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亦天道，看不透因果，又如何勘破天道……”
瑤羽帝君喃喃低語，沉浸在羅川的隨口之言中。
天下間有大慈悲者，也不乏兇殘透頂的濫殺之人，可無論前者還是后者，都憑本性所為。本性固然重要，修行之人的性情隨心所欲，如風飄蕩，方是強者心性。羅川的心性已是這般，連瑤羽都有些不太看得透，然而增添了因果一數后，羅川的性情愈發難以揣摩。
“心中懷著慈悲，手底卻沾滿鮮血……羅川，你這是要向那些老牌巨頭看齊嗎，你才多大呵。”
瑤羽帝君抬起頭，注視著羅川的背影，目光復雜。她心里知道，羅川并非是在為殺戮找借口，而是真性情所言。對如今的他來說，再多的人命都是炭灰，天地修士，也不過天道因果間的螻蟻。
一時間，瑤羽只覺漸漸明白了什么。
心境之中阻塞已久的淤痕被沖破，她的心性也開始變得圓滿通達，她很想繼續沉浸在領悟證道的快意中，可眼下卻有一見更吸引她的事情即將發生。
“羅川，這便是你偷襲玉家的另外一個目的嗎。”瑤羽帝君目光落向麒麟衛、帝麒麟以及琴魔等人，問道。
“滅玉家次府，先斷那玉月桂一臂。玉家次府一滅，北海三宗定蠢蠢欲動，趁機爭搶地盤……再得麒麟衛，憑著這頭帝麒麟，也該提升一下我的道兵了。”羅川行走在血池邊，抬頭望向血池上空的天蛇真君，慢條斯理道。
“是該提升了。”
瑤羽帝君掃了眼琴魔等人的修為，點了點頭。以羅川如今的修為實力以及地位，他的道兵若沒個諸天境的修為道行。成何體統。
“可是……我從天南域起，便有十八道兵。歷經重重磨難，終雖我離開天南域，進入九天大世界，卻只有十七人，獨少一人。”羅川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眾道兵。
“道主所指……是白眉。”琴魔低聲道。
“是啊，白眉。虛空一刺，四祖歸西。和你同為道兵統領的白眉老魔。”羅川笑了笑，眸中閃過一絲緬懷。
道兵之中，除琴魔外，便屬白眉老魔和羅川最親。
一路修行，白眉和琴魔護佑在側，七星淵野，白眉更是建立大功。成為羅川收服七星商會的重要助力。羅川離開后，白眉便留守七星商會，保護羅敷，后隨羅敷飛升九天大世界尋找羅川，羅敷陷落之前，曾讓白眉帶著一部分商資離開東華宗領域，一邊自謀發展，一邊尋找羅川。
漸漸的。白眉也失去了聯系。
九天大世界，修士多如恒河之沙。強者如林，區區真道一階修士又算得了什么。到如今，無論羅川還是十七道兵都無法確定，白眉究竟是死是活。
“道主，一定要找到白眉。”琴魔輕聲道。
“是啊，白眉首領這些年可沒少吃苦。”
“守護七星商會。白眉也立下了大功。”
道兵們你一言我一語，他們雖都是邪魔心性，可和白眉相交多年，乃是生死之交，自然都有些牽掛。
“不錯。若沒有白眉，十八道兵不圓滿，我的功德也難圓滿……希望他還活著吧。”
羅川又開始向前走。
很快，他走入時間幻河。
十七道兵面露期待，炮灰營兄弟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瑤羽帝君則興致勃勃。
他們都知道，羅川是要通過時間幻河，快速恢復天門玄神道力。而接下來，羅川便會施展大神通，從九天界茫茫人海之中，尋找到白眉老魔。
沒過多久，當羅川從時間幻河中走出時，他的精氣神已然恢復巔峰，玄神之力也彌補充足，氣機勃發，整個人透著蓬勃生機。
“道主……”
琴魔看向羅川，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激動以及深深的崇敬。
這才幾年，她和道主的差距已經越來越遠，在道主的蓋世神威下，她或許連螻蟻都不如，更別說繼續守護道主了。她帶著眾道兵努力修行，已經不再是為了追趕道主的腳步，僅僅是因為讓自己留在道主身邊不那么礙眼。
如今不僅能夠提升修為，還有希望找回白眉……琴魔自然高興，更重要的原因還不是這些，能看到道主的神速進步，以及道主現如今所擁有的能擊殺帝君的力量，才是最讓琴魔興奮之事。
“呼……”
羅川盤坐于血池旁，腦海中浮現出那日混海上的張員外，以及張員外讓他轉交給他身后天門修士的一部分天門修行秘法。
