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立嫡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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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立嫡之爭
第四百七十一章立嫡之爭
甲斐,惠林寺。
庭院之中,門外添水的竹筒敲打著石池的邊沿。
噗地一聲響起,顯得格外清靜。
僧房之中,已出家的武田信繁與惠林寺住持快川紹喜相對而坐。
武田信繁,面目流露著哀寂之色,言道:“勝賴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本以為我武田家可以在他手中發揚光大,更勝往昔,做出超越他父親之功業來,沒想到卻遭遇不測。”
快川紹喜言道:“我記得當年,德川家康之祖父,松平家家主松平清康,年紀輕輕即一統三河,被譽為三十歲前可以一統天下的男子,未料到守山之崩他為家臣所弒,導致松平家至此一落千丈,東海道落入了義元公之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松平家之事,乃是我武田家前車之鑒。此事不知左京殿知曉了嗎?”
武田信繁點了點頭,言道:“父親大人,他早就知道了。自他而下,我武田家兩任家督皆沒,他聽了不甚感慨,言道兒子,而孫兒都死,自己這把老骨頭還在世,不是莫名的諷刺么?”
快川紹喜言道:“還請左京殿,節哀順變才是,切莫因此傷身才是。”
武田信繁搖了搖頭,言道:“麻煩之事,正在于此。”
快川紹喜詫異問道:“難道左京殿病倒了么?”
武田信繁搖了搖頭,言道:“并非病倒。而是父親大人剛愎自用的脾氣又犯了,他這一次要更改館主大人立武王丸為下一代家督的遺命,而要立仁科五郎為家督。”
“什么!”快川紹喜訝然言道:“如此輕易更改法度,就太亂來了。”
武田信繁長長吸了一口氣,言道:“這兩年父親大人,因思鄉情重。又在駿府城住不習慣,故而遷至高遠城,住在信廉府中。平日仁科五郎多有對他看望,故而對他甚是親近,因而愛屋及烏。”
“父親大人。還評價仁科五郎頗有他當年之風,而眼下館主大人身故,父親大人聲言幼主不可執掌武田家家督,恐會有權臣所欺,而仁科五郎智仁雙全,可以接替勝賴執掌武田家,他日必為本家之雄主。而待到將來天下安定,仁科五郎退位之后,再將家督傳給武王丸。”
快川紹喜聽了武田信繁說道,猛地搖了搖頭,言道:“左京殿太感情用事了,對他而言五郎是他的孫兒,自然比四郎之子更親一分。但是館主大人,遺命已下,驟然更改將破壞了法度,如此何人再服從本家宗法。你可想過如何規勸左京殿?”
武田信繁無奈了搖了搖頭。武田信虎何止感情用事,當年他被武田信玄放逐出甲斐,以至對家中大小之事全無話語權,連甲斐也是四十多年不回,這口氣他如何憋下。
眼下自然他要重回甲斐,以更立家督之事,重豎當年的威信。也是一解心頭之氣,但這哪里是成熟穩重的作為,完全是意氣用事。
武田信繁苦笑一聲,言道:“父親大人的脾氣是不聽勸的,否則也不會有當年兄長與他。父子失和的一事了。”
就在快川紹喜,武田信繁二人商議之時,走廊外的木板噔噔地響起,一名僧人腳步匆忙地來到僧房門外,向武田信繁,快川紹喜二人言道:“住持,巢月大師,武田典廄,望月左門衛兩位殿下,在山門外求見。”
快川紹喜聽聞之后,笑著對武田信繁言道:“兩位殿下,必然是來接你,回躑躅崎館主持大局的。”
武田信繁聽后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來,言道:“身在山林參禪十五年,今日一朝重返俗世,并非我所愿的,但是我終究還是放下對本家的牽掛,此去乃一盡責任。”
快川紹喜聽聞后,雙手合十,言道:“如此就希望,巢月你能達成所愿。”
武田信繁點了點頭,言道:“還請將僧房替我打掃,終歸我還是要回來的。”
說完武田信繁,身著一身僧袍大步走出出去,待經過山門時,回頭而望亦生出不甚感慨之意來。
現在山門之下,武田信豐,望月信永二人,以及五百軍勢,正候立在山門之外。
待見信繁,二人皆是大喜,一起拜下見禮。
武田信繁正微微含笑,武田信豐言道:“父親大人,館主大人已故,本家眼下是群龍無首,正需要您來出面主持大局。有你在我們就放心了。”
武田信繁揮了揮手,反問言道:“你們為何不扶館主大人靈柩前往甲府,反而到來此親自迎接我?”
