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死了自己

第一百零四章 念

(PS:這是一個短副本,今晚副本完結,晚上還有)

在距離光明市很遠的某地,一枚放在架子上靠下的玉牌正中間裂開一條裂縫。

一道不高的人影不知何時來到架前。

“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敗了。”他喃喃自語。

“應該沒有發現我吧,我在他腦海里留下了禁制,只要他想泄密就會立即引發禁制。”

這么想著,他心底稍安。

只要沒有證據是指向自己做的,哪怕有猜測又如何。

至于一個私生子,死了也就死了吧,反正只是一枚棋子。

任武的意識被黑光吞噬。

恍惚間降臨到另一個世界。

耳邊傳來一個像是小男孩自言自語的告白。

同時眼前就像快鏡頭一樣迅速播放他講述的畫面。

“聽我爸爸說,在我們這世界,人死后是不會消失的。但只要你祈禱上天大人,就能將死去的親人以念的方式復活陪伴在你身邊。”

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娓娓道來。

“但是......維系念存在的前提就是你必須還能記住他的模樣,心中存在對他的思念,最重要的是你必須是她的直系血脈,或者配偶。”

“這樣的話,上天大人就會將你死去的親人以念的方式存在于世界上,以念存在的親人和生前一模一樣,他們擁有喜怒哀樂,會思考,會說話,甚至能吃飯,和活人沒有任何區別。”

直到有一天,媽媽不見了。

他回到家里,沒有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容。

“媽媽為什么要走,她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他激動的說道。

“不,恰恰相反...你媽媽很愛你。”爸爸抬起頭。

聲音很柔和。

“乖,去上學吧。”

大手將他頭發揉亂。

窗外的陽光照在墻壁上。

他背著書包離開房間。

他們家生活在一個很大的四合院里。

每一家都有一棟單獨的小屋。

大姑蹲在屋子前用搓衣板搓衣服,泡沫順著搓衣板向下流,匯聚成一股股...他眼神恍惚,覺得這一幕好熟悉。

但下一刻大姑已經將搓衣板收起,剩下沒有洗完的衣服裝進盆里。

隔壁是小姑家,小姑還沒起床。

靠著大門位置的是奶奶的屋子,奶奶和太祖生活在一起。

他只見過有老年癡呆的奶奶,從來沒見過太祖。

坐著輪椅,經常一個人低聲喃喃自語的說什么。

奶奶的表情總是陰森森的,她是最古怪的一個人,他從來不敢和奶奶說話。

“奶奶,我去上學了。”他小聲對奶奶說道。

爸爸讓他每天出門的時候倒要和奶奶問好。

他不知道為什么,但他照著做。

坐在輪椅上的奶奶將視線移過來,臉上的表情很木然,然后低下頭又低聲喃喃自語,她手中拿著一張照片。

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在衣柜頂層的里面找到了一份文件。

這是一份死亡確診書。

上面的日期是十年零三個月前,只有一個名字——李阿珍。

這是他媽媽的名字。

宛如晴天霹靂,三個月前媽媽明明還在。

那這十年里和他一起生活的媽媽原來只是一個念嗎。

那為什么媽媽的念又消失了。

“爸爸,你是不是忘記媽媽了。”他紅著眼睛哭問道。

“沒有,我像愛你一樣愛你的媽媽。”

“那為什么媽媽的念會消失啊!你不愿意記起媽媽,那我自己去復活媽媽。”他第一次和自己的父親吵架。

他找到溝通上天的方法,但卻失敗了。

父親告訴他,他的體質特殊,是罕見的遺忘體,不能溝通上天產生念。

他呆住。

外公外婆早已離開有十年,父親遺忘了媽媽,唯一的他又是遺忘體。家里的其他人和母親不是直系血親。

媽媽永遠也回不來了。

“你能幫我復活我媽媽的念嗎?”他期盼的問道。

任武了解到這個世界的世界觀后,有些為難。

這不是困難和不困難的說法,如果是以肉身為評判標準還好說,但如果是以靈魂為評判標準的話——任武和他母親沒有血緣關系啊!

任武感知時間比例,突然任武無比驚悚。

時間比例一比十!

