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
不知是不是錯覺,出門時聽到的山門鐘聲,急促、沉重、滿是緊張感。
回到度仙門山門,李長壽聽到的鐘聲,竟是如此輕快,輕快中還帶著少許婉轉,婉轉中又有些許騷動……
清晨時,寶船抵達山門前,各位留守山門的長老,與各峰峰主、仙苗,都外出迎接。
小瓊峰的峰主,濁仙齊源,與小瓊峰順位第三號人物靈娥,安安靜靜待在角落中。
待寶船停穩,關閉周遭防護陣法,掌門與眾長老一同現身,眾門人弟子齊齊行禮。
緊接著,靈娥看到了混在歸來眾弟子中的自家師兄,一顆芳心頓時落穩,那張美麗靈秀的臉蛋,也止不住露出了笑意。
靈娥剛想對師兄揮手,心底突然飄起了‘穩字經警告’,頓時乖巧地站在那,抬頭望著天空。
突然間,靈娥眼前多了一堵高墻,天空被擋住大半;
靈娥還沒來得及做出什么反應,一張可愛的少女臉蛋,出現在了她視線中……
這巨石像上,怎得長了一顆人腦袋?
靈娥還好是被師兄一手帶大,心理素質倒也不錯,下意識就露出了禮貌的笑意,并未立刻閃躲。
一旁,李長壽正在對齊源老道做道揖,“弟子拜見師父。”
齊源老道溫聲道:“嗯,好,這次出去可有所得?”
“弟子遵師父教誨,所得甚多。”
李長壽輕笑著答了句,又指著一旁的熊伶俐,“師父,這是我表妹,也是咱們掌門剛收的記名弟子,弟子想安排她,在咱們小瓊峰上長住修行。”
齊源老道精神一震,看著熊伶俐,連忙傳聲問自己大徒弟:
“這可是掌門的記名弟子,咱們峰上一窮二白,這合適嗎這?”
李長壽給師父一個萬事有我的目光,齊源老道頓時沒了疑慮,向前跟熊伶俐寒暄兩句。
熊伶俐早就得了李長壽叮囑,此刻像模像樣地行禮,道一句:“齊源師兄,以后多多關照。”
齊源老道連說互關、互關。
靈娥略微歪頭,師兄的……表妹?
不可能呀,若真有個表妹,她怎么會不知?
明明,她暗中用靈魚賄賂過百凡殿的女長老,看過了師兄家里的訊息……
立刻,靈娥心底腦補了一場大戲,又剛好聽到,李長壽對熊伶俐溫聲說:
“表妹,咱們先回峰上再說話,我今天便給你安排好住處。”
靈娥的心房像是鉆進了一只貓咪,不斷的抓呀、撓呀,讓她想立刻問清楚此事,又不敢直接問出口,十分難受……
當年,師兄蓋她的草屋,可是用了幾天才建好的!
師兄剛才說什么,竟要在一天之內,給這個突然出現的‘表妹’安排好住處!
難道……不,不可能!
不對,師兄身上,沒有什么不可能!
雖然說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排除,表兄表妹真的有故事……
一時間,靈娥心亂如麻。
早在《百美圖》事件開始,她就搞不懂師兄到底是喜歡什么類型的女子。
在她眼底,師兄是天底下最與眾不同之人,門內門外一切男煉氣士加起來,都不及師兄獨特、別致的萬分之一!
所以,師兄就算,突然領了回來一位鐵塔般的少女,對自己淡淡的說一句:
‘哦,師妹,明天我要跟她正式結成道侶。’
靈娥也是會信的!
莫不是,師兄不喜歡有琴師姐那般過于單純的;
也不喜歡她這般‘太熟不好意思下手’的;
而是因被酒玖師叔帶偏了‘大小’審美,從而喜歡上了……大塊頭的?
“走了,先回去了。”
齊源老道溫聲說著,拂塵一甩,化出一朵白云。
這老道還擔心自己仙力渾濁,白云承載能力不夠,在熊伶俐腳下,特意加厚了半丈白云。
當下,一朵朵白云飄進了山門,朝各峰而去。
忽聽前方傳來一聲酒玖的呼喊:
“長壽!靈娥——
我先去聽師父講道,然后過來找你們玩呀!”
