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怎么辦?”幾個總旗將裘鶴給扶了起來,小聲的問道,在他看來,長寧縣的這幫人都瘋了,分明就是打算扯旗造反了。
“趙成……你可不要自誤!”裘鶴的臉色不住的變幻,咬緊了牙關,聲音從嗓子之中喝出。
“滾你的蛋!”趙成罵罵咧咧的,一口老痰吐了出去,“給我把他們都給抓了,敢反抗,格殺勿論!”
一眾巡檢司的士兵,迅速的往前面跑出,一根根竹矛,抵在了眾衛所士兵的身上。雖然衛所兵的裝備精良了一點,但他們都是世代傳承下來的軍戶,不少人只想著得過且過的混日子,平日里練很是懶散,此時看到巡檢司這么多人,誰還敢反抗?
“嘩啦啦。”很快,眾多衛所兵的衣甲和兵器都被卸了下來,如同小山一般的堆在地上。而那些士兵則一個個縮在一起,顯得很是狼狽。
裘鶴忍不住的閉上了眼睛,大勢已去,大家只能祈求趙成不會把他們殺了吧。
“快,快把我救下來!”一看眾多衛所的士兵被卸了兵器,劉百川也高興了起來,同時,他的眼里還流露出一絲暢快,叫你們不救我,現在倒大霉了吧。還是長寧縣的這個班頭仗義啊,等我回去了,定要替他美言幾句。
但趙成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的走到了方洪的身邊,微微的彎腰,躬身行禮,口中喊了一聲“方少爺”,那副架勢,仿佛是最忠誠的奴仆。
劉百川愣住了,趙掌柜愣住了,裘鶴愣住了,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他們原先以為,方洪最多不過是和趙成有什么關系,畢竟,官商勾結,什么時候都有。但他們怎么都想不到,趙成會以這副態度對待方洪,這分明是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很低的位置。
“你看看你們,都像個什么樣子,把人給放了吧,人家好歹也是保衛大明的士兵,以后可不得這么無禮了。”方洪伸手虛點了趙成幾下,似乎有些責怪。
“是。”趙成趕緊點了點頭,不過,他倒是不認為方洪是真的在斥責他,若是城隍老爺不喜這個行為,也不會等到他把人都抓了,才說這話。
“來人,送衛所的各位同僚離開。”趙成咧嘴一笑,轉身對著自己的一眾手下喊道。巡檢司是民兵,衛所是官兵,說起來,也勉強算是同僚了。
裘鶴一行人有些發呆,這就完事了?他們還以為這幫人會把他們給殺了呢,畢竟,攻擊朝廷的士兵,已經等同于造反了。
“還不快滾?難道讓我送你們一程?”趙成低頭看著裘鶴,眼神之中,露出來一絲的兇光。
“好……好,我們這就走。”人在屋檐下,能撿得一條命就不錯了,裘鶴哪里還敢耽誤,當即一彎腰,要把地上的衣甲和兵器撿起來。
“啪。”他剛剛要拾,一只大腳卻踩在了那件衣甲上頭,裘鶴抬起頭,面色難看,不知道趙成此舉是何用意?
“人可以走,兵甲留下。”趙成雙手抱在懷里,真是開玩笑,你們衛所的這幫老爺兵,雖然戰斗力差了一點,但裝備可是真好,雖然巡檢司不能直接拿來用,但只要找些鐵匠裁縫,把這些衣甲改頭換面,一樣是可以用的。
裘鶴咬了咬后槽牙,只得松開了手。這回丟人可是丟大了,不僅寸功未立,連衣甲都給丟了,要是傳出去,他的名聲可就難聽了。
他的心里頭,把趙成一行人,都給恨上了,同時,他還恨上了王老七,在昨天,一個仵作忽然找上了門,給了他一千兩銀子,說是他只要把衛所的兵帶上,駐扎在長寧外頭,保準送他一個大功勞。
裘鶴動心了,倒不是說他在乎這個大功勞,而是在乎這個一千兩銀子啊。他們這些當兵的,其實日子過的真苦啊,他只是一個百戶,手底下靠著一百來個人在自給自足,前些日子,還出了幾個逃兵,把他弄的是焦頭爛額。如今看到這一千兩銀子,哪里還會猶豫?
而他進了長寧縣之后,發現果然有十幾個兇人,他趕忙就追了過來。雖說他的手下戰斗力不強,但畢竟六十幾個人呢,抓十來個人還不是小意思嘛。
可誰料到,被趙成橫了這么一杠子,不僅人沒有抓到,還把自己的兵甲給搭了進去。他剛剛獲得的那一大筆銀子,怕是有一半得花在重購兵甲上頭了。不然的話,他手底下的人連個兵器衣甲都沒有,那可就笑死人了。
“趙成,長寧縣,你們給我等著!”在出了城門之后,裘鶴回頭看了一眼長寧縣的城門,眼神之中,出現了一絲厲色和憤然,這口氣,他一定要報復回來。
“少爺,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到氣勢洶洶的衛所士兵被趕跑了,趙掌柜到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來。
“趙掌柜,還沒吃飯吧,我們一起吃點東西。”方洪笑了笑,揮手招呼眾人進入堂屋,而趙掌柜一看他這樣,便也沒有再問。既然少爺不想回答,他又何必惹人不快呢。
白蓮教的眾人,也是面面相覷,這就解決了?他們一個個急的跟個上火的猴子似得,卻來了個這么莫名其妙的結果。再一對比方少爺那風輕云淡的樣子,他們只覺得,自己的就像是一個小丑,人家已經算定了一切,他們還在這干著急。
而謝家的那個女子,眼睛里也有一絲茫然。她一開始面對方洪的時候,還抱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畢竟,她自小便要經歷無數的斗爭,見過無數的風浪,對于這個小地方的人,天然便有一種優越感。
可今天發生的事情,把她的那點優越感,給撕扯的一點不剩。或許,自己在別人的眼里,才是真正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吧。
“小姐,您先請。”趙掌柜往后退出一步,給女子讓開了一個身子。這里圣女才是領頭的,他如果隨著方洪去吃飯,把圣女給拋下,那便是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