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
“議長大人。”
冗長黑暗的通道兩側,不時冒出一名鐵甲血衛,朝向天海妖王躬身敬拜。
當鐵甲血衛們看到和天海妖王并肩同行的血袍少年時,無不一愣。在邊荒血堡,天海妖王地位高絕,身為邊荒第一人,每逢邊荒議會,他都有資格最后到場,這個和天海妖王并行的少年又是誰?
片刻的驚疑之后,守衛血堡的修士們紛紛反應過來,腦海里浮起一個名號,看向羅川的目光里充滿敬畏。
“這甬道究竟有多長?”羅川抬頭看向仍不見盡頭的黑暗通道,開口問道。
“羅兄,這座血堡中藏有邊荒傳送法陣的總閘,無論是傳送往外域,還是天辰部洲,又或者其它虛空傳送節點,必須先開啟血堡中的總閘,才能使用。因此血堡是邊荒最重要的地方,通往主廳的路上守衛森嚴,法陣禁制遍布,甚至還有遏止帝君級強者的法陣。”天海妖王道。
“傳送總閘,又掌握在誰手中?”羅川問道。
“邊荒議會,邊荒之中人人都可以參加,然而只有三十六名勢力之主組成的御道會,才有資格行使真正的決斷權。御道會中,議長一名,副議長兩名,統領三人……只有這六人擁有開啟傳送總閘的權利。”天海妖王道。
羅川瞥了眼天海妖王:“議長當然是你,其余的副議長和統領。又是何人?”
“三大統領,便是魔心道館、大洪賭莊和天鷹幫之主。至于那兩名副議長……快到大廳了,你自己看吧。”天海妖王笑容略顯陰沉。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甬道盡頭。
在兩人面前,是一扇仿佛血盆大口的赤銅吊門,吊門之內,人聲鼎沸,仿佛有成千上萬人在爭吵打罵,尚未靠近,便有無數罵娘聲從門內傳來。涌入羅川耳中。
“邊荒人就這德性。習慣就好。”
天海妖王笑了笑,走到吊門前,對準一道血槽口牙,手捏印法。連連點出。
天海妖王的手法并不快。有意傳授給身后的羅川。羅川看完一遍之后,便將這套手法強記入腦中。
“這套手法,只有御道會的六大巨頭才有資格掌握。”天海妖王轉頭看向羅川。瞇眼一笑:“不過,想要真正進入御道會,擁有開啟傳送法陣的資格,卻非那么容易。羅兄,我可是很看好你,不過只有我這一票,你是無法過關的。”
“天海兄肯全力支持羅某,便已足夠。”
羅川笑道,眸底閃過一抹奇光。
邊荒血堡的自大價值,不在于擁有多少地盤、港口和勢力,而是它的傳送節點。只有掌控了邊荒血堡的傳送節點,才算真正擁有了這塊具有極大戰略價值的飛地,否則的話,羅川這兩日的布局謀算,炮灰營上下的浴血拼殺,將失去任何意義。
“羅兄,走吧。”天海妖王深深望了眼羅川,按出最后一道手印。
羅川抬起頭,面前的吊門緩緩拉起,白熾的光亮沿著縫隙一點點闊散,最終化作一股光潮,將他淹沒。
吊門后,是一座類似角斗場的漏斗狀大廳。
大廳的四周,是一圈宛如山坡向上延伸的坐席,起碼能坐一萬人,此時幾乎已經坐滿。
妖魔修士或是抓著酒壺,或是大口咀嚼著血食,在坐席間大聲吵鬧,酒水濺灑,血食亂丟,甚至還有妖魔修士袒胸露乳肆無忌憚地和美人交媾的畫面。
總之要多混亂有多混亂。
而在大廳中央,又有一座高臺豎起。
血晶鑄起的高臺上,共有六個寶座,寶座中間有一張大圓桌,寶座背面刻寫著主人的名號。高臺上方,漂浮著一團白熾的火球,火球散發光明,照耀向大廳各個角落,夜白如晝。
在高臺稍遠的地方,還有三十張木椅,雖也是名木打造,可和寶座相比,缺少了幾分氣勢。
此時高臺上的三十座椅,已經全部坐滿,在白光背面的陰影中,是三十道氣息高深的人影,姿態各異,卻看不清面龐神態。而六個寶座中,已有兩張坐上,兩名白發蒼蒼老者,一個身穿綠琵氣沖天,另一個一身黑袍,身后魔影重重。
幾乎就在吊門開啟的一瞬,兩名老者將目光投向吊門,落向羅川。
羅川清晰的感覺到兩股不善的氣機探來,從上到下,每個角落都不曾放過。
然而羅川服用了空空道人的隱者丹后,不僅面容被遮擋,氣息也完全收斂起來,即便普通帝君強者也無法看透他的底細。
