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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中,勝興寺。
勝興寺修建于,礪波郡蟹谷莊高木場上,后遭遇了一場火災而焚毀。
在永正十六年(公元一五一九年),本愿寺實玄重建此寺。
之后的六十二年,勝興寺與井波瑞泉寺,并立成為越中一向一揆的發起地。
直到歷史上天正九年時,織田家北陸軍團攻入越中,織田家大將石黑成綱放了一把火燒去了勝興寺。
之后勝興寺才搬到了現今所在地富山縣高崗市的位置。
本多正信站在勝興寺的石階上時,看著寺內的城垣,堀切,曲輪,箭櫓,以及肩扛著鐵炮,薤刀擦身而過的僧兵。
本多正信怎么看都感覺勝興寺,都更像一個戰國大名的城池。
本多正信搖了搖頭,這幅景象,即使是在當年三河凈土真宗全盛之時亦有不如。
本多正信在僧人的引導下,走進了寺中本堂。
勝興寺住持本愿寺玄理,正在雙手合十閉目坐在蒲團上,而他身后則供奉著本愿寺本尊阿彌陀如來金像。
待本多正信脫鞋進入時,對方似感覺到有人到來,而輕輕睜開了眼睛。
本多正信看去這位勝興寺住持本愿寺玄理大師,身穿絳色僧袍,臉上須眉皆白,看上去頗為慈和安詳,有得道高僧的風范。
本多正信見此對這位聞名已久的玄理大師,更添幾分敬重之意。
見面之后,雙方彼此合十致意,然后相對跪地正坐。
本愿寺玄理顯然對本多正信已深有了解,一開口對本多正信言道:“三河三寺的事,我已知曉,法主上人,在石山聽聞此事,對松平殿如此行徑,亦感到憤慨。”
所謂三河三寺,就是本證寺,上宮寺,勝曼寺,當初的三河一向一揆,就是在這三個寺住持挑頭下掀起的。
本多正信聽后唏噓不已,合十言道:“佛法蒙難,已是不幸,前事已過,再提已無意義,弟子早已從松平家出奔,現今轉仕武田家家老李曉麾下。”
“哦?李曉。”本愿寺玄理聽了李曉的名字,兩道白眉微微一抖,言道:“正信,你此次來此是替他來做說客的嗎?”
本多正信點了點頭,言道:“不敢欺瞞住持,主公對領內,本宗講經布道之事,有所不解,所以特派弟子前來詢問。”
本愿寺玄理淡然一笑,取出念珠纏于手腕上,言道:“既然是正信你親自前來,我便如實相告吧,不錯,這次在城生城領內設‘講’
法會,是我授意玄理做的。”
“哦,大師為何如此作為?難道是針對武田家的作為?若是弟子的主公是一位殘暴之人,派兵對拒繳稅賦的村落進行清剿,那時本宗信眾只會有更多人枉死。”
玄理雙手合十,輕念一聲’南無阿彌陀佛’,正色言道:“若是他真敢如此作為,我就發動整個越中數萬信徒,一齊攻入城生城,覆滅了他。”
本多正信搖了搖言道:“但是大師,在下主公,卻沒有這么做不是嗎?”
玄理搖了搖頭言道:“本寺坊官玄理在城生城下被殺一事,有所蹊蹺,并且之后有人招搖,說本寺要因此事,對于城生城的信眾做破門處置,故而信眾們害怕不已,從城生城云集于寺外懇求。我想這一切之事,并非只是巧合吧。”
本多正信亦猜到,此事可能是李曉所用的手腕,但是一切只是猜測,玄理并沒有任何證據,指出是李曉在背后策動了此事。
本多正信言道:“此事具體情由,我也并不知悉,但是主公已在領內做出處置,他讓我此來是傳達本家之善意,他愿意與本宗,但是又不希望本宗插手他領內的事務,不知道大師是決斷昵?”
本愿寺玄理聞言,雙目盯著本多正信,正色言道:“正信,你要知道越中不同于三河。”
頓了頓,玄理站起身來,言道:“本宗由親鸞上人開立山門時,源賴朝亦已開創幕府,以武家統御天下,迄今本宗,武家并立已有四百年。然而你見這四百年來,由于武家的爭斗而使得世間更加紛亂。而自應仁之亂以來,各國大名為一己之私欲,爭奪武家權位,天下更是生靈涂炭。”
“應仁之亂后,初蓬如上人為布佛法,遭人忌害,從京都來到北陸避禍,故而北陸凈土真宗皆秉承,蓮如上人之宏愿,希望佛法能獨立于王法。當初加賀守護富堅氏無道,蓮如上人讓本宗信徒破邪顯正,故而推翻了富堅一族,使得我加賀國成為真正佛國。”
(話說本愿寺搞農民起義一揆的這段歷史,在五六十年代的日本史里,被稱作日本無產階級革命,而大受謳歌。當時本愿寺蓮如,本是反對進行這武裝暴動,但是那幫信眾,卻被下間崇蓬等坊官裹挾,‘矯詔7發動了暴亂。而在歷史書里,本愿寺蓮如還因為這種立場錯誤,并且逆潮流而動的行為,受到了批判。)本多正信聽本愿寺玄理的話,問道:“依據大師的意思,不止是加賀,在越中,武家和寺院也不能共存嗎?”