度仙門眾仙不由莞爾;
不少弟子都對小瓊峰四人投來了羨慕的目光,以男弟子占大多數。
正心亂的靈娥勉強笑了笑,李長壽含笑點頭,算是答應了小師叔所請。
正此時,有琴玄雅注視著小瓊峰四人的背影,卻是有些欲言又止。
罷了,待過幾日后,找一夜深人靜、僻靜無人時,再去小瓊峰跟師兄賠禮吧……
“唉。”
有琴玄雅輕輕一嘆,整個人都有些失意,跟著自家師父,朝著破天峰駕云而去。
她師父姜京姍,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對于小瓊峰上多了一口人,齊源老道作為峰主……完全沒什么意見。
齊源只是叮囑兩個徒兒不要對小師叔失禮,便轉身回了自己草屋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夢大道。
但……
靈娥有些慌了。
師兄真的在一天之內、不,準確來說,是在一個時辰內,為新來的‘表妹’修好了一間草屋!
還是加高加大版!
靈娥心底感覺有些荒唐的那個猜想,似乎在不斷被印證。
而且,當時師兄還特意將她喊到了一旁觀看,直接動用了此前極少顯露的剪紙成人神通,讓幾只紙人同時動工!
更可怕的是,師兄弄完他表妹的住處之后,還給了自己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當時,靈娥已經確定了……
師兄真的喜歡外形比較強壯的女子!
雖然師兄口味如此獨特,完全出乎她預料,但也讓她感覺,這才是自己師兄!
心底雖不免有些失落,但也頗為微妙……
然而,‘噩耗’一個又一個而來。
李長壽一句:“靈娥,以后靈獸圈和小湖喂魚這些事,都讓伶俐來做吧。”
這是什么?
靈娥如何不明白,這是在將她手中的大權,直接分出去了大半給‘表妹’呀!
靈娥小時候見多了權貴家后院的那點事,幾個娘姨為了爭一點權,表面笑嘻嘻、暗地里耍心機,各種招式路數,她可都看在眼里……
木有想到,她竟然也有被挑戰的一天!
靈娥怎么可能就這般服輸!
她打定主意,著重打扮了一番,又提了些胭脂水粉,準備送給熊熊師叔作為禮物,并提升下自己的存在感。
但,靈娥剛走到隔壁新修的草屋,又聽到自家師兄和熊熊師妹的對話聲……
“表兄,以后我只能喊你表兄嗎?”
“嗯,在人前人后都要這么喊。”
“哦,好的,伶俐會聽表兄話的,表兄讓伶俐做什么都可以呢!”
一道小閃電在靈娥背后劈落,隨之就是吹來的一陣小北風,擾動了她糟亂的心弦。
隱、隱藏的關系……做什么都可以……
明明,自己也可以為了師兄什么都做!
為什么,蒼天竟如此待我!
當真是因為,自己太瘦了,不夠壯實嗎?
難道,師兄想要的安全感,只有熊熊師叔這樣的女子,才能給嗎……
默默地,靈娥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草屋中,拿出了一只二胡,幽幽的嘆了口氣。
她坐在門前,神情落寞,將二胡立在腿上,開始輕輕拉動……
明天開始橫練肉身吧。
可,如何才能練成熊熊師叔的樣子?
雖然還沒開始行動,但靈娥已經明確知道,她這次……真的有些做不到。
二胡拉著悲涼的長調,心底一片雪花飄飄。
隔壁的歡聲笑語,真是應了那句——
從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見舊人哭,是要問一個明白,還是裝作一句糊涂?
這小瓊峰,也終究有了冷暖之分……
“怎么是這么悲的曲子,不想我回來嗎?”
忽聽草屋外傳來了一聲輕笑,李長壽已是安頓好了熊伶俐,負手邁步而來。
“沒有……我這就換……”
靈娥低頭應了聲,又拿出了一只‘陶塤’,輕輕吸了口氣,吹奏出了……天地蒼涼之感。
李長壽笑而不語,坐在靈娥房間中、他的專屬圈椅上,抬手開啟靈娥草屋周遭陣法。
李長壽問:“我不在山中這段時間,修行可勤勉。”
“還算勤勉的,”靈娥抽抽鼻尖,又咬了咬嘴唇,露出幾分勉強的笑意,“師兄……”
李長壽淡定地道了句:“伶俐并非是我表妹,她身有巫族血脈,算是我的一名屬下,其他事,你不必多問,待時機成熟,我自會讓你稍微知曉一些。”
靈娥頭一歪,眨眨眼,額頭掛了幾個問號……
手下?
