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斐國位于山間峽谷,周圍環山,中央是釜無川和笛吹川二河流經的甲府盆地。從韭崎渡釜無川,稍向西行,就是武田家本城躑躅崎館。
由于躑躅崎館是一座平城,所以防御力不高,后來武田家又在躑躅崎館北部修筑了要害山城,湯村山城、南部一條小山城等數座支城,形成了一個主城-支城的防御體系。
圍繞著躑躅崎館城下町與周邊,修建武田八幡宮、大神宮、御崎明神、南宮明神,愿成寺等等建筑。
其中愿成寺,是甲斐武田氏的遠祖武田信義的埋骨處,寺內安放三世佛佛像,而武田信義的墓,位于本堂西田圃的一角,是一個高約一米的五輪塔。
另外的武田八幡宮,是武田家參拜源氏一族守護神八幡大明神的神宮,在這里安放御旗與盾無鎧兩樣武田家家寶。武田家歷任家主,包括武田信玄在內,都必須在武田八幡宮內對著御旗與盾無鎧宣誓之后,才能就任為武田家家主。
此刻在躑躅崎館的本丸內,剛剛從白根山返回居城的武田義信,與跡部勝資,長坂源五郎、曽根周防守,還有幾名京都來的公卿一同在庭院之中鋪上毯子,跪坐在上面,一邊飲酒,一邊欣賞著櫻花盛開的場景。
幾名同朋眾在庭院中表演一些滑稽的舞蹈。
而武田義信對此只是矜持的微笑,然后和幾位貫著一條,二條,九條苗字的公卿,一本正經地談論京都里的風雅文化。
由于武田義信母親三條夫人出身京都,所以青年時嫁到甲斐這偏僻地方,心底一直有股怨氣。盡管當時武田信玄作為堂堂一國大名武田信虎的嫡子,并且將來會繼承甲斐守護一職。但對于三條夫人而言,嫁給武田信玄,還是屈尊下嫁了。
后來三條夫人生下了嫡子武田義信,就時常動不動在他面前嘮叨,俺們三條家當年在京都如何如何,所以搞得武田義信自小也特別向往京都公卿的生活。
其實自應仁之亂后,日本公家早已經沒落,不少昔日傲慢的公卿落魄到連飯也吃不飽的地步。
天皇尚可以賣官鬻爵來騙吃騙喝(玩太閣5的朋友們就知道了,天皇撈錢的手段真TM的黑啊),而天皇手下的公卿們多只能靠賣女兒賺錢,希望憑原先高貴血統嫁到大名家里,騙一些禮金錢來維持生活。
再不濟的公卿就自謀出路,屈尊流浪到各個大名家里,希望以往日的身份,在大名手下混一餐飯吃。當時也確實有向往京都生活的大名,愿意接納他們。比如說今川義元,大內義隆,朝倉義景等戰國大名當時都是京都公卿文化的仰慕者。
武田義信眼前的公卿們亦是如此,別看他們一副公卿打扮,穿著直衣,額上描著蟬眉,牙齒上涂上黑漿,臉上抹脂粉,張口閉口京都如何如何的。
實際上他們除了這身行頭,還有所謂高貴的血緣外,身上窮得連吃下一頓飯的錢都沒有,一切只能指望在武田義信騙到點錢吃喝。
但是武田義信卻對他們十分恭敬,以期希望自己能在他們口中,博得一個博學好禮,禮賢下士的美名。可是武田家家主武田信玄本人對這種公卿文化,一貫持有嗤之以鼻的態度。
武田義信因為父親的緣故,平日里尚裝出一副武家男兒的風范,但眼下武田信玄本人還在志磨溫泉療養,所以武田義信就可以小小的放松一下,臉上涂涂粉沫,牙齒上染起黑漿,再與這些京都里來的公卿們喝喝酒,連連和歌這樣。
武田義信喝了些酒,形跡放開,一副可惜地樣子對跡部勝資言道:“多美的櫻花,多好的酒,如此做對連歌,好好的安逸生活不懂享受,父親大人,偏偏要四處征伐個不休。我武田家已領有信濃,甲斐兩國百萬石,父親大人為何還不知足,派我四處征戰呢?”
作為一名讒臣,跡部勝資自然必須順著主子的意思往下說。跡部勝資言道:“是啊。公子將來是要繼承武田家家業的人,應治理四方,安撫百姓,怎能天天學著動刀動槍,打打殺殺呢。明國人有句諺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子殿下萬一將來有個喪失如何是好?”
武田義信點點頭言道:“說的不錯啊,還是你明白我的心思,可惜這番話,我不能向父親大人說去。戰場兇險,此番四郎就是運氣不好,估計在白根山下九死一生,真是可惜啊。”
跡部勝資笑了笑,言道:“對公子而言,或許這并不是一件壞事,也說不定。”
武田義信看了一眼,附近坐立的公卿們的臉色,搖了搖頭,一副十分心痛的樣子言道:“四郎是我親弟,與我有血緣之親,骨肉之情,他若亡在白根山下,我也是十分難過的。”
武田義信剛說完擺出一副極為沉重悲痛的表情,一旁的公卿連忙紛紛出言安慰,說些讓他不要因為兄弟之情,而太過悲傷,人死如燈滅,未來還很美好,一切要向前看之類的話。
武田義信在眾人一番勸說之下,好容易才才勉強緩過‘悲傷’的情緒,又重新與公卿們喝酒連歌。
當氣氛又再度十分熱烈的時候,一名武士來到庭院之中,向武田義信言報:“公子殿下,四郎殿下已經率軍返回躑躅崎館了。”
聽聞此消息武田義信霍然立起身來,身前的酒瓶子滾落了一地,他顫聲言道:“什么?四郎他沒死?”
“不錯,不僅如此,四郎殿下還在白根山下大破越后上野聯軍。”
跡部勝資飛快地沖上前去,糾起這名跪在地上的武士,吼道:“不可能,上杉輝虎是舉世名將,勝賴他如何以八百之眾抵擋他的近萬大軍,絕對是謠傳!”
“可是事實如此,勝賴殿下的人馬,現在已快要到達躑躅崎館了。”
武田義信聽到這消息,身子一僵,失神地言道:“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憑勝賴怎么可能從上杉輝虎面前脫身,還大勝越后軍,如此我的嫡位不就危險了嗎?”
武田義信如此一說,四周的公卿們紛紛低下頭,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表示自己什么也沒有聽到。
武田義信愣了一會,然后開口問道:“館主大人,知道這一消息嗎?”
“是的,已有人騎著快馬,前往志磨溫泉稟報主公大人了。”
聽到這一消息,武田義信頓覺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