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襄出場的戲份,大概占到了全劇的最后兩成,所以權寶雅進組的日子,攏共加起來也就個把月左右。(比奇屋biqiwu的拼音)
有已經具備三部戲經驗的顧誠給她帶節奏,權寶雅整個人融入到了渾然的本色當中,絲毫不覺演戲的滯澀。
劇組里留下的人越來越少,更多的配角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組組鏡頭后,結清離開了。
排拍攝計劃的時候,都是一個個場景、一組組造型集中拍攝,以便降低布景師和化妝師不必要的重復工作量。
按照計劃,放在最后一集拍的,應該就是斷腸崖和絕情谷底、楊過和小龍女十六年后的重逢——再往后,郭襄被金輪法王耍詐抓走并誘發襄陽大戰的戲碼,已經提前拍掉了。
年關前最后一周,周一一整天,一伙兒人在斷腸崖頂把周伯通、一燈大師大戰金輪法王、以及法王被擒后誘騙郭襄解穴的戲碼拍了。然后演金輪法王的演員就能領便當結賬走人。第二天大伙兒又挪到絕情谷底的造景,演一群人找楊過的橋段,外加楊過和小龍女重逢后出谷的幾個鏡頭——然后黃蓉程英陸無雙也能退場了。
周二拍到下午兩點才午休,劉菲菲和蔣歆已經演完最后一組,卸去妝容才來吃飯,兩女都敬了顧誠好幾杯白酒。
劇組里最后只剩下顧誠和權寶雅還穿著戲服化著妝,飯后準備拍最后幾組鏡頭——楊過和郭襄一起殉情跳崖那段。
拍戲的時候,但凡同一個場景同一個造型里,有墜崖落水這種戲碼,慣例都是放到最后的。因為演員一旦落水,服飾和化妝肯定廢了,所以必須別的鏡頭全部拍完、準備卸妝之前最后拍落水。
考慮到要跳水,顧誠根本不敢多吃午餐,只是稍微吃了點養胃解酒的小菜,然后多喝幾杯白酒御御寒——畢竟是臘月末,落到冰水里拍戲可不是玩的。如果不順利的話,水中訴衷腸和上岸用內功驅寒這幾組鏡頭加起來可能得拍兩小時。
權寶雅是小酒鬼,酒量比顧誠還好,平時是喝20多度的清露的,喝起來根本不數瓶數,但從來沒喝過華夏的白酒。劇組這次準備的是60度左右的醬香型,她一開始覺得好辣,略不習慣,但很快就適應了。
覺得休息得差不多了,身上也開始有些發熱,顧誠吩咐開工。特技師和攝影立刻開始準備,把顧誠和權寶雅通過吊桿吊起來。
“噗通”一聲大響,顧誠已然躍入了布景師精心處理好的“深潭”中。
權寶雅一咬牙一閉眼,擺好跳水教練預先糾正好的姿勢,然后微微一點頭,吊威亞的特技師立刻松開絞盤鎖,也把她放了下去。
顧誠說過要教權寶雅游泳的,尤其是那次在布里斯班陽光海岸拍《亞特蘭蒂斯少女》mv出事故后。但權寶雅的運動神經著實有些偏科,顧誠又沒太多時間,這事兒就一直擱下了。
這次拍攝,水潭只有4米左右深度,而且背后有保險用的威亞鋼絲可以把人拖回來,可說是萬無一失淹不死人的。
但是副導演管狐和攝影師都捏了把汗,就怕權寶雅落水之后太心慌,亂掙扎壞了鏡頭——畢竟郭襄好歹也是“武林高手”,要說墜崖落水后昏死過去、毫不動彈,那還解釋得過去。如果是明明沒摔暈,卻因為不習水性而亂掙扎、攪得水花四濺,就太掉逼格了。
“噗通”權寶雅僅僅落后顧誠落水三四秒,也墜了下來。
水底還有一臺攝像機,專門拍攝顧誠在水中把權寶雅救走的鏡頭,而且還要強調一下顧誠的表情——按照內心的人設,楊過剛跳下來的時候,是生無可戀一心求死的,就算落水也不會掙扎。只有看到有人跟著他殉情,他才猛然驚醒,然后才放棄自盡的念頭,救人要緊。
顧誠在水下,睜眼很艱難,但他還是可以看清僅僅隔著四五米之外的權寶雅——為了防止落水的時候兩個人砸在一起,所以特技師把他們放下來的時候,是橫向隔開了幾米安全距離的。
權寶雅在水底一動不動,身子很舒展地俯著,微微有些氣泡從口鼻處冒出,但整個人非常安靜,絲毫沒有掙扎。
顧誠一驚,心說表妹不會真摔暈了吧。而他扮演的楊過只有獨臂,又沒法雙手蛙泳劃水,只能是雙腿猛力蹬水,單手控制方向拼命靠過去。
“嘩”地一聲,顧誠終于把權寶雅頂出水面,勉力游到岸邊,想把妹子抱起來,又力不從心,只能單手摟住妹子的腰肢,半拖半拽地扯到一堆道具師準備好的枯草垛上。
按說這時候,他只能擺出“運功”的姿勢,單掌抵著權寶雅的后背,假裝用“內力”逼出對方的寒氣、讓對方吐水蘇醒。
但真實世界哪來的內力一說?幸好顧誠試探性地一掌猛推在權寶雅背后上,她就吐出些水,并無大礙。
顧誠很想聽她剛才究竟怎么了,但眼下攝像機還拍著呢,只能日后再聊。
“胡鬧!你怎么也跟著跳下來了!”
