理清了思路，顧誠一個電話把劉慧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成熟御姐雷厲風行，馬上就來了。

顧誠也不跟劉慧客氣，直截了當就問：“劉姐，‘少女時代’最后收關季那一周，還有可能加特約嘉賓么？”

劉慧被顧誠的突兀弄得有些沒頭沒腦，幸好她伺候這位天馬行空的爺也不是一兩年了，很快反應過來：“您想親自上電視？應該可以安排，宋臺長那邊肯定也很希望你去拉動收視率的。不過您是要準備說些啥特別的內容么？如果是的話最好告訴我一下，我好先去說合報備。”

劉慧果然很了解顧誠的風格，知道他每次但凡愿意在公眾面前額外拋頭露面，那都是想推廣自己的新產品或者新理念了——無論是當初權寶雅在六本木的首場演唱會，還是后來華夏國內的誠品音樂巡回演唱會，只要顧誠上場，那都不是為了去唱歌出名裝逼的，而是有別的目的。

這次定然也不例外。

“我是想跟‘人人網’的用戶加強互動，有些新功能的特點，不適合在網站的幫助索引上說得太清楚，需要我用個人的號召力去引導粉絲們在不太成熟的時候就多試用一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我這就去安排——不過以后有這種需求，麻煩早一點通知，這都沒剩兩天了，很難搞的。”劉慧嘆息著吐槽了一句，不過還是去辦了。

“辛苦了，下次一定提前通知你——我這次也是被孫正意跟后來買買買的事情絆住了手腳，開始實在沒時間想這事兒。”顧誠紳士地對女下屬的努力表示了感謝。

吳越衛視，娛樂節目部。

還有兩三天就是十一長假了。電視臺這種單位，自然是全年無休的。不過具體到每個崗位的工作人員，還是有輪休的機會。

部長辦公室里，李部長緊張地審視著黃金周期間的節目安排進度，如果沒什么問題，黃金周的時候他本人就能休假了，然后把具體工作丟給值班的副手督導。

領導么，總是要享受假期的。

而如今作為電視臺收視率拳頭產品的“少女時代”，自然是被李部長投注了最多的關心。

黃金周期間，這個節目就要徹底收關了。在此前的預賽和復賽階段，節目都是提前了十天半個月錄好、然后分批播出的。但是到了最后的決賽，為了保障結果不提前泄密，節目組也是下了血本了，選擇了只提前兩天錄制、略作剪輯處理后就拿去播出這種模式。

畢竟延期太久播出的話，難保不會有觀眾團的人人多嘴雜，把比賽結果“劇透”出去，那樣節目的懸念就沒了，尤其是某些落敗選手的粉絲，肯定會因此棄節目。而完全現場直播的話，電視臺又拿不住尺度，怕出點兒不和諧的鏡頭，那就是放送事故了。

他正在審定著節目計劃，案頭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眉頭一皺，最討厭這種時候冒出幺蛾子新任務來了。

“喂，哪位？”04年的座機沒有來電顯示，故而有此一問。

“李部長，我小劉，誠品影視的小劉。”劉慧的聲線還算知性甜美，讓李部長的煩悶消散了不少，“有個事兒可能得麻煩您一下了，我們顧總想上一下節目，作為特約嘉賓，您看能安排么？”

“怎么又要改？你……”李部長也沒聽完，聽了前半句‘可能得麻煩您了’，他就已經拿著官腔開始習慣性吐槽了。然而等劉慧說完，他又硬生生圓了回來，“等等！你是說顧誠想上這個節目？歡迎歡迎，我馬上讓人去安排。”

傳說中的收視率炸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