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臣和寧天行即將渡的劫,和普通的化嬰之劫大不一樣。
周不臣修劍道,在周京超越山海意境后,直達天劍意境,此番渡劫,意境通劫,天雷地火中自攜天之上道。
而寧天行自幼被狐鬼異女養于陰川,奇遇之后獲得陰川地印,修的也是陰川大地之道,意境通劫,引來了攜帶大地上道的天雷地火。
兩團雷云風暴,兩片沙漠地火,各攜天地意境,同時降下,絕非一般修士所能承受。
然而這卻是源于兩人的奇思妙想,一天一地,相斥相通,兩劫同渡,使得二人能夠共同承擔風險,瓜分好處。
羅川縮地成寸,一步邁出,已出現在雷云風暴下。
周不臣虎目突睜,眼中閃過三丈長的雷火電花,全身骨骼咯吱咯吱作響,低下頭,狠狠瞪了眼羅川。
寧天行也睜開眼睛,俊美的臉龐,修長的眸子,陰郁的眼神,盯著羅川冷笑連連。
“我來了。”羅川道。
“哼,終于舍得出現了?”周不臣黑著臉,絲毫不肯給羅川好臉色。
“這不是舍身救人、大義無雙的羅上師嗎?奇怪,你不是死了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陰魂不散?”寧天行冷笑一聲。
“等出了白骨天牢殿,請你們喝花酒。”羅川道。
“還喝花酒?你還好意思說!你自己數數,你欠我多少頓了!”周不臣依舊不給面子。可臉色卻緩和了一絲。和羅川喝花酒,是兩人還在白玉京時的約定。這么多年來,兩人從世俗國度的武人一路飆升成為天南修行界的頂級天才,卻仍沒有機會好好喝上一頓花酒。
眼見周不臣被羅川穩住,寧天行心道不好:“光頭,別被他岔開話題!這家伙另一絕技就岔話題。他裝死騙走我們,休想這么容易就罷休……”
寧天行還沒說完就被羅川笑瞇瞇打斷:“寧孫子,我知道你不喜歡喝花酒,更不喜歡女……放心。到時本上師一定會想辦法滿足你的癖好。”
“什么癖好?”寧天行皺起眉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眼神,每次看到羅川這個眼神,寧天行都深感不安,羅川明顯有所指,又總是神秘兮兮,令人浮想聯翩。
周不臣若有所思。打量著寧天行蒼白俊美的臉龐,身體一顫,恍然大悟,眼中閃過一絲惡寒,不動聲色向一旁挪了挪。
寧天行大怒:“羅川,你大爺的!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羅川笑而不語。話題再度成功被他岔開。
黃沙從大漠遠處卷來,黃沙盡頭,出現了一道道雪白的影子。
成群結隊的化嬰一階白骨守衛從黃沙后面飛出,在距離羅川、周不臣和寧天行三百步的地方停下,分別鎮守東西南三方。只露出北面一路。
不斷的有參加試煉的年輕修士順著通天骨柱,從入口處飛上第六層。年輕修士們透過漫天黃沙。望見密密麻麻的白骨守衛,無不驚呆。
而在沙漠正北方,四條人影正不緊不慢地飛來,為首的是一個紅袍修士,而他身后的三個白骨怪物,氣息一個比一個高深。
三大白骨首領尚未靠近,上千的化嬰境白骨護衛齊刷刷轉過身,上千道兇煞氣息向上升騰,掀起漫天黃沙飛揚,在風沙中如群魔亂舞,鳴嘯不止,俯身拜向三大首領。
三大首領身前,游北天放緩了飛行速,盡情享受著上千骨魔朝拜的痛快,一時間,他只覺心潮澎湃,意氣風發,眉宇張揚說不盡的桀驁不馴。
“可算等到你了。小怪物。”羅川抬起頭,目光掠過重重骨影,刻印在游北天身上。
游北天感應到遠方的殺機,同樣抬起頭,迎向羅川的目光,莞爾一笑。
“羅川。那小畜生,留我一份。”周不臣淡淡道。
“一樣。”寧天行言簡意賅。
兩人不再說話,隨著精氣神攀升至巔峰,氣機勃發,如劍如刀,切斷了最后一絲羈絆,引動浩劫!兩團雷云風暴,兩團沙漠地火,仿佛約好了一般,同時席卷而來淹沒了周不臣和寧天行。
轟隆!