她噓聲問:“師兄,你背著師門,偷偷搞新勢力啦?”
“莫要亂說話!”
李長壽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訓斥了聲。
他那是搞新勢力嗎?
他那明明是被迫營業,不得不將海神教變成自己的嫡系勢力!
“伶俐是巫人血脈、天生神力,喜歡吃血食,但自制力還算不錯。
我讓她掌管靈獸圈,也會在靈獸圈養一些長肉快的靈獸,如此讓她不必外出打獵。
你稍后可以教會她如何播種、種菜,如此也能減少靈獸的消耗。”
李長壽想了想,又叮囑道:“還有,就算你跟伶俐混熟了,平時也一定要離她身周稍微遠些,時刻小心。
她有時候開心起來,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成重傷。”
靈娥暗自乍舌,“這么可怕嗎?”
“她開血脈神通時更可怕,”李長壽故意嚇了靈娥一句,又笑道,“不過,待她成長起來,也能護持你和師父,這個自然還要很久。”
等等!
靈娥眨了眨眼,聽師兄的意思……
自己莫不是又誤會了什么?
李長壽笑道:“剛才看我為她修建草屋,你可有什么想法?”
靈娥忙道:“沒,沒想法。”
李長壽瞇眼輕笑,在袖中取出了一張靈紙,動作熟練地裁成了一只小巧的紙人。
隨后,李長壽對著紙人吹了口氣,隨手扔了出去,這只紙人在空中翻了個跟斗,落在了靈娥面前,化作了一只小小的童子。
這紙人童子扎起馬步,“哈、嘿、哈”喊個不停,小手不斷向前打著直拳。
靈娥頓時看的一陣贊嘆……
李長壽笑道:“怎么樣?”
“師兄,這個好好玩!”
好、好玩?
這可是殺人揚灰殯葬一條龍服務的主力神通!
“過來吧,今天我就將剪紙成人之法傳授于你,以后你也可以……搞個紙人樂團什么的。”
本想說讓她多幾分應敵的本領,又覺得,若是靈娥都需去迎敵,這點神通也于事無補。
“傳、傳我?”靈娥錯愕地問了句。
“不然,我還能傳誰?”李長壽頓時笑瞇了眼,“你是覺得,我今后會收徒,還是會讓師父再收個師弟師妹回來?”
靈娥先是一愣,隨后又喜滋滋的一笑,背著手向前邁出兩步,到了桌椅之前。
“師兄這可是你說的,我要做唯一的小師妹!”
李長壽笑而不語,招呼她向前……
將一些備用的紙張拿了初來,先講這神通的基本原理,再說裁剪紙人、賦予法力之法,又傳了一心多用的基本訓練方法;
當然,如何選取、采集靈樹樹漿,也是必不可少的工序。
陽光透過窗扉照在屋內……
坐在圈椅中話語不停的青年道者,耐心講解著神通妙法。
身著羅裙的靈美少女,坐在桌子另一側的圈椅中;
她身子側傾、玉臂撐桌,右手托著下巴,時而認真聽講,時而偷偷走神,忍不住近距離瞧一陣自家師兄的面孔……
又總是被師兄發現,抬手打幾下額頭。
李長壽正色道:“認真聽著,若三天之內學不會,就罰你《穩字經》與《太上開悟經》一同抄千遍!”
靈娥頓時哆嗦了下,趕緊收攝心神、仔細聽講。
穩字經也就罷了,開悟經是實打實的人教道承經文,字數過萬……的說。
與此同時;
南海與東海交匯之處,截教著名道場金鰲島。
正在籌備自己大婚之事、陪自己未婚嬌妻的敖乙,由龍族高手護送,匆匆趕回了島上。
沒辦法,師父烏云大仙相召,他如何敢慢半步。
然而,讓敖乙沒想到的是,他剛回金鰲島,就被一束金光籠罩;
來不及做出任何應對,敖乙直接被這道金光卷走,放到了一處隱蔽的洞府中。
還好,他認得這是自己師父的洞府……
還未看清前方坐著的兩道身影,敖乙就聽師父溫聲問他:
“徒兒,為師記得,你似乎是南海海神教二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