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現在的感覺非常不好,特別是當你一覺清醒后,發覺四周并不是你家那熟悉的臥室,而是被挪到了一片荒山野地中,全身精赤,只剩一條褲衩。特別是現在你的鼻尖下端,還有六柄竹制長槍正頂在那。
“你們在說什么,可以再說一遍?”
眼下正手持長槍的六個士兵(姑且稱作),口中正說著貌似那個島國上的語言。憑著多年來努力收看島國各系列影視作品,李曉對這語言并不生疏。
似乎見到李曉正在發愣,那幾個士兵也是面色不善,其中一人竟作勢要一槍朝前捅來。
驚恐之下,李曉慌忙之下,兩肘后趁著草皮退避,并憑著下意識中第一反應仰天大叫。
“雅蠛蝶。”
沒辦法,這是李曉所有島國詞匯中耳熟能詳的,求生之際自然而然喊了出來。尖利的叫聲在空闊的山間上聽得格外響亮,而對方似乎也沒料到李曉會突然爆發出這么大的聲音來,不由的一齊向后退了一步。
他們中年紀最輕的少年,居然手一抖,將手中的長槍滑落在地。
紙老虎,貌似也沒什么好怕的,李曉雖然還是弄不清狀況,但見對方忌憚自己,心底也有了幾分膽氣。李曉哼地一聲(頗有幾分裝腔作勢的味道),緩緩地從草地上爬起身來,站直身子后才發覺對方看向自己的眼光中都帶上幾分畏懼之色。
原因很簡單,李曉的視線幾乎是將下巴壓下20度,以一種俯視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李曉的身高是一米八五,從小衣食不愁,加之又勤于鍛煉給他一個健壯高大的身體。在李曉的目測之下,對方士兵身高皆不足一米五,而且雙腿都多少有點彎曲向外的弧度,頗似傳說中的羅圈腿,也就是O型腿。
倭人!
突然從腦海中冒出這個字眼來,李曉自言自語道:“不會這么巧合吧,昨天晚上才將信長之野望通關第三十六遍,今天就穿越到日本戰國來了。”
為了確認自己的懷疑,李曉努力打量起對面幾個人來,而對方看著李曉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心底估計也在暗暗起毛。
這幾個士兵頭上都戴著鐵皮包裹著,外形類似大檐帽般的斗笠,斗笠后還掛著一塊小白布。這些人統一穿著竹制的盔甲,盔甲上的竹片除了包了一層皮革外,大多都漆成朱色,而腳底上不著絲履,光著腳穿著草鞋。
這一副的打扮都確實頗似電影里日本戰國時的士兵,應該是農兵。
突然間這六名士兵中,一個挑頭大聲喊起,樣子頗有幾分壯膽的味道。粗通日語的李曉大概聽出了,對方是打算乘自己手無兵器的時候,蠱惑同伴們,一齊上前招呼了自己。
這幾個同伴畏懼于李曉的高大魁梧的身軀,估計心底也正是在一番猶豫掙扎,但李曉這時卻輕巧用光溜溜的腳尖將槍一挑,地下掉落那柄竹槍乘勢被李曉抓在了手中。
一槍在手,頓時聲勢不同了,李曉揮手一劃,槍尖在外圈劃出了一道弧線,噗地一聲抖響,槍尖猶如毒蛇的頭部般抖動,迫得這幾個士兵又是驚慌連連的后退。
看著對方倉皇的退開,李曉也沒有逼迫上去的意思,這桿竹槍雖然很長,估計有四米出頭,但舞在手中并不十分吃力。竹槍的外頭是由竹片包裹的,里面則是木頭實心,槍的表面涂了一層紅漆,大概是用來防水防腐。
李曉是光榮游戲迷,在信長之野望,其中有一項足輕特色科技叫‘三間槍’,研究之后足輕隊的攻擊力4,防御力3。
這當然是游戲上的數據,而實際上三間槍指的就是這種竹槍。在日本戰國時,間是用來形容長度,與米,丈單位類似,一間長度就是一米六,三間則是四米八,而這桿槍的長度大概在二間半附近。
三間槍并非不是每個士兵都耍得動,這需要有足夠的臂力,如歷史上,名聞天下的馬其頓帝國步兵方陣,士兵裝備的長矛則普遍是在五米以上。
在戰國時,普通士兵裝備的竹制長槍,大多在一米五至兩米這個范疇,槍再長了,則容易被對手砍斷。
李曉小時候生性好動,故而被父母送去在體校呆過一段,和一群狐朋狗友們什么都玩,并且正巧院子里有個老干部,滄州人,是家傳的武藝。他家中正好有一桿白梨木制的大槍,在抗日戰爭時,他在晉察冀邊區當民兵時,還用此槍戳死過一個偽軍。
于是李曉小時候也問他學過一手,特別是李曉臂力不弱,所以這‘兩間半槍’舞起來也特順溜,帶著一道勁風來,而對面幾位現已是目瞪口呆。也難怪他們驚訝,過去的倭人個子都不高,又是胳膊短腿短。一米五的個,舞起槍自然是特別費勁,而李曉卻輕松拿捏,在他們眼底猶如天神下凡般威武。
就在這時候,從東面的山谷間,突然從遠處響起了一連串,噠噠地馬蹄聲。李曉轉頭看去只見一溜騎兵正斜斜地朝這里奔來,急速跳躍到眼中的是一片耀眼的紅色。
倏然之間,這十幾個赤色衣盔,背上插著一桿小旗的騎兵即飛馳到李曉面前,整齊劃一地赫然停下,戰馬呼地一聲吐了聲長氣,即一聲不吭地定在原地,如此可見馬上騎士一個個都騎術精湛。
這時原先幾個被李曉嚇得狼狽的士兵,連忙收拾起長槍,紛紛后撤轉到這十幾個騎兵的身后。
這群騎兵打頭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頗有威儀,似乎是將領一般的人物。而對方騎在馬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上流露出詫異之色,顯然也是李曉身形的緣故,一面卻沉聲出口問道:“你是什么人?”