高臺之上,兩名老者同時皺起眉頭,剛想施展天目法門就被羅川身旁的天海妖王一抖袍袖,阻斷了氣機。
天海妖王抬起頭,淡淡望了眼兩名老者,隨后向前走去。
羅川若有所思,和天海妖王并肩走向高臺。
隨著二人走入大廳,大廳中突然安靜下來。
妖魔修士們不再吵鬧,喝酒的放下酒壺,交媾的也停止了聳動,近萬道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集中在羅川身上,目光復雜,既有敬畏,更有好奇。
今夜天海港的斗法亂戰,堪稱這幾年來邊荒血堡最大規模的一場亂斗,五大勢力,連同外域妖魔教宮,都被卷入進去,它的慘烈程度更是足夠排到邊荒歷史前五,甚至再靠前。
如此慘烈的戰事,不消半柱香就傳遍了整個邊荒,而這場戰事的驚人曲折,更是令每一個邊荒修士都為之震驚。
因此當天海妖王連夜召開邊荒議會,邊荒的妖魔修士們只要還沒睡的,都瘋狂地向血堡涌來。
眼下兩大主角終于登場。
天海妖王自用不多說,邊荒修士們最關心的,還是那個傳說中一直隱藏在炮灰營幕后,卻始終遙控著炮灰營的那個神秘老大。
關于他的傳說,可不止在邊荒。
高臺前,天海妖王看了眼羅川,停下腳步,轉向四面坐席觀臺,緩緩抬起手臂,猛地一振拳。
大廳之中再度掀起滔天聲浪,妖魔修士們歇斯底里地拍著圍欄,大聲呼喚天海妖王的名號,喝酒的喝酒,交媾的繼續聳動,然而每個修士都漲紅著臉,眼神中透著瘋狂。
“邊荒人崇尚自由,不愿被約束。可每個邊荒人都知道,自由是靠著實力爭取來,因此,每一個邊荒人都尊重崇拜實力。羅兄,要不要試一試?”天海妖王嘴角揚起,傳音道。
感受著大廳內幾乎要將人點燃的熾烈氣氛,羅川只覺胸腔中的熱血也被點燃,目光變得熾熱起來,學著天海妖王的模樣轉向四面坐席觀臺,舉起手臂,猛地一振拳頭!
大廳內的歡呼聲音再度變得瘋狂,喊聲震天,直沖穹頂,轟轟作響,像是要將血堡掀開。
邊荒修士們滿臉崇拜地望向今晚傳奇一戰的逆襲得勝者,大聲高呼著炮灰營的名號。
羅川臉上露出笑容,對于今晚這場議會又多了幾分把握。
“羅兄,你可別高興得太早,遠沒這么簡單。”
耳邊響起天海妖王的傳音,羅川還沒來得及說話,冷哼聲響起,仿佛一陣悶雷,蓋住了大廳中的喧嘩吵雜聲。
漸漸的,大廳安靜下來。
羅川抬起頭,望向高臺上的綠袍老者,適才的冷哼正是他發出。
“天海,你這么晚召開邊荒議會,究竟有何事?”一旁的黑袍老者瞥了眼天海妖王,淡淡問道。
“血堡之中,當稱尊號。”天海妖王抬起頭,望向兩名老者:“兩位副議長大人,莫非真的是老朽不堪了?總是記不住規矩。”
話音落下,大廳中響起一陣哄笑。
“規矩?”綠袍老者哂笑一聲:“既然說起了規矩,那就好好講一講。邊荒議會,雖然人人都可參加,可這血堡高臺,只有御道會成員才有資格登上。”
“議長大人。”黑袍老者目光從天海妖王身上劃落向羅川,聲音陰森冷沉:“本座左看右看,也認不出這位是哪位御道會成員,還望議長大人引薦一番。”
“羅兄尚不是御道會成員。”天海妖王淡淡道。
話音剛落,四面坐席觀臺上便響起幾陣噓聲。
“既然不是御道會成員,那就沒資格登上高臺。即便你是議長,也沒有這個權利。”綠袍老者冷笑連連:“真要說規矩,那也是議長大人你先破壞了規矩。怎么,議長大人還要繼續破壞下去?”
大廳中的噓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多,轉眼間噓聲鼎沸,四面座臺上的妖魔修士紛紛朝向羅川倒豎大拇指,滿臉鄙夷,出聲譏諷。
羅川微微郁悶,他怎么也沒想到這群妖魔修士竟然變卦得這么快。
“羅兄,忘了告訴你。邊荒修士雖然敬重實力,可血堡之中,議會之上,卻是人人平等,無論是誰,即便本王,也都需遵循法令規矩。”
耳邊響起天海妖王的傳音,順著天海妖王的目光,羅川到了大廳不遠處的一塊巨碑,巨碑上首寫著四個血字血堡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