本愿寺玄理微微一笑,言道:“正信,本宗所求是教化民間,讓世人以誠心念誦以南無阿彌陀佛,從而安心前往極樂凈土。若是日本六十六國都如加賀一般,寺院取代威武家,讓天下百姓沐浴在佛國之中,從此止息紛爭,又有何不好昵?”
本多正信聽了訝然,果然如李曉所言,本愿寺蓬如的后人,早已是私欲膨脹,將當初非暴力的布教運動,轉而變為篡取天下的野心。
經過三河之亂后,本多正信深感他一直信奉的一向宗,正一點一點的脫離原先的軌道。
南無阿彌陀佛,本多正信重念一聲法號,言道:“玄理大師,不論怎么樣,弟子信奉以不戰止戈的方式,布道會更好一點。弟子會盡力,保持本家與一向宗之間的和睦,若真有兵戎相見的一天,弟子也唯有以身殉法了。”
頓了頓本多正信又言道:“玄理大師,蓬如上人曾說過破邪顯正,眼下對本宗而言,邪就是越前之朝倉家,越后之上杉家,對嗎?”
提到這朝倉家和上杉家的名字,本愿寺玄理臉色微微一變。
朝倉家和上杉家一東一西堵住了加賀本愿寺向兩面發展的路線。
朝倉家的不世名將朝倉宗滴,曾在九龍川合戰,大圣寺合戰中,兩度重創一向一揆。后朝倉宗滴雖然故去,但加賀一向宗向越前方向的滲透一直也沒有進展。
至于上杉家就不用說了,更是越中一向宗的死敵,長尾家三代都是一向宗的死敵。
上杉謙信祖父長尾能景,在討伐越中一向一揆的般若野合戰中戰死,父親長尾為景更是將討伐越中一向宗,視為一項要長期堅持下去的運動。
上杉謙信就更不用說了。
本愿寺玄理,點了點頭言道:“沒錯。”
“但是大師,若是上杉輝虎連接神保家,攻人越中,要覆滅我宗,到時候,本宗雖有佛法護持,有又萬千信眾,但能否抵擋住上杉家的虎狼之軍?”
本愿寺玄理想起三年前越中一向宗,奉法主號令,攻入越后的春日山城,結果被上杉謙信殺得慘敗一幕。
本愿寺玄理不由的搖了搖頭,言道:“上杉輝虎,是昆沙門天之化身,非我等凡人可以抗拒。”
本多正信沉聲言道:“是啊,玄理大師,三河山門被松平家搗毀的一幕,在越中絕不能重演,現在神保家,已降伏上杉輝虎。若是上杉輝虎再度出兵越中,那么我越中之勝興寺,瑞泉寺就岌岌可危了。”
本愿寺玄理也聽出了本多正信的弦外之音,出聲問道:“正信,你是要我與李曉同盟,共同對抗上杉謙信,可是恕我直言,我固然知道李曉驍勇善戰,但憑著他數百人,根本不是昆沙門天之對手。”
本多正信笑了笑,言道:“大師,低估了弟子的主公,依弟子看來,他是天下間少有可以匹敵上杉謙信的勇將,在神岡城下,他能以五百人大破齋藤,神保家一千軍勢,如此實力就可見一般。”
本愿寺玄理沉思起來,他近來聽到總本山石山本愿寺的不少風聲,如武田信玄多次派人,秘密前往石山,通過法主正室如春尼與武田信玄正室三條夫人的姐妹關系,拜訪顯如上人,意愿在本愿寺和武田家之間組建同盟。
而顯如上人在如春尼的枕邊風下,亦然有打算,正式與武田家結成同盟。
如果武田家與本愿寺正式同盟,那么意味著兩家在越中可以形成攻守同盟,共同抵抗上杉謙信。
本多正信又言道:“玄理大師,上杉謙信是武田家之大敵,此次主公封信玄公之命出兵越中,正是為了討伐上杉謙信,所以本愿寺與我武田家在對于共同之大敵上杉謙信這點上,彼此是一致的。”
本愿寺玄理沉思片刻,言道:“正信,你覺得你的主公李曉,若臨越中,真的有與本寺和睦之意嗎?”
本多正信毫不猶豫地言道:“只要弟子身在武田家一日,必然確保本宗與武田家兩家之和睦。”
說完本多正信拿出一封書信,言道:“主公大人,在信里已說,若是本寺不干涉,他在領內之內政,他愿意供奉兩千石軍糧,添作本寺香油之資。”
本愿寺玄理接過信來,微微一笑,言道:”很好,正信,你與李曉,都有心了,這份善意本寺已經收到。既然如此,就麻煩正信添作本寺護法,若是上杉家無理來攻越中本寺,危害佛法,還請武田家到時能出兵相助。“本多正信大喜,言道:“這是當然,大師能夠答應,如此弟子就如釋重負了。”
本愿寺玄理聽了呵呵一笑,言道:“既然李曉大人,如此有心,本寺也有一份厚禮送上,本寺剛從根來眾那購來五十支鐵炮,就當作回贈給李曉大人吧。”
本多正信聞言當即大喜,這五十支鐵炮比較那送出兩千石軍糧,可是更貴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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