這些日子，羅川安排莊舟三人進行竹竿修行，自己也沒有停歇過，不僅為炮灰營融合了那么多玄紋法寶，自己也在努力領悟墨樓的天門秘法。
“天門得道，是開天辟地之能。”
那部天門修行秘法第一句話，如是寫道。
開天辟地之能，這可不是一般大的口氣。而只是張員外所給的一小部分天門修行秘法，便為羅川打開了一道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一個宏偉、神奇、恐怖的世界雖只露出冰山一角，卻讓羅川明白了何為天門大道。
“小蝶，來。”
羅川手法輕柔，在虛空隨手畫了兩道，一只玄色蝴蝶出現在羅川面前。
那蝴蝶原本仿佛陷在畫框中的死物，卻在羅川最后一筆落下后，撲棱了兩下翅膀，從空氣中飛出，拍著翅膀，落在羅川肩頭。
羅川一根手指點中玄蝶的翅膀，向一旁拉開。
指尖所及，玄蝶不斷生出，轉眼后，千萬頭玄蝶出現在羅川周身，簇擁在一起。就好像一團正在聚攏的烏云。
“去吧。找到白眉。”
羅川輕輕一揮手，“烏云”傾散。
千千萬萬頭玄蝶向四面八方飛出，它們每一次閃爍，都回爆綻出一團宛如雷霆日光的刺眼光華，光華中，玄蝶再度分裂。少則數百只，多則上千頭。
幾次分裂后，玄蝶已經鋪滿了原先玉家次府所在之地。
虛空承受不住玄蝶的沖擊，出現裂痕碎縫，搖搖欲墜。
轟隆！
終于，虛空徹底破碎。
數以百萬計的玄蝶跌入虛空，一邊爆閃分裂，一邊蔓延向虛空各個角落。
鴉雀無聲。
不僅炮灰營兄弟、十七道兵，就連玉家的弟子長老們。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一個個目瞪口呆，帶到回過神來時，只覺頭皮發麻，冰寒徹骨。
“是術法啊……”
“不，是傳說中的遠古仙法。”
“點石成金，呼風喚雨，驅神役鬼。偷天換日……我玉家為何要招惹此人。”
“……天門修士啊……”
玉家修士們絕望的聲音自然影響不到羅川。
此時的羅川，正在天地間一遍遍地搜索尋找著白眉老魔。
在沒有遇到張員外前。羅川即便突破天門次帝君，可憑借他的天門道念，也無法像現在這樣搜索天地。有了那部秘法，羅川終于知道，從前的他在使用天門玄神時是多么浪費和野蠻。
眼下羅川用天門玄神，衍化玄蝶。用的是創生玄紋，生生不息，永不消止。
而玄蝶之中，又被羅川添加了因果玄紋，那是他和白眉老魔的因果。一旦玄蝶找到白眉老魔，羅川會立馬得知。
兩道施法，畫蝶游九天。
羅川所展現出的，正是如今九天界修士們心目中，遠古時代的那些神仙大能們所使用的神通仙法。
“白眉，你在哪呢……這么短的時間，你就離開了東華宗領域？”
羅川眉頭微皺。
千萬只玄蝶飛過東華宗領域，或是隱入仙城道門，或是掠過高山森林，又或者扎進大江深淵，卻都沒能找到白眉老魔。
玄蝶以東華宗領域為核心，向四面八方涌去。
數十萬里的土地轉瞬飛過，卻依舊沒能找到白眉老魔的蹤跡，羅川眉頭深深皺起。
“莫非白眉已遭不幸……”赤流兒低聲喃喃。
“別亂說。”琴魔瞪了眼赤流兒。
“就算死，道主也能將他救活。”土魔老祖淡淡道。
直到半個時辰后，羅川緊閉的雙眼陡然睜開，眸中爆閃神華，似詫異似驚訝，可又有些憤怒。
找到了！
琴魔面露喜色，可很快又恢復冷靜……道主為何這么生氣。
透過一只玄蝶的眼睛，羅川終于看到了久違的白眉。
白眉依舊是那個白眉長臉的道人，只不過，他的氣質已不再像昔日那么清揚灑脫，此時的他，正被五花大綁，囚禁在一座山底地牢中。
山底地牢中，也有不少被囚禁的修士，可他們都不像白眉，不僅五花大綁，還下了禁制。每一刻都承受著水火風雷的侵襲折磨，痛不欲生。
龐大的礦山上，修士們帶著腳銬采摘礦石。在山頭上空，一群全副武裝的劍修負責看押監視。而在山外的溪谷前，一排穿著破爛的修士垂頭跪地，在他們身后，是一排扛著鬼頭刀的修士。
此時，距離清晨日出，還有半柱香時間。
等到夜褪晝生，便是這些死囚斬首之時。
“我父皇定下于天地陰陽分割之際，斬殺敵俘、叛徒、死囚，已是莫大恩典。這樣一來，至少有利于他們投胎轉世。”
溪谷東方的監斬高臺上，宇游東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