雷火相引,在漫天黃沙中,聚攏起了一道紫紅色的通天光柱。
光柱從大地延伸至天頭,蔓延出了白骨天牢殿,通天徹地,所經之處不僅劈開了虛空,就連虛空中亂流、怪雷、異火、星隕也被光柱洞穿,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光柱中,周不臣和寧天行高高飄起,一上一下,各執天地意境,抵御著雷火之劫。
所有人都看出了周不臣和寧天行這一劫的不同尋常。
觀看過羅川渡劫的年輕修士們更是暗暗拿羅川之劫做比較,周不臣和寧天行的天地之劫,雖不如羅川的天雷地火劫那般神秘浩大,可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漫天黃沙中,開始有白骨守衛騷動不安。
對人類修士發起攻擊,是印刻在它們神慧中的命令,眼見兩個人類修士在它們眼皮底下堂而皇之渡劫,白骨守衛們按捺不住。
不等遠處的白骨首領發號施令,九十頭身高八丈的白骨守衛飛撲向周不臣和寧天行,法力流光,殺氣騰騰。
東面三十頭,是來自第四層的白骨異蟒,清一色的化嬰一階修為。
西面三十頭,是第五層的白骨三尾兇鱷,化嬰一階巔峰的修為。
南面三十頭,是這第六層的白骨飛蝎,化嬰二階段的修為。
轉眼功夫,九十頭白骨守衛距離雷火光柱只剩百步。一道道法力擊破虛空,抽打著戈壁沙石。黃沙在亂流中翻飛,暴烈中透著殘酷。
周不臣和寧天行紋絲不動,盤坐天雷地火之中,全神貫注地渡著劫,像是絲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強大危機。
遠遠圍觀的年輕修士們,幾乎都露出緊張之色。
就在這時,一道冷厲的青光從兩人間劈出,那是一口催動法力流光的青刀!
青刀只有三丈。可當法力蔓開,刀光陡盛,瞬間奔涌出千丈開外,殺氣沖天,撐裂云斗,似能將這天地劈成兩半!
凌冽的刀氣,恐怖的刀光。霸道的刀意!
年輕的宗門弟子們仰望向捅破天云的青刀,就見那口青刀似乎閃動了兩下,又似乎沒動,隨意瀟灑,風輕云淡。
嘩!嘩!嘩!
東南西三方傳來三陣響聲,像是風在撲打窗紙!
東南西三方。那九十頭化嬰境的白骨守衛身軀還在向前沖,可頭顱卻都已經高高飛起來!
撲通!
九十具白骨身軀,九十顆白骨頭顱,同時從空中墜落,沉入黃沙!
大風吹來。黃沙起舞。
從雷火光柱向東南西三方三百步,已是一路白骨。荒涼的滄漠中透著殘酷和凄涼。
青色的刀光從天頭滑落,順著布袍修士掌心,嗖地插入沙地。
羅川抬起頭,冷冽如刀的目光掃過上千頭白骨護衛。
轟隆!
被羅川目光所懾,上千白骨守衛惶恐不安,齊齊后退三步,滿眼忌憚!
遠處圍觀的宗門弟子人人震驚,望向光柱前的三道人影,面露羨慕。
秋部首愣了愣,不可思議地盯著那口青刀,當她抬起頭去看陸道然時,卻發現陸道然正望向第六層的入口沙丘,眼神凝重。
“好一個羅上師!本道急忙忙趕來,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清澈的聲音響起。
那個有著清澈眸瞳,似僧似道的年輕修士,邁著大步,面露笑容,從風沙中走出。
他的腳步看似貼著沙地,事實上卻始終和沙地保持一寸之距,在他的腳底,漂浮著兩團法力流光。
陸道然看到空寺僧的同時,空寺僧也看到了陸道然。
“陸道友。”
“空道友。”
“突破了?”
“彼此。”
兩人相視一眼,都是一笑。
孔異道等十一名青仙榜上高手復雜地看向空寺僧,神色各異,卻都難掩飾嫉妒之色。
“空寺僧!你也是站在羅川一方?”秋部首握緊拳頭,低聲問道。
空寺僧懸浮在半空,眺望遠方,聲音清澈空靜:“羅上師對本道有點破之恩,本道可是很想還上這份恩情。但愿有這個機會。”
“本道也是這么想的。”陸道然淡淡道。
秋部首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拳頭捏得更緊。
陸道然和空寺僧,都是這一次白骨試煉中,為數不多得到突破的大機緣者。算上正在突破的周不臣和寧天行,羅川身旁一下子有了四名潛在的化嬰一階助力。
風沙中響起悠悠笑聲。
從正北方向飛來的那四道身影終于來到雷火光柱前。
看著游北天身后那三名氣息深厚、法力莫測、仿佛巨魔一般的白骨首領,秋部首漸漸恢復平靜,殘破的臉上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哼,多幾個化嬰一階有什么用。游師兄本身的實力就已經遠遠超越了化嬰一階的層面,再加上化嬰三階的白骨首領以及上千白骨守衛,羅川必死無疑!
雷火光柱前,羅川抬起頭,看向百步外的紅袍修士。
游北天離開三名白骨首領,含笑走向羅川,直到八十步外方才停下。
“羅川,你終究還是拋不開情義二字,看不穿這無情世間。若非如此,你今日也不會落入本道的陷阱,注定要葬身于此。”
游北天看著羅川,淡淡說道。
光柱中,正在渡劫的周不臣睜開眼睛,死死盯著游北天。
“浪心劍仙嘛……你也不用這么看本道。你和諦命侯爺敢在此渡劫,是知道羅川會來。本道放你們在此渡劫,也是要引來羅川。你們三個一起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游北天聲音平靜,語氣淡漠,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然而高挑的眉毛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志得意滿。
能將羅上師、浪心劍仙和諦命侯爺一網打盡,放眼天南域,便是歸虛境的老祖也不一定能做到。
就在游北天說話間,他身前八十步外,羅川突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