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的過程，顧誠本來是不打算過問的。

因為妹子太多！

烏壓壓幾千個美女在臺下扎堆坐，他一個人在上面客套、感謝大家捧場，怎么看都別扭。

但是劉慧和林志凌反復勸說，不給他撂挑子的機會：

“您嫌一面的人太多，好歹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露個臉，跟大家深入交流發表兩個講話，也就是了。等二面的時候人少了，您再一場場慢慢見。那些人多半都是仰慕你才來參加選秀的，不鼓勵一下怎么行！以后公司再有任何其他活動還怎么服眾！”

顧誠想了想，就答應了。

畢竟選秀類的活動，口碑很重要，不能給人留下主辦方盛氣凌人、不夠禮賢下士的話柄。

前世的他經歷過的選秀陣仗雖然要更加大數據化、不盲目，但也不代表他沒有研究過歷史。對于類似于《超級女聲》這樣的活動，他好歹也是知道其背后的傳媒邏輯的。

何況芒果臺的《超級女聲》也不算“古人”的作品——那個節目可是一直辦到2020年，后世的顧誠小學都念到三四年級了還沒停呢。

歷史上2004年的第一屆《超級女聲》并沒有大火，獲獎三甲里得了冠軍的安友琪也就半紅不紅，倒是第三名的張涵韻異軍突起，后來好生撈了一把人氣。至于其他得獎者都有誰、包括第二名，娛樂圈都幾乎沒人記得——特地去百度不算，都要百度了才知道名字，可見有多不紅。

而次年的05年那一屆，不管是春哥還是周筆唱張靚瑩，哪個不是一度紅透半邊天、至少紅個三五年？這里面的天壤之別，主要原因就是05屆開始才用了短信投票，第一次讓平頭百姓有了對娛樂的參與感，有了“我們一塊錢一條熱線短信也有資格左右誰能成為明星”的錯覺。

同時，民注這種快感和錯覺是很容易消褪的。這也就是為什么后來06年再搞的時候，大伙兒又覺得短信票選不那么新鮮了，所以06屆的尚文婕等獲獎歌手再也紅不到05屆前輩的程度。

顧誠當年搞支付寶的地域營銷，道理是一樣一樣的。這塊自古很少享受民注的土地上，人民太好忽悠了，稍微給他們漏出一星半點兒民注的擦邊球，就夠他們興奮好久，覺得自己被尊重了。誰能喝到這個給粉絲民注的頭口水、吃這個螃蟹，誰就能夠在社交營銷和推廣上占到莫大的先機和便宜。同行眼熱了想要跟風，也是跟不來的。

顧誠深諳此道，因此對于每個參加選秀的女生都非常尊敬、禮賢下士，同時盡量確保透明度和公正性，注重每個參與者對主辦方的口碑。

此后幾天，誠品影視租了場館，更開演唱會一樣搞了幾場見面會，顧誠和他名下公司的幾個藝人少不得先生說法，安撫一下人心。然后他每天會上下午各抽出一個小時時間，分批跟參加選秀的女生見面、簽名送書送唱片。

顧誠是好幾年不曾手寫字的人了，平素全靠電腦打。如今一天簽五六百份就讓他手都酸脹不堪了。但他始終堅持每天親自接見、當面簽贈，而且一定要跟妹子聊一兩句，問明對方姓名來歷，然后題一句贈言，大概十幾秒鐘打發一個。

他是個非常注重差異化體驗的人，既然是簽贈，就一定要讓粉絲感受到每個人得到的東西都是不同的，否則跟那些批量造假簽的人有什么區別？

便這么小心伺候著，一周之內，一面又刷掉了兩千多人，只剩下五六百個準備參加二面。被淘汰的報銷掉往返路費、白送錢塘一周游和價值幾百塊的紀念品禮包，就閃人了。因為顧誠的推心置腹，所有被淘汰的女生都沒有鬧事的。

相比于此前的網上看照片海選，如今的一面過后女生的平均顏值也沒上升多少，剩下的都是至少九分美女。除了部分網照PS太狠、化妝太重的被當面識破之外，一面更多刷的是基本談吐、才藝不過關的，或者性格和待人接物上看起來就有明顯缺陷的；要不就是心理素質太差，以后明顯扛不住當藝人的辛苦、也受不起外界輿論風言風語帶來的心理壓力。零↑九△小↓說△網

畢竟前面的網上看照刷人純粹看臉，臉以外的因素都需要一面來刷洗淘汰。

“剩下的人太多了。就算只選一個女一號，五六個小配、外加幾十個龍套，那也得得罪不少人呢——說到底，還是活動的規模沒控制住。”

看著一面結束后剩下的500人名單，顧誠心里那叫一個苦。

八萬參賽者里挑出兩萬校花，兩萬校花再挑剩500，留下來的顏值都是個頂個，隨便誰再淘汰一兩個，回去都會讓人心懷怨憤。雖說不可能就此鼓動一所學校的同學不再用YY，也會對公司的社會影響有所不利。

