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迪臺吉,你沒事吧。”方洪嚇了那少年一下,便領著林子言三人走了。而那剩下的兩個護衛趕緊的走到少年的身邊,輕聲的問道。
“我……我沒事,我們走吧。”這少年面上恢復了一些血色,勉強的沖著二人一笑。只是在他的眼神深處,流露出一絲深深的恐懼。
“方洪表哥,你這也太厲害了,那一腳踢得他都吐血了。”林子言三人對于方洪更加崇拜了,他們忽然覺得,自己這看似尋常的表哥,似乎身上罩上了神秘的色彩。
“都是些小道,你們好好讀書,做朝廷的官員,一言一行,能影響萬千生民,那才是大道。”方洪說的這話倒也不假,自從神道破滅之后,人道興起,個人力量開始滑落,只有身處大勢力之中,才能有所作為。
“做官有什么好的啊。”林子文有些泄氣,他自小到大,家里就給他灌輸讀書做官的想法,現在表哥也這么說,讓他耳朵都快要起繭了。
“哈哈哈,做官要是不好,怎么那么多人往里頭鉆?走吧,我請你們吃飯。”林子文這個年紀,總是充滿了叛逆和理想,方洪也不跟他多說,當即拍了拍手,對著三人說道。
林子文撇了撇嘴,亦步亦趨的跟在方洪的后面。
隆慶州的古舊書院之中,一個頭發稀疏,牙齒幾乎掉落干凈的老者,從床頭拿起了一本同樣衰朽的書本出來。
他輕輕的翻著書本,似乎漫無目的,但幾個呼吸之后,他的手掌微微一頓,一頁紙上頭,逐漸的冒出了一層金光。
“十二年冬,小王子寇邊,帝將御之。”這一頁紙上,出現了這么一行字,出現了之后,字體便逐漸的隱去。
“新的天命么?”老者喃喃的看著天空,口中輕輕的吐出了這么一句話。
如今是正德十二年的夏季,離冬天還有很長的時間,而天命書上說韃靼小王子會在冬天的時候進犯,大明朝的皇帝會御駕親征。
“御駕親征?嘿嘿,土木堡之變才過去七十年,又要御駕親征了么?難不成這是和寧王天命相對應?”老者面上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在七十年前,瓦剌進攻大明,英宗皇帝御駕親征,卻被瓦剌人給俘虜了。若不是那幫子大臣死守京城,說不定京城都得被攻破。自從這件事之后,朝廷上下對于御駕親征這件事忌諱不已,想要讓皇帝御駕親征,怕是有些難度。
不過,這事要是放在其他皇帝身上,還很難辦,但如今這皇帝好大喜功,又愛獵奇,只要操縱得當,想要說服他御駕親征并不難。至于朝廷大臣的阻礙,這些年皇帝和群臣之間的矛盾還少么?哪一次皇帝聽過大臣的話?
“想要讓正德御駕親征,還得先挑起戰事再說,冬日進犯,無非是食物不足,這倒也簡單。”老者微微的思索了一會兒之后,便敲了敲桌子,在一邊便走進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
“我們留在土默特的暗子也該活動活動了,就用陰瘟散吧。”老者對著那書生輕輕的說了一句,那書生便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陰瘟散是一種特制的毒藥,牛羊沾染了之后,便會渾身出現膿包,具有極強的傳染性,一旦落到草原之后,就會是一場災難。
這東西想要解除也不難,只要溫度一低,就能輕易的消除。不過,等熬到了溫度低的時候,死去的牛羊數量怕是難以計數了,這對于韃靼來說,將會是一場極大的災難。
韃靼人就是靠著放牧為生,牛羊就是他們的食物,一旦牛羊遭瘟,他們就會沒有吃食。而這個時候,他們就會想著到大明朝來打草谷。
在做完這一切之后,老者將書給合了起來。這天命書上記載的東西,并不是說就是真正的天命,這只是一種指示,天命司的人要做的就是讓世界按照書中記載的發展。
總有一天,他們能夠引導天命的慣性,以人命代替天命運轉,而那個時候,他們便是天命,一言一行,皆有天地大勢加持,無人能夠違逆。
只是一個月的功夫,他們在土默特的布置就見了成效。土默特草場死去的牛羊數量超過一萬,并且每天死亡的數量都在拼命的增長著。韃靼的內部已經有些混亂了,這甚至影響到了大明的邊關地區。
原來只有少部分的韃靼人偷偷進入大明范圍的,可隨著瘟疫的爆發,過來的韃靼人越來越多。因為他們的牛羊死了,沒有吃的了,只能來這里碰碰運氣。
而這件事情,也讓韃靼的中興之主達延汗傷透了腦筋。達延汗是成吉思汗的十五代孫,是真正的黃金家族后代,也是北元最正統的繼承人。
他在即位之前,韃靼其實是在一片混亂割據之中的。他用了自己強有力的手腕,強行將諸部一統,甚至擊敗了北方不可一世的瓦剌部,使得韃靼成為了盤踞在大明北方的猛虎。
天命書中所說的小王子便是他,可能不明就里的人聽到小王子這個稱呼,還以為是北元的某個皇子之類的。事實上,小王子是明人對于北元統治者的稱呼。
“咳咳,醫師怎么說?還未找到解除瘟疫的法子么?”達延汗居住在魯王城的黃金大帳之中,這是他們黃金家族的榮耀所在。他的身量很高,唇上留著兩撇胡子,身上則是穿著韃靼貴族的衣飾,若不是滿臉的病態,還真的有些神武的模樣。
達延汗的年紀并不大,今年連四十都不到,對于一個統治者來說,正是最年富力強的時候。不過,他自己卻知道,自己的命不長久了。
“醫師說這不是尋常的瘟疫,他們以往也未曾見過類似的病癥,現在還在尋找辦法。”在達延汗的面前站著一個侍從,雖然這只草原雄鷹已經病入膏肓,但身上的氣勢依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派人再去請一些醫師過來,這事情一定要早點解決,咳咳。”達延汗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緊鎖。本來韃靼內部就有些不穩,現在又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難道長生天不愿保佑他的子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