武田信豐言道:“許久沒見父親了,故而想念,親自前來迎候。”
武田信繁哼地一聲,言道:“既是來迎候,為何出動這么多人,是怕別人不知我巢月出面擔任家督后見么?是你們二人誰的意思?”
武田信豐見武田信繁面上不快,言道:“是我的主意,與三郎他無關。”
武田信繁言道:“我重返武田中樞,并非是為奪權而來,我心知你們怕我離中樞遠了,家中會有人不服,故而帶領小諸城,望月城的兵馬來替我造勢,但是威勢二字,若用得不好,就是以勢凜人。”
“我當年能在家中得到家臣團上下欽佩,憑著只是謹慎謙遜這四字。這是我教給你們,一定要記得。”
面對武田信繁的教訓,武田信豐,望月信永二人皆是點頭,表示受教。
武田信繁這時轉而問道:“館主大人的靈柩到了何處?”
武田信豐趕忙回答言道:“館主大人靈柩眼下正有信廉公,李但馬守,馬場美濃。小山田左兵衛四人,率此次出征長筱的大軍扶柩入國,現已快到了甲府了,明日將停柩在東光寺。”
“父親大人,我想我們必須加快速度,進入了甲府。以控制局面,我今日來已聽聞許多不利于武王丸的消息。”
武田信繁點了點頭,看來武田家家督繼承之事,眼下弄得頗有幾分波折。
當下武田信繁言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
望月信永大喜言道:“父親大人。我早已給你備下肩輿。”
武田信繁看了一樣三子,擺了擺手言道:“坐什么肩輿,騎馬才是武人本色!”
說完武田信繁身手矯健地,從武田信豐側近武士手里接過馬鞭,跨上一匹戰馬,隨即策馬揚鞭疾行而去。
武田信豐,望月信永二人見武田信繁身體如此康健。既是大喜,隨即振作精神,策馬跟上,向甲府而去。
就在武田信繁父子三人返回甲府時。
又一行人馬,向躑躅崎館而去。
其一行正是從高遠城出發的武田信虎,仁科盛信。
武田信虎須發皆白,從京都輾轉至駿河,再返回高遠城定居后,現在他已是八十二歲的高齡。
歲月催人,昔日這位威震一時的武田家雄主。此刻早已是老態龍鐘。
雖是如此,但武田信虎精神卻并未有老年人的老態,坐在牛車上,路途的顛簸對他而言,并不十分在意。
眼下武田信虎看著甲斐國這熟悉的山川,眼中竟怔怔地留下眼淚來。
武田信虎喃喃自語地言道:“整整四十四年,我竟在外流落了這么久。今日方才返回了甲斐,太郎這個不孝之子,竟放逐生父!”