李曉將頭微微上仰,恢復了平視的角度,如果眼前是戰國時期,那么當時日本的東洋馬,并不像現在看起來那么高大,所以即使對方騎在馬上也并未比李曉高到哪里去。
陡然李曉的視線微微抬高,冷不由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日本戰國兵士十分有特色,有點頗似唱京劇的武生,京劇的戲臺上武將背后總要插四根靠旗,靠旗上繪有草龍、江涯或龍紋,京劇如此設計,大該為了模樣十分有型的考量。
而日本士兵背后幾乎人人也插一桿旗幟,但他們不管這個叫靠旗,而稱之為旗指物。旗指物一般只有一到兩面,插到鎧甲背后的圓筒上。旗指物上的圖案多是代表了士兵,勢力一方的家徽,或者是領軍侍大將的專用旗幟,作戰時可以識別敵我。
令李曉吃驚的緣由是,他清楚地看見對方騎兵身后的旗指物上,上面的圖案時,一個金色菱形,沿著每條邊中線切開,又分割成了四個小菱形,就像是漢字中一個異體的‘田’字。
“四割菱。”
李曉震驚地低喃了一句,任何熟知,甚至對日本戰國一知半解的人,都知道這家徽意味著什么。而眼前這十幾個赤衣赤鎧,難道正是這個時代大名鼎鼎的赤備騎兵?
馬上那位騎兵將領同樣也是臉色古怪,他剛才聽李曉一句低喊后,同樣也是吃驚了一下。而自己下屬騎兵則皆是一臉狐疑的表情,但紛紛將腰間的太刀拔出。
不過這名將領卻將手一橫,止住了下屬的舉動,開口問了一句:“你是明國人?”
雖不太標準,但在李曉耳中已大約聽出這是一句漢話。李曉看向對方微微地點頭,問道:“沒錯,我是明國人。”
這名中年將領聽了露出沉思的神情,一手揪住韁繩,另一手捏著自己下顎的短須,隨即用日語向部下威嚴地喝叱了幾句,然后跳下馬來,說道:“閣下的身份,我尚不敢貿然下定結論,在下馬場信房。”
“馬場信房?”
這句話在李曉腦中飛轉,玩了無數遍信長之野望,太閣立志傳,他自然知道眼前這人到底誰。馬場信房,歷經四十幾次合戰而毫發不傷的猛將。
李曉腦間飛轉,自己來日本人生地不熟,要先有個安身之所。正所謂一飯難道英雄漢,自己又光著身子,怎么說先填飽肚子,穿上衣服再說。
決定之后,李曉雙手抱拳,以明國人的禮儀開口言道:“在下李曉,確實是明國人,落難至此,望請收留,大恩日后圖報。”
見李曉開口懇求,馬場信房不茍言笑,只是淡淡地言道:“這些必須待我稟告了主公再商議。”
主公?
李曉不用猜,就已經想到馬場信房的主公,正是有‘戰國第一兵法家’‘甲斐之虎’之稱的武田信玄。當然也有不少不屑于武田信玄的人,常以‘甲斐山中的猴子’‘甲斐的鄉巴佬’之類云云來稱呼對方。
武田信玄本名晴信,出家入道后法名信玄,習慣稱武田信玄。
這一片赤紅色的盔甲,還有旗指物上‘四割菱’的家徽,眼前這些人正是武田信玄的部下,有著日本戰國最強軍團之稱的武田軍團。
李曉仔細打量眼前這位武田家的名將,他原名不叫馬場信房,后自己改名,此外武田信玄還賜他信春這個名字。對方可能作為高級武將營養會有好一點的緣故,個子較他人略微高,并且身形健壯,大概在一米六附近。
不過長相和信長野望CG里出入很大,不僅沒那么英武,并且胡須頭發半百。不過身上的鎧甲到很精致。身為武田家大將,馬場信房并未像手下兵士一般,在后背上插著一桿小旗子似的旗指物,而是在鎧甲外面披了一件類似小坎肩般的‘陣羽衣’。穿著這紅邊紫底的陣羽衣在身,也使人一眼就認出了對方大將的身份。
在武田家名臣之中馬場信房一直以直言敢諫,脾氣固執而著稱。馬場信房性子執拗起來,有時還會當眾數落主公武田信玄,令他下不了臺面,不過此人對武田家的忠心是無可置疑的。
在武田家武運斷絕的長筱合戰,武田家大敗,而信房志愿擔任殿軍,留下斷后,當主君平安撤離戰場的消息獲得確認后,信房便將馬首掉頭,帶著手下二三十騎,返身突入織田家陣中,最后戰死。
不多久,馬場信房派回朝南面報信的騎兵已經返回。馬場信房出聲問道:“主公的本陣現在已前進到何處?”
那名騎兵一手按在草地上,單膝下跪,畢恭畢敬地答道:“主公的本陣就在不遠處的山谷里,剛剛接見完畢引軍前來會合的信儂豪族。主公說請這位明國的客人前去一敘。”
馬場信房聽畢,言道:“明白,辛苦了。”
那名騎兵嗨地一聲,將頭伏下重重一頓,這才站起身來,后退三步,再轉身重新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