全國2000多所大學、8萬多所中學，竟然有2萬所學校有女生來參賽。按照統計出來的數據分布，這意味著全國大多數的大學都有女生來，還有三成的高中、一成半的初中參與。這個規模的影響力，是超過顧誠搞活動之前的預期的。

原先他覺得全國能有一成的中學里有妹子響應就不錯了，畢竟他顧誠已經紅了好幾年，而且人又低調，那些三分鐘熱度的女生應該因為“老幾屆的學姐們都已經喜歡過顧誠了，我們要是還喜歡顧誠豈不是很沒個性”而“移情別戀”才對。

不管怎么樣，事情惹大了就要面對。顧誠在選角之余，也找了另外幾條合作的退路，準備給落選的妹子們留條不太丟臉的退場方式。

二面開始之前，顧誠把劉慧和林志凌再次喊到辦公室里，親自交代了幾點：

“我就說兩條——最后這500人，一定要詳細建檔，包括每個人的基本信息和才藝特點。就算現在沒機會合作，也讓她們回去好好念書，這邊有機會就留心著。

其次，就算目前做不了藝人出道，這期間的所有培訓、選拔、試鏡資料一定要搜集好，適當的時候出一點花絮節目，未來不拘是出DVD還是在叮鐺網上供人下載，總之要盡量給這些女生展示表現自己的機會。讓她們看到就算沒有出道，我們也會給她們一個被人看到的渠道和機會，是她們自己綜合實力不夠、紅不起來。”

劉慧和林志凌記得非常認真。等記完之后，顧誠轉向林志凌問道：“上次提到的讓你先跟芒果衛視接觸一下，看看有沒有海選上的合作可能性，他們怎么回復的？”

顧誠問的事情，自然是《超級女聲》了。

這個節目本該是2004年4月份前后開播，第一季到10月底結束，整個比賽過程各環節加起來，持續了半年有余。而在娛樂圈里，要舉辦這么大一個活動，4月份開播，顯然最晚從04年2月剛過完年就要開始準備。

至于策劃案，顯然是03年年底就要準備并論證通過的。

所以《超級女聲》這個項目的存在，如今03年11月這個時間點，在圈內并不是秘密，很多同行都知道芒果衛視已經有意向籌備這么一個節目了。之所以其他上星省臺不跟進不討論，關鍵還是政績觀的問題——

省級電視臺，畢竟都是國企，收視率再高廣告費收入再多，電視臺領導也不一定能多拿多少錢。但一旦開了某些方面的先河，把總局和X宣部認為不和諧的、低俗的內容放上去，即使收視率上撈了好處，最后領導的個人仕途也不一定有前景。芒果衛視某些諸如歐陽XX之類的領導，最后俗是做俗了，仕途卻各種波折，就是這個道理。

顧誠是從正常消息渠道得知《超級女聲》的籌備進度的，在自己這邊海選出來的女生太多不好甩鍋之后，他就動了合作的心思——要是芒果衛視方面給面子，愿意在海選環節跟YY網絡科技和誠品影視合作，把YY這邊已經海選了幾輪挑出來的女生都給一個參賽資格，那么即使YY方面重重地砸一筆贊助費，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事情。

到時候這些來投奔顧誠的妹子好歹都有了一個貌似公正的露臉機會，她們自己技不如人，就怪不到顧誠頭上來了。顧誠白白給YY和人人網吸了一波粉，還當了伯樂落了個好名聲。

而且顧誠相信，在第一年《超級女聲》沒有能量動用“短信投票”之前，是很需要“網上投票”這種吸粉渠道來互補的。

（注：超級女聲第一年的時候開始并不火，所以籌備期沒法跟華夏移動這些頂級通信巨頭搞“短信投票”的活動。華夏移動連定制短信投票這個功能的研發力量都不愿意投入，看不起這個節目。）

可惜，林志凌這幾天和芒果衛視方面的談判卻并不順利，面對顧誠的追問，她只能如實回答她遇到的困難：

“芒果衛視方面不同意直接給贊助費的模式，他們還想拿人人網點贊數的分成——目前他們開的價錢是，如果將來合作達成，人人網和芒果衛視聯合籌辦《超級女聲》，那么一旦人人網上開通的選手點贊活動有人點贊，每個贊芒果衛視要抽成一毛錢……”

顧誠聽了簡直不能理解：“我們給他們提供網媒關注渠道、給節目吸粉，他們還要按點贊數問我們收錢？”

林志凌無奈地說：“他們的邏輯是這樣的——如果華夏移動開通‘短信投票’的熱線號碼之后，粉絲們發每條投票短信移動收費是1塊錢，其中要返還給節目經營方3毛錢的分成。因為這些短信是節目主辦方為移動拉來的利潤。

他們基于這套理論，認為如果跟網媒合作，也該抽成1個贊1毛錢，如果我們不服的話，也可以選擇每次用戶點贊的時候從用戶的支付寶賬戶里扣2毛錢，不給錢不讓贊。”

“我們怎么可能問用戶收費點贊！簡直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