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波如瀾,浩浩蕩蕩,充斥于整座金鑾殿中。
滿殿道官修士眼神迷茫,狀若呆滯,和金鑾王座上的癡呆老者毫無分別。
僅僅是法天道君的音攻余波,便讓近百名諸天境大高手喪失神智,而直接面對法天道君的羅川,他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羅川耳旁響起音波瀚瀾,眼前景象恍然一變,他和華天川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一條天塹滄海出現在羅川面前,海浪翻滾,不時有奇霞異云從海中涌出,云上站立著一尊尊三頭六臂的上古仙尊,手舞法寶,殺向羅川。
“殺!”
羅川耳邊響起暴喝,千軍萬馬似的上古仙尊,竟然飛入他的念海之中,奔騰肆虐,碾壓而來。
法天道君以音波刻畫先天玄紋,音攻之道無形無跡,入耳即沒,直至中招者的心湖念海,乃是毀人于無形的大殺招。
換成任何一人,即便是次帝君、帝君強者,面對法天道君這一神乎其神的詭異玄神攻擊,都會無從防范,任由玄神攻擊鉆入念海,毀滅心智道念。
天門修士真正可怕之處,便在于此,強如帝君,也不敢輕易招惹一名道行有成的天門修士。
可法天道君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羅川也是一名天門修士,并且是天門修士中,百萬年難得一見的異數。
且不說三道齊修,足以在任何人面前。隱瞞羅川天門修士的身份。
羅川這一天門修士,最特殊的地方還在于,他修煉天門玄神的資源只有一種,那便是虛空本源,除此以外,任何資源都無法用來修煉天門。這直接導致了羅川的玄神之力,有別于任何一名天門修士。
從前羅川無數次刻畫先天玄紋,施展玄神之力,都不曾察覺到他自身玄神之力的特殊。直到對上天南域之外真正成熟的天門修士,羅川方才發現。同級天門修士包括修為在他之下的天門修士。若是對他使用玄神之力,都能被羅川的玄神之力腐蝕融化。
羅川的念海突然向下凹陷,那成千上萬奔騰于羅川念海上的仙尊齊齊摔入海淵之中,眨眼間被羅川的玄神之力吞沒腐蝕。
“黑色……”
羅川的注意力集中于念海之上。就見兩股玄神之力碰撞之時。羅川自己的玄神之力在對方的映襯下。竟如濃墨一般烏黑,顯得十分詭異。
兩股玄神之力觸碰的瞬間,羅川清楚地感應到。這法天道君也是諸天境的天門修士,同樣回溯領悟了六條先天玄紋。
“吞噬……獲得記憶?”
羅川暗暗吃驚,在念海吞噬了法天道君的玄神之力后,他腦海中多出一段有關法天道君天門記憶,記憶中是有關法天道君所領悟的六條先天玄紋,以及他所掌握的天門秘術。
“莫非天門修士之間的勝者,便能掌握對方的秘術和技法?又或者……僅僅是我的天門玄神有這能力?”
羅川心中好奇,對于天門之道,他始終是在自己獨自摸索,遇到古怪情況時也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金鑾殿中,中年男子盯著近在咫尺,卻已閉上雙眼,仿佛陷入恍惚的羅川,嘴角微揚。
又是一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天才,想要挑戰天門修士的威嚴,最終的結果依舊和從前所有天才一樣,自取其辱!
“這個羅川,也不是那等名不副實之輩,若能收為我用,成為本道的追隨者,日后或許還能再添一名帝君。”
法天道君目光移向遠處的羅敷,雙眼發光,心中繼續想道:“此女不僅容貌傾世,更是難得的陰陽魔君之體,并且還是處子。若同她雙修,說不定還會給我帶來兩三百年的額外元壽……妙極!妙極!”
金鑾殿上,音波環繞,所有人都迷失當場,醉生夢死,唯獨法天道君負手而立,想著今日這一出手所帶來的好處,不禁露出濃濃的笑意。
就在這時,法天道君身體猛地一晃,仿佛喝醉酒般,雙頰浮起兩團紅暈,旋即紅暈消散,臉色蒼白,眼神也迅速黯淡。
在他面前不遠處,羅川睜開雙眼,玩味地看了眼一臉震驚的法天道君,繼續掠向華天川。
目光相觸的一瞬,法天道君只覺羅川眸中幽暗深邃,宛如無盡虛空,一旦陷入,便難以拔出。
“身為天門修士,就這等本領?”
