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最后一名出言挑釁的妖王身上,眼神憐憫。
那妖王干咽著口水,臉色煞白,眼神驚惶,整個人籠罩在絕望的情緒,奪命銅幣尚沒有發作,一名妖王外加一名妖帥的突然暴斃,已將他嚇了個半死。
“尊使為何濫殺無辜!”
墨教主憤怒地盯著青袍男,低吼道。
手下當著面被殺死,一而再,再而三,他卻無能為力,被削弱的不僅是妖魔教宮的實力,還有他作為一教之主的權威。
青袍男并不說話,冷漠的氣息撲面而來,手掌之上,雖不見銅幣,可回音尤響。
銅幣的叮當聲仿佛索命的鬼音,在場成人都為之心顫。
墨教主的心一分分冷了下來,看向青袍男眼神冰寒,臉色難看,三角眼爆發出濃濃的怨恨。
幽游使者顯然不肯放手,絲毫不給他妖魔教宮之主的面,既然如此,他也不準備再隱忍下去。
“好膽!你等等幽游之人果真像傳說那般霸道!難怪永遠孤苦伶仃無親無友!”
墨教主仰天怒笑,一步瞬移,來到那名妖王面前,左手捏印,五指神華流轉,千分之彈指剎那,他的掌下出現了一只一人高的透明法力罩!
“吾道不孤,萬法不侵!護!”
墨教主按下法罩,罩住那名妖王,與此同時,另一只手連連捏印。打入法罩,轉眼后一個扭扭區區的“護”字出現在半空,隨即牢牢印在法罩上,釋放神華,加固法罩。
那個“護”字雖是古墨色的紋底,陰煞無比,很是難辨,可周身卻散發出五彩光華,純粹清澈,莊重肅穆。不帶半點妖魔修士的氣息。
有了“護”字加持。那個法罩愈發顯得堅固穩定,萬物不入,萬力不開,守護著內那名妖王。
十個剎那過后。法罩妖王依舊活著。眼絕望漸漸散去。流露出絕處逢生的驚喜和激動,俯身拜向墨教主,感激涕零。
圍觀眾修士。次帝君帝君們,也都暗松口氣,心那股不安的情緒平復了下來。
幽游使者終究不是無解的存在,他們的法門再詭異離奇,可只要防范得當,依舊能夠破去。只要不是無解,即便再詭異莫測,也不會令帝君級強者們感到恐慌忌憚,頂多是多加防備罷了。
圍觀諸強之,唯獨一人臉色微變,死死盯著法罩上那個偌大的“護”字,握緊拳頭。
童老祖胸脯起伏,心跳不斷加快,不安的感覺涌上心頭。
那個“護”字,實則出自一個法門,名曰萬界神兵符箓,廣天普圣,有兩個人會這法門。一個是已死的妖逸道師,另一個便是廣天普圣另一名老祖,石公石破天。
準確的說,這套法門是石公的不傳之秘,昔日見妖逸道師歷盡死一生逃回道院,石公心生憐憫,這才破格賜給妖逸這套法門。
除此之外,這世上,至少在外域亂土,不該有第二個人會這套法門。
妖魔教宮墨教主雖然竭力掩飾偽裝,在法門的原形上做出許多改變,可如何能瞞得過道行深厚的童老祖。
妖魔修士專修靈臺氣血,擅長肉身格斗,在黃庭法術層面造詣一般。也是幽游使者的出現,并且突下狠手,才使得墨教主被逼無奈使出萬界神兵符箓,暴露了行藏。
羅川說歸野是這墨教主的化身……歸野被罰緊閉,所去之地,正是石宮的石窟洞府!而在那之后,石公卻毫無征兆地宣布閉關……不好!
童老祖頓時緊張起來,一個個糟糕的猜想回閃過腦海,他哪還有心思停留在這,轉身便要飛回廣天普圣搞清事情原委。
就在這時,大笑聲回蕩在黑潭上空。
“幽游之人,幽游使者……哈哈哈,本教還真當你幽游之人神鬼莫敵,原來也不過如此!”
墨教主面朝青袍修士,放聲大笑,眼里滿是狂妄肆意的神色。
“世人說你們殺不死!上能通霄,下能達幽,更是渡過了寂滅大劫,乃是天地間最特立獨行的存在。哼,本教今日倒是要來印證一番,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無法殺死!”
墨教主冷哼一聲,灰褐色的長發向身后飛揚,一雙三角眼忽然變得蒼白空洞,內似藏無邊無盡的蒼茫。
陡然間,墨教主周圍的世界全部都變得蒼白空洞,如他的眼神一般蒼茫。
蒼茫的氣機蔓延擴散,眾多強者紛紛抽身避開,強如白龍帝君、西天伯候也都微皺眉頭,一個揮卷袍袖,一個微搖長劍,在周身劃出一道屬于自己的空白區域,避開蒼茫氣機。
轉眼后,除了白龍帝君和西天伯候這兩個特殊的白點外,以青袍男和無極石胎為核心,方圓千里之地都被蒼茫氣機籠罩。
在這股蒼茫氣機,萬物宛如留影刻雕,變得古沉而老舊。
山河滄桑,江海變老,天地也都失去了顏色,不再碧藍如洗。
“尊使?呵呵……”
墨教主放聲大笑,掌心翻轉,天地蒼茫,萬物古舊,皆在他一掌之。
面朝幽游使者,墨教主目放寒光,一掌劈下!