不用說,武田信虎又想起當年被兒子武田信玄放逐至駿河的一幕。
當時他正值年輕力強,本以為可大有作為。而突然之間卻遭到兒子以及眾家臣的放逐,最后不得不離開甲斐,四處流浪。
仁科盛信在牛車一旁策馬,對武田信虎言道:“祖父大人,往事已矣,還請切莫動怒傷身。”
武田信虎難以平復下情緒,言道:“你不懂。上洛霸業未成,居然竟皆不惜性命身死于前。古人云,兒子死在父親之前,就是不孝。太郎和勝賴都太令我失望了。”
想到這里,武田信虎不由沉聲道:“若是當年我讓次郎取代太郎,繼承家督,次郎必能奉行我的命令,并且身體也較兄長康健許多,那么武田早已奪得天下。而勝賴也是,當初若非太郎拒絕我的決定,繼續讓義信擔當嫡子,怎么發生義信謀逆,父子相殘的局面。”
仁科盛信聽了武田信虎之言,頓時一時語塞。
而武田信虎這時卻進入一種莫名的狀態,喃喃自語的狀態,言道:“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我信虎看人絕不會有錯。而一次,我更不會因為勝賴遺命,更改主意。盛信,你是我看好的人,絕不會有錯,比勝賴那個還在吃奶的兒子強多了,武田家必須由你繼承。”
仁科盛信聽武田信虎之言,頓時一陣茫然,作為信玄的五男,他早早沒有繼承宗家的希望,而是去仁科家擔任家督。
作為一個普通大名家的家督,仁科盛信的日子十分愜意,亦十分滿足。
他知道自己的才具有限,而且又沒有父親,以及兄長那般奪取天下的野心,所以擔任武田家家督的位置,他實在十分勉強,反而說不定會自取其禍。
但是眼下祖父的全力支持,令他倒有幾分迷失,到了這一步誰不可能對本家最高權位沒有一絲貪婪之意。
或許在祖父的支持下,先讓他執掌數年,若是做的不好,再將家業傳給勝賴的兒子,這并非也不是不行。
想到這里,仁科盛信心底不由多了幾分熱切之意,言道:“祖父對盛信的看重關愛,盛信十分感激,但是畢竟兄長大人他已立下遺命,眾家臣之中不少人是他的心腹,若是驟然更改,恐怕會有許多人不服。”
“繼承家督之事,雖是我莫大榮耀,但若因此,令本家陷入分裂,以及家臣團不和,那么就是我的罪過了,如此我寧可不作這個家督。”
仁科盛信的話,以退為進,說的亦不是沒有一絲水平。
武田信虎果然露出幾分欣賞的神色,對他言道:“你肯如此設身處地,以本家大局為主設想,足見我對你的賞識沒有錯。”
頓了頓,武田信虎話鋒一轉,露出幾分當年梟雄本色來,言道:“不過繼承家督之事,你盡管放心,我雖離開本家已久了,但是在家臣團中,還是一言九鼎,我信虎之言,誰敢不從,就是忤逆宗家。”
“并且信繁,信廉,信實,信友,信龍皆是我的兒子,我言既出,就是宗家的決定,一門眾上下必定聽從我的號令。更何況我還有其他的準備。”
看著武田信虎一副神秘的的模樣,仁科盛信不由詫異起來。
而在這時,突然有一行騎馬武士,從狹道迎面而來。
這行騎馬武士身上沒有家紋標識,令仁科盛信當即心生懷疑,正當他要喝令麾下隨從武士上前阻截時。
突然武田信虎呵呵笑道:“都是自己人,讓他們過來。”
武田信虎放話之后,當下無人上前阻攔,這行騎馬武士當首一人,向信虎行禮之后,遞送上一封手札。
信虎匆匆將手札看完之后,臉上露出了喜不自勝之意,言道:“殿下,一路辛苦了,還請殿下稍待,我到甲府之后,立即派人以隆重的規格,迎接殿下。”
信使領命之后,即帶著隨從離開,只留下仍是大惑不解的信盛,以及撫須大喜的武田信虎。
天正三年,六月一日,甲府東光寺。
這座寺廟,李曉已來數趟了,當年白根山大捷之后他就入住此,后義信被囚,飯富虎昌在此切腹,亦他送了這位武田家前筆頭家老最后一程。
現在一間僧房之中,李曉,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以及馬場信房四人皆坐在此內。
這三人已通過武田信繁之口,得知了武田信虎將要來甲府,更改勝賴遺命,改立仁科盛信為家督一事。
武田信繁說完之后,馬場信房勃然變色,言道:“館主大人之遺命,豈有任意更張的道理,即便左京殿是前代家主也不行。”
但隨即馬場信房見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面色皆沉了下來,當下言道:“兩位殿下,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覺得左京殿此舉有失本家法度。”
武田信繁微微一笑,想馬場信房表示并不在意,轉而看向李曉,言道:“但馬守大人的意思呢?”
李曉站起身來,以斬釘截鐵,絕無轉圜的口氣斷然言道:“我的意思與美濃守大人一樣,我們皆是館主大人的托孤之臣,必誓死捍衛館主大人的遺命,即便左京殿是館主大人的祖父,前代家督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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