“大……大哥哥,我……我看你跳下來了,我也就跟著跳下來了。”
“你不怕死嘛?”
“你不……不怕死,我就不……不怕死!”
權寶雅說著這些話,渾身很自然地凍得哆嗦,身子一歪就倒進顧誠懷里。顧誠猝不及防,差點兒雙手去摟,幸好馬上反應了過來,只用獨臂扶住妹子。
這個動作比劇本的安排尺度稍微大了一點兒,管狐眉頭微微一皺,按說楊過一會兒就要見到小龍女了,此刻還和別的妹子摟摟抱抱是不是不合適?
但轉念一想,此刻的楊過還不知道小龍女沒死呢,自己又是乍死猶生,似乎摟一下宣泄宣泄心中情緒也沒什么。
只要不接吻就好。
如此一來,他便沒有喊cut。
場內的權寶雅,依偎在顧誠懷里,哆哆嗦嗦掏出一枚鍍金的塑料道具針,說完了最后的臺詞:“大哥哥……大丈夫要言而有信,你說過憑借這枚金針,就能要求你做任何一件事情。今天我就用這……這最后一枚金針,求你:即使你不能和你妻子重逢,也絕對不能再自尋短見!”
顧誠接過金針,竟自然而然地熱淚盈眶:“好,我答應你。”
全劇終,收工。準備年后進行剪輯和特效。
劉菲菲和楊蜜、蔣歆三人在場邊留到了最后,看完了全部表演。劉菲菲突然覺得心中有一陣挫敗襲來。
她當然會游泳,但她知道權寶雅不會游泳——這一點在劇組里已經公開了。
她自問,如果讓她在不會游泳的情況下這么高跳進水里不掙扎,她做不到。
為什么權寶雅可以做到?
“快洗個熱水澡,換干凈衣服。”
管狐那邊一關機,顧誠立刻抱起身子還有點軟的權寶雅,跑到最近的簡易浴室,把權寶雅丟進一個隔間,吩咐了一句,然后自個兒鉆進旁邊這間。
熱水沖在身體上的時候,整個人的哆嗦都舒緩了開來,顧誠從來沒覺得洗澡都能這么舒服。
劉菲菲一直沉浸在不甘中,遲遲沒有回過神,楊蜜年紀小,也不會為人考慮。蔣歆眼色比較犀利,看出顧誠和權寶雅去洗澡的時候,并沒有拿換洗衣服,便越俎代庖問顧誠的助理拿了一男一女兩套衣服(權寶雅沒有帶助理來)。親自拿了,塞在簡易浴室隔間門上釘著的衣籃里。
放衣服的時候,她不小心就聽見了顧誠和權寶雅隔著浴室槅門聊天。
顧誠說話的聲音有些模糊,似乎正在往臉上搓洗面奶:“你剛才怎么搞的?既然沒摔暈,還這么一動不動,差點兒把我嚇了一跳。”
權寶雅的聲音很恬淡:“不是你的分鏡要求上說最好別動裝暈的么?”
“理論上是這樣,但你不會水性啊,完全不動,還不停往外吐氣泡,我當然會擔心了。”
“我只知道,你讓我憋住,我就憋住,因為你肯定會救我的。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權寶雅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略帶上了幾分幽怨,還能聽見一陣陣嘩嘩地水波聲,似乎是在花灑底下梳著滿頭秀發,把頭發理順。
門外的蔣歆聽了,暗暗嘆息了一聲,然后退了出來。因為浴室里的水聲太大,她的嘆息被遮掩得很好,里面的人都沒發現。
半小時后,換了干凈衣服的顧誠和權寶雅吹干頭發,清爽地出浴。其他幾個演員紛紛和他們擁抱了一下,然后一起上車,準備離開橫店。
橫店影視城所在的婺州是吳越省相對貧困的地級市,并沒有機場。所以所有人都得先坐大巴或者保姆車回省城錢塘,然后才好轉車轉飛機各回各家。
劉菲菲家底殷實,有自己的保姆車。蔣歆和楊蜜窮,只能跟顧誠的車。
中途開到高速收費站的時候,顧誠和司機下車歇一會兒,楊蜜也去買東西,權寶雅一個人坐在最后排,靠著抱枕睡得迷迷糊糊。
蔣歆逮著機會,捅了捅權寶雅:“你是不是喜歡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