這還是任武第一次接觸與主世界時間流速接近的平行世界。

如果把時間比喻為一條河流,那么每個世界就是河里的漂浮物。

越是浩瀚強大的世界,在時間之河的流速就越慢。

主世界時間流速能夠這么慢,主要導致的原因應該就是任武即將去的摘星塔。

但這個世界表面上沒有任何超凡者,那么時間流速這么慢的原因是什么?

任武盡量低調,避免引起他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未知者的注意。

“你把呼喚念的方法交給我吧,我嘗試一下。”

許冠林將方法教給了他。

任武照著許冠林交給他的辦法召喚他母親的念。

因為有記憶中的印象,所以任武知道他母親的模樣。

恍惚間,任武閉上眼睛,他的意識逐漸擴散。

精神越來越高,飛上天空。

那雪白的云如棉花糖般充斥在周圍。

穿過云層,在那天穹之上,一尊半透明橫貫整片天穹的巨人側臥躺在天上。

在巨人的周身有許多氣泡狀的小氣球在旋轉,每一個小氣泡里都在播放一個人的生命。

這是什么!?

任武察覺到不妙。

位于任武識海深處的煉金之書不知何時翻開。

天空突然裂開,里面冒出無盡的神光。

一片金屬齒輪從裂縫里飛出,砸斷了巨人的一根手指。

巨人縮回手。

任武眼前畫面迅速變換,他重新回到了許冠林體內。

任武再次試驗許冠林交給他的口訣想要召喚念。

但這一次卻沒有回應。

哪怕念了十遍也依舊沒有反應。

“哥哥,可以嗎?”許冠林期盼的問道。

“我...抱歉。”任武說道:“我是平行世界的你,我們可能都是遺忘體吧。”

“哦......”

任武無奈,可能這次任務要失敗了。

倒也沒有太過惋惜,這是第八次穿越,能夠成功七次已經是很高的成功率了。

“你還有其他愿望嗎?”任武問道。

許冠林搖頭。

自從知道媽媽不能被重新凝聚出來后,他就陷入了沉默。

咚咚。

屋子外傳來了敲門聲。

許冠林打開門。

父親站在門外,罕見的臉色嚴肅。

“太祖要走了,我們去送太祖。”

來到院子里。

大姑、小姑、小姑父全部站在院子里,就等著他們父子二人。

他們五人來到奶奶的房間外。

奶奶的房間門開著。

他們走進去。

奶奶的輪椅靠在床邊,她抓著床上另外一個老人的手,無助的哭著。

奶奶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好像...我好像記不起我媽媽了。”

“我記不清我媽媽了......”

奶奶像個小孩子一樣哭泣。

床上躺著一個頭發幾乎都掉光了的老人。

她橫躺在床上。

她的身體已經變得模糊,就像是被橡皮擦擦過的影子。

身體變成半透明。

這位就是太祖。

也是奶奶的媽媽。

“乖,不哭啊,哭了就不好看了。”太祖的聲音很小,但房間里的人都能聽見。

“阿翠,我爸爸還有媽媽走的時候我也哭過,但這就是命,每個人都會遺忘的,你也八十三歲了。”太祖費力抬起手,輕輕摸著奶奶的臉頰。“對你來說,很不容易了。”

太祖的眼神移到屋子里的其他人身上,露出微笑。

“太祖放心吧,我們會繼續照顧媽媽的。”父親和太祖說道。

太祖心滿意足的離去。

然后身體逐漸透明......直至消失。

“有人曾說過,人的一生會死三次。

第一次是他心跳停止時,呼吸消逝,在醫學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時候,人們來參加他的葬禮,懷念他的一生。