“去死!”
萬物萬世的蒼茫,從他掌心奔流而出,在半空聚攏成一口灰褐色的魔頭長刀!
正是這一口蒼茫魔刀,為他劈斬下了外域亂土的不世基業,一人一魔刀,搶占妖魔教宮,繼承大位,合縱連橫,一邊悄然潛入廣天普圣。布局千載,一邊整合外域亂土的妖王大山,拉攏一眾妖君妖王,最終在和廣天普圣的爭斗終于取得了絕對優勢。
蒼茫魔刀出,教宮的妖魔修士們眼神流露出熾熱之色,微微激動,他們已經許久不曾見到教主祭出蒼茫魔刀。
蒼茫魔刀出,這世上能有十足把握抵擋住的,也就帝君排行榜上前十的人物!
千分之一彈指剎那不到,蒼茫魔刀已經劈至幽游使者頭頂。
就見幽游使者不慌不忙。前一刻還在輕輕撫摸一旁的石塊。下一刻突然張臂攬住巨石,猛地舉起,擋向頭頂。
“蒼茫者,以渺破之。”
青袍男低聲。也知是在自語。還是在對懷的石塊說。
蒼茫魔刀斬無極石胎。發出一陣金鐵相擊的聲音。
聲音回蕩在群山河谷間,余音不絕,重重疊疊。與此同時,一股玄而又玄的氣機從無極石胎迸發出。
正應青袍男所言,石胎氣機籠罩下,他的身形突然變得渺小,并非體型上的小,而是氣息上的微渺。
霎時,蒼茫和微渺兩股截然相反的氣機針尖對麥芒,撞擊在一起。
天地萬物,從來不是以大為勝。
大如巨象,能吃虎打龍,可面對一蜉蝣,卻是又心無力。
蒼茫魔刀劈下,刀氣震碎山河,狂猛的刀力之下,黑潭深淵裂成兩半。
而在毀滅黑潭前,懷抱巨石的青袍男卻安然無恙。
魔刀斬下,他連頭發絲都未曾折斷。
眾人震驚!
浮生帝君,童老祖,西天伯候,白龍帝君……這些在天地間成修士看來,業已超凡入圣的至強者們,看向幽游之人的目光充滿驚奇。
幽游使者舉石的那瞬,帝君強者們便感應到了他的氣息,相比較他們并不是很高,連諸天境都沒到。
然而他防下蒼茫魔刀的手段,卻透著一股返璞歸真、接近本質的道義——有或者說,那并不是任何一種道義,而是對天地間任何道義都已了如指掌,熟知它們的構成,以及如何相生相克。
幽游之人……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一類存在?千萬年來,他們入世又出世,游走于上道世界邊緣,又是為了什么?
幾乎相同的問題,從每在場一名帝君心蹦出。
黑潭邊緣,青袍男抬起頭,淡淡瞥了眼墨教主,隨后轉過身,面朝破裂的黑潭,懷抱巨石,俯身跳落。
墨教主僵硬著臉,眼神時明時暗,望向青袍男離去的背影,也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
一刀無功而返,已讓他顏面全失。倘若幽游使者還留在此地,他卻殺也不能,趕也不得,只會繼續尷尬下去。
墨教主不由暗松口氣,可很快他的心又提了起來,卻是最不該跑掉的羅川,被那個幽游使者掠走了。
想到這,墨教主的心情愈發糟糕。
“教主神通,若非教主施展妙法,又怎能從神秘的幽游之人手保住天閑妖王,并且還嚇走了那個幽游使者。”一名妖帥察言觀色,拍著馬屁道。
其余妖魔教宮修士也都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恭賀墨教主。
墨教主冷哼一聲,表面無動于衷,心情漸漸好了幾分。羅川雖被幽游之人掠走,可想必也難逃一死,只要羅川死了,就能保住他的那個秘密。
幽游使者的出現,雖然讓他大失面,可正如手下所言,至少他破去了幽游使者的奪命銅幣,打破了奪命銅幣無解的傳說。
就在這時,身后響起一陣驚呼。
墨教主心跳加快,飛快轉過頭,看到了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只見法罩,那個原以為被救下的天閑妖王臉上氣血全無,皮膚、眼神一寸寸黯淡,整個人都失去了光澤。
遠處的毀滅黑潭深處,突然傳來男的聲音。
“從今往后,有敢害羅川者,便如此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