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聞言,福青泉頓時警惕起來。
“放心,本道不會對周帝不利。”羅川道。
“道友可否告知,為何要面見周帝?”秦溺遲疑道。
“為了除去贏無君。”羅川略有些不耐煩,隨口道。
聞言,十六名大周修士都愣住,盯著羅川就好像再看一個瘋子,目光中的期盼和希望漸漸黯淡。
秦溺和福青泉雖然沒有當面表現出來,可對羅川已經徹底失望。
羅川之前展現出的實力的確讓他們大吃了一驚,可遠遠沒有達到翻盤贏無君的地步。
此人之前說要出去,想必也是在說大話了。
秦溺心里想著,有氣無力道:“早在我們被抓進來時,國師便已經掌控朝野,獨占皇庭,除了他和太后,任何人都見不到陛下。據說就連長生宮主,想要面見陛下也十分困難,更別說道友了。”
羅川眉頭一挑,見不到周帝,他就無法解除南海仙葫上的封印禁制。
入道以來,羅川不缺功法資源,唯獨缺一趁手的法寶。并非羅川得不到法器法寶,而是因為九龍君的緣故,他的眼光變得格外挑剔,尋常法寶如何能進得了他的眼界。
好不容易得到一個能讓自己心動的法寶,難道真的拿去給小王八當酒葫蘆?
開什么玩笑!
“雖不知如今情況如何,可只要國師一日獨斷朝綱。任何人都無法見到陛下。”福青泉嘆道:“只除了太醫院的幾名醫道仙職,會時不時前去為陛下望氣。至少明面上,國師還是要裝一裝臣子的。”
羅川眼睛一亮:“醫道仙職?可有什么辦法混進太醫院?”
“混進太醫院?”
秦溺和福青泉相視一眼,同時搖頭。
“我們進來之前,大周都在招攬醫道仙職,不知道如今還有沒有了。不過,我們來之前也就只有兩個人成功通過選拔。”
“那兩個人都是天南域赫赫有名的醫道仙職大師,排名前十。即便如此,他們也沒能治好陛下的怪病。”
“知道了。”羅川轉身便走。
“道友不是說要帶我們離開嗎?”一名化嬰修士低聲嘟噥,再望去。羅川已不見蹤影。
“他只是逗我們玩的。你還當真。”另一名化嬰修士苦笑道。
“他也是和我們一樣,被國師抓進來,無法脫困,卻自視甚高。死要面子。”
“是啊。這世上有誰能被星河寶圖抓進來。還活著離開的。之前是本道想多了。”
秦溺和福青泉也相視苦笑,搖了搖頭,繼續盤坐。調理元氣,在已經度過了三年的絕望中,等待那一絲遙不可及的希望。
天河之上,六顆星辰緩緩運轉著。
一切和往日沒什么兩樣。
大風吹來,掀起眾修士的長發和道袍。
秦溺睜開眼睛,略有些奇怪,正要閉上。
忽然間,他愣了愣,眼神中浮現出濃濃驚詫:“這風中,怎么會有濕氣?這……這好像是湖風!”
修行之人,五覺敏銳,秦溺等人更是突破了化嬰境,敏銳度還要高出一般修士。
所有人都怔住。星河寶圖中,怎么可能從吹來湖風?
從星河之下,傳來之前修士的聲音,又像是近在耳邊:“還不出來。”
星河忽然一震,像是有什么撕裂開。六星一黯,星河寶圖中的周天星辰,出現了一剎那的停頓!
秦溺等人尚未回過神,就被一股吸力卷住,向外拉去。
直到半途中,十六名修士才反應過來,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血液從未流淌得像今日這么快,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難以抑制的顫抖。
清脆的響聲回蕩在眾人耳邊,像是有什么被打破。
撲通!
十六名修士摔落在地。
長湖渡口邊,靜謐的林中,秦溺、福青泉以及另外的修士們怔怔地爬起身,抬起頭望向久違的天空。
夕陽西下,臨近黃昏,周京的深秋略有些涼意。
涼風吹來,拂過修士們的面頰,他們的臉龐抽搐著,嘴唇顫抖,眼圈通紅。
他們的道心境就算再牢固,此時此刻也無法控制。
“周京……是周京!”
“我們出來了!哈哈哈!我們回到了周京!”
“本道竟然逃出了星河寶圖……本道這是在做夢嗎!”
修士們瘋狂大笑,笑得眼淚水都流淌出來,福少將軍抱住身旁的修士邊笑邊哭,滿臉瘋癲,秦少丞更是匍匐在地,親吻著周京的土地,大口大口呼吸著地底深處的大地本源。
涼風停止了流淌,渡口密林突然靜了下來,之前那個修士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邊。
“我救你們出來并非白救,你們需答應我三件事。其一,今日之事,包括我,都不可對人說起。其二,今日之后,乖乖呆在長生宮中,哪也不準去。其三……等到了那一步,我會來通知你們。”
聲音漸散,涼風又開始了流淌。
修士們抬頭望去,法力念頭飛出,渡口密林中除了他們再無別人。
“老天,真不可思議!他沒有說大話!居然真的做到了!”