第三次是最后一個記得他的人將他從記憶里遺忘,這時候,他將從這世界真正消失。”①

失去了至親,奶奶心情很難過,在子女的安撫下昏昏睡去。

親眼見證了一名親人的死亡,許冠林的心情有些沮喪。

“你周末去玩嗎?”父親問道。

他抬頭看了一眼父親,又低下頭不愿理會他。

“我們去......游樂場玩好不好啊?“提到游樂場的時候父親的表情有微弱的變化。

許冠林沒有看見,但任武卻是注意到了。

許冠林似乎很喜歡游樂場。

哪怕心情不是很好,但他還是很歡快的點頭。

雙手撐在床上從床上一躍而起跳下床。

父親離開房間后,許冠林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看著窗臺上的盆摘發呆。

這些盆摘都是他媽媽種的。

他媽媽很喜歡種盆摘,家里的盆摘幾乎都是由他媽媽打理。

父親白天要上班很忙,在媽媽走后家里的盆摘都是由許冠林接手。

每天澆水少量,早晚一次。

任武發現短時間內無法穿越回去,因此他就在許冠林的精神空間里繼續修煉。不管怎樣時間流速都比主世界更快,也不虧。

時間來到周末。

父親帶著許冠林去擠公交。

“爸爸,家里不是有輛車的嗎?”許冠林疑惑問道。

“車壞了,在修理廠修呢。”爸爸笑瞇瞇的說道。

“哦哦。”許冠林點頭。

坐公交去到郊區的游樂場。

這是白楊市唯一的一個大游樂場,位于郊區,每到周末就極為火爆。

很多項目都要排隊許久才能輪到。

就算如此許多小朋友也樂此不疲。

他們坐了碰碰車、旋轉木馬、空中飛人。

全程爸爸都陪著許冠林一起玩。

父子二人玩得很開心。

許冠林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展開。

“我想坐摩天輪。”許冠林指著遠處那個超大的摩天輪說道。

摩天輪前排著長長的隊伍。

兩個人開始排隊,許冠林手上拿著一個棉花糖。

“喏。”他將棉花糖拿高。

爸爸笑瞇瞇的低下頭咬了一口,棉花糖黏在嘴角,吃的滿嘴都是。

排了半個小時隊伍,終于輪到他們。

“你怎么插隊啊。”爸爸看見前面一個身高體壯的大高個領著他的孩子插進隊伍,忍不住開口說道。

那個人轉過頭來看了爸爸一眼,“我孩子吵鬧急著玩,兄弟你就......”

突然,那個人詫異的看了爸爸一會兒,然后有些驚異的說道,“噢,我好像在三號工廠線看過你。”

爸爸臉色驟變,趕緊說道:“別,我孩子還在......”

但為時已晚,前面這壯漢拉了自己孩子一把,然后從隊伍里退出來。

“大家都是念也不容易,你和你孩子先去玩吧。”

爸爸沉默的戰在原地。

在他身后,許冠林徹底傻了。

手上的棉花糖掉在地上。

爸爸他是念?

為什么他是念!?

也就是說爸爸早就已經死了!!!

“走吧。”爸爸拉著許冠林的手坐上摩天輪。

許冠林怔怔的望著自己父親。

眼角的魚尾紋,泛黃的膚色,肩膀有點駝。

“你媽媽在生你的時候難產死了,只是你媽媽不讓我告訴你。”

“三個月前,我出了車禍,你媽媽的念也消失了。”父親停頓剎那,輕聲的說道:“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自己讓你媽媽消失了。”

“您和我說對不起干什么啊......”許冠林這一刻感覺心灰意冷。

“是你奶奶把我的念召喚出來的。”

父親說話的時候很猶豫,欲言又止。

“爸爸,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將您的念......”許冠林突然想到自己是遺忘體。

“你奶奶她也不容易,有時間多陪下你奶奶吧,放學后不要去網吧了。”父親說道。

許冠林點點頭。

之前因為母親失蹤的事讓許冠林不愿意回家,放學后經常泡在網吧。

“你奶奶最近身體不是很好。”

回到家里,許冠林去奶奶房間看望奶奶。

奶奶的房間很干凈,經常打掃。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奶奶躺在床上,床頭燈亮著。

暖黃的燈光下,她輕輕摩擦著手心的全家福。

這是一年前拍,照片上一家人幸福的站在鏡頭前。

左邊有一個空的位置,中間也有一個空著的位置。

這是留給許冠林母親和太祖的。

念的缺陷就是無法在相機里呈現。

奶奶手指輕輕在照片上的每個人臉上劃過,眼角不知何時滑下兩行濁淚。

老年癡呆的她很多事情都快記不清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照片上的每個人的名字。

(PS:①摘自生命的清單,與原句有略微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