羅川看向法天道君,冷笑著道,左手已按上華天川的脖子。
法天道君的玄神秘技被破,一陣清風從廣場上吹來,拂卷雕梁畫壁,掠過在場每一名修士的眉梢。金鑾殿上,一名名如泥雕木塑的修士,終于恢復了意識和行動,短暫地恍惚后,眾人看到了被羅川一把提起的大自在國太子,以及羅川身旁不遠處,臉色蒼白難看的法天道君。
“怎么會這樣……”
華陰仙子張開嘴巴,不可思議地望向羅川。
她雖然因為種種緣故,和大自在國王室斷絕往來,可對于她的出身一直充滿自豪。大自在國,隱于混海一隅,看似尋常無奇,實則強者眾多,更是集中于朝堂之上。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高手如云的大自在國朝堂,竟然攔不住一名諸天一階的修士,甚至連天門修士出手,都奈何不了這位炮灰營之主。
華天風、華天云、雪妃……金鑾殿上下的道官們也都是同樣的神色,大自在國在混海深淵表面雖不如滄海書院和魔道教宮,可真實底蘊雄厚,身為天門之王的子嗣和昔日追隨者,他們骨子里始終保留著淡淡的驕傲。
可眼下,這個抓住太子的外來人,卻將他們的驕傲擊碎。
“你放開我!放開我!母后!師父!救救川兒……”
大自在國太子在羅川手下使勁哭喊,哇哇大叫。
“羅道友,你究竟要做什么……你既知我父王身份,那你該知道我父王昔日的追隨者有多少?你這么得罪我大自在國,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華天風上前一步,看了眼哭得稀里嘩啦的華天川,皺眉道:“羅道友,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華天風還未說完,就被華天云毫不留情打斷。
“各退一步?大哥你瘋了不成?此人如此對待我大自在國,我大自在國顏面何存?羅川,你當真以為,我大自在國的底蘊,就只是你看到的那么簡單?我父王昔日追隨者中的真正強者,還都沒有露面。識相的,放開我幼弟,不然你一定會后悔。”
華天云說完,身后的魔修道官們齊齊鼓噪,威脅著羅川。就連華天風身后的道官們,也毫不示弱地加入罵戰。
“羅川,你果然是膽大包天。”法天道君此時已經恢復了元氣,他對自己的失手雖也有些奇怪,可很快便被羞恥和憤怒取代:“本道之前還準備讓你為我大自在國效力,將功贖罪,如今看來,你的罪過是萬萬不能免的。快放開太子!”
法天道君最后一聲,估計重施,剛想抬手刻畫先天玄紋,就見羅川轉頭向他望來,發出一陣笑聲。
音攻道技第二重,音如天河!
羅川的笑聲在空氣中宛如一道白色水浪,撲向法天道君,將法天道君的聲音擊潰。
法天道君的先天玄紋刻畫到一半,卻沒了聲音作為載體,手臂一顫,先天玄紋在空氣中散去,臉色愈發難看。
眼見羅川的音攻道技,即將淹沒法天道君,破風聲從不遠處傳來。
眨眼間,四條氣息高深的人影,出現在法天道君的前后左右。
四名相貌各異的修士,四名氣息冠絕金鑾殿的次帝君強者,各伸出一只手,將羅川的音攻道技當場捏碎。
“先生。”
為首一名次帝君強者朝向法天道君深施一禮。
“幾位終于來了。辛苦了。”法天道君臉上擠出笑容,剛想說什么,臉色陡變。
大自在國的王子朝臣們也都紛紛變色,那雪妃更是花容失色,尖叫一聲。
羅川抓著從不遠處的王座邊隨手抽來的玉邊木條,抽向華天川的屁股。
“這第一下,是罰你驕橫跋扈,隨意傷人。”
“這第二下,是罰你辱我至親。”
“這第三下……你竟敢要我一只手,心思還真是歹毒。”
羅川對于華天川一介小童,自然不會痛下殺手,三下重手,也算小施懲罰。可羅川的真正目的,并不在于此。
一顆血珠從華天川屁股上彈起,悄無聲息地飛入羅川袖中,轉眼消失不見。
“遇上本道,算你走運。若換成別人,你怕是早被打死了。”
羅川看向趴在地上的男童,淡淡道。
華天川打了個寒顫,咬緊牙關,沒有說話,可淚眼深處卻流露出濃濃的恨意。
羅川如何看不出華天川已對他恨到極致,此子本性太壞,羅川只規勸一次,懶得再和他計較。放在從前,羅川或許會斬草除根,至少暗中出手毀去華天川的天門根基,可突破諸天境后,羅川的心境再度發生變化,很少再去擔心未來之事。
天道命數,自有因果。若總是去糾結未來之事,卻會耽誤眼下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