“他已經走了嗎……”
“他到底是誰?竟能破去星河寶圖?”
“你忘了,他之前自稱羅……”
秦溺皺了皺眉:“別說出來。之前他不是說了,不想我們提起他。”
福青泉點了點頭:“那人年紀不大,本領倒是不小。也不知是何許人物。聽他的也好,去長生宮避一避。”
“總之,定是近年來新晉青仙榜的高手,甚至有可能是前五的人物。等有機會打聽一下便能知曉。”秦溺道。
眾人所在之地,便是長生宮前的渡口,當下捏了一個避水法門,投入湖中。
長生宮中,玉香殿上,長生宮主風靈道盤坐殿首主座,雙眼微闔。眉宇間微露疲態。
殿中兩側。仙臣將相們或是小聲議論,或是唉聲嘆氣。
七天前,羅上師挑釁大周國師,被大周國師用星河寶圖收了。身死大周朝。這個消息早已傳開。別說大周朝。整個天南修行界都鬧得沸沸揚揚,也將大周國師的聲望推上一個新的臺階。
就在這時,殿外響起鐘鳴聲。
“怎么回事?”
“有人強闖禁制?”
“嗯?竟然通過了禁制?”
“這不可能。除了我輩還有誰會知道禁制的打開手印。”
眾仙臣轉頭望去,臉上有疑惑也有警覺。
福青泉第一個邁入玉香宮,緊接著是秦溺,沒過一會功夫,十六名修士都走進了玉香宮。
玉香宮安靜下來,連流水聲似乎也都消失。
眾仙臣難以置信的望向十六名化嬰修士,秦丞相和福大將軍更是愣住。
“爺爺,孫兒回來了!”
“爹爹,孩兒不孝,讓你擔心了。”
福青泉和秦溺跪倒在地,淚流滿面,磕著響頭。
其余十四名修士也有一大部分出身周朝仙家道府,紛紛拜向各家長者老祖。
秦丞相沖破虛空出現在秦溺身旁,激動得身體發抖,語無倫次:“我兒!真的是你!到底發生了什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旁的福將軍也是同樣反應。
沒等秦溺和福青泉開口,一道人影憑空出現在二人身前。
“見過風宮主!”
“那日悔不聽宮主所言。”
秦溺和福青泉深深拜向風靈道。
“你們兩個,可曾見到一名少年布衣修士?”風靈道低聲問道:“那人姓羅,叫羅川。”
長生宮中再度一靜,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秦溺和福青泉。
感受著眾仙家關切的目光,秦溺暗暗吃驚。他本來還想找機會打聽出那個年輕修士的身份,沒想到根本無需他打聽,直接從化嬰名仙榜前十的風宮主口里道出。
秦溺心底對羅川的評價又高了一層,愈發好奇。
迎向風靈道的目光,秦溺腦中閃過數個念頭,咬牙道:“回稟宮主,晚輩……并沒見過此人。”
風靈道眼神難以察覺的一黯,轉向福青泉。
福青泉剛要說出真相,可想到羅川臨走時的話,猶豫片刻道:“不曾見過。”
風靈道搖了搖頭,苦笑著,返身而去。
“宮主,羅上師惹惱了贏無君,十有八九已經遇害了。”
“此子一意孤行,宮主啊,你就不要再為此子操心了。”
“是啊,宮主節哀。”
眾仙臣早就隱隱猜到風靈道和羅川另有關系,紛紛勸道。
秦溺和福青泉相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和好奇,心癢難耐。
救他們出來的那人,雖然年紀輕輕,但似乎非常有來頭,名氣頗大!
“祖父,那人是誰?”福青泉忍不住問道。
“你說那個羅川嗎?一個狂妄后輩,真丹境的修士,還夸下海口說自己能克制星河寶圖。”福大將軍不知為何,對羅川的感官很不好。
“倒是可惜。”一旁的秦老丞相也道:“羅川之死,讓贏無君一派更加猖獗,氣焰也更加囂張。萬幸的是,你們都回來了。”
“一個區區真丹境修士的死,為何會助漲國師的氣焰?”秦溺不解的問道。
“這羅川,其實也不是一個普通的真丹境修士。”秦老丞相嘆了口氣道:“你們不在的這些年,天南域涌現出了許多后起之秀,羅川便是其中代表。此人二十歲不到,便已獲得上師頭銜,破去五華城碑海,打穿大夏道尊院,擊敗冉青衣,前不久還破了四方仙城陣,在技巧之道上擊敗了古月峰,更是接下贏無君的陰陽大手印。”
聽著羅川故往的一段段驚人戰績,福青泉和秦溺沉默著,另外十四名修士也都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