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李柏清這個釘子,長寧縣算是真正成了方洪的天下。至此,他可以安心的煉化羅塘河了。
不過,想要真正的煉化羅塘河,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雖然他已經加緊督促河工修筑攔河大壩了,但這人口基數擺在這呢,就算想要加快進度,也是力不從心啊。
后來,徐江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吸納流民。如今劉六劉七在造反,轉戰南北直隸、山東,河南以及湖廣等地,各地的百姓,除了依附這二人的勢力之外,余者皆背井離鄉,往沒有戰亂的地方逃竄。
這江西之地,雖然也不怎么清明,但至少沒有戰亂,不少流民就往江西而來。只是,流民的數量太多,各地的城池接納不過來,不少人都被攔在了城門之外。這也是為了安全起見,誰知道這幫人里面有沒有亂軍,萬一沖入城內作亂,誰又能擋得住?
如今,長寧縣卻反其道而行之,大肆的招攬流民過來。這消息一出,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當然是蜂擁而至。
如今這些流民連填飽肚子都困難,要求極低,只要一個大饅頭,都能讓一個青壯為你賣一天的力氣。不過,這么多的人都擠過來,管理就成了很大的問題,一個不慎,便會引發暴動。
于是,徐江便將那些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打散,總共分成了五支,每一支的內部,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的。也就是說,在每一支里面,你基本上就只認識你自己的家人。這樣一來,所有人就孤立了下來,不會緊緊的抱團,發生暴動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在分出五支之后,徐江又讓趙成派出巡檢司的人,分頭帶領這些人去建造住宿的地方。幸好現在是夏天,哪怕房子沒有蓋好,也不用擔心會有人被凍死。
長寧縣雖說不是很大,但轄地范圍內空地荒地倒是不少,完全可以再建立幾個村莊,開辟一些田地來。
好不容易,這些災民算是安頓下來了,但這么多張嘴,又沒有糧食來源,總不能就靠著縣衙的接濟吧。雖說徐江他們手里很有錢,可有錢也不能這樣子花呀。
于是,肉戲來了。
徐江派來官吏,開始招募河工。干一天活,給二十文錢加三個大饅頭。這個價格高不高?真心不高,還低的可憐。但是,對于這些災民來說,能有吃有喝還有工錢,已經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但另有一個新的問題擺在面前了,那些原有的河工,一個月可是有三兩銀子呢,薪錢是這幫人的好幾倍,若是被人知曉了,那還不造反啊。這世界,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是人,憑啥我的薪錢就低?萬一引起那些外地人的同仇敵愾,就會生出亂子來。
徐江苦思冥想了許久,終于想出一個主意,那就是分出等級來。他將原來的河工,稱之為總工,而新來的,就被叫做小工。總工的價格每月三兩銀子,小工的價格每月六百文再加每天三頓飯。
小工只有表現優異的,才能升為總工。而總工要是消極疲懶,也會被降為小工。他很巧妙的化解了本地人和外地人的矛盾,而將其轉化為了上級和下級的矛盾。
到時候,他再豎立幾個典型,把一些外來的河工升為總工,這樣一來,就會激起眾人的士氣,一個個肯定會拼命的干活。
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御人之道了,有時候,并不是一味的高薪才能讓人為你賣命,而是要分出上下來,讓在上面的人享受到優越感,讓下面的人知道努力的方向。
這樣一來,修建堤壩的速度果然快了許多。原本就五百多個人在施工,如今直接增加到了兩千人,再加上大家的士氣昂揚,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時間進入了七月,雖然已經入了秋,但太陽依然火熱,灼的人渾身發燙,無處可躲。但是這長寧縣倒也怪異,隔三差五便是蒙蒙的陰雨天,外界的溫度絲毫影響不到這里。
在城東的小院當中,方洪站在屋檐下頭,看著天空中飄飛下來的雨霧。從他的身上,透露出一絲輕靈空洞的氣息。
如果此時有人看著他的話,就會發現,那些雨霧在貼近他身體的時候,會瞬間的收束起來,化作了一顆顆的水珠,然后沿著他的發髻和衣服滾落下去,而他的身上,沒有沾染絲毫的濕意。
“轟隆隆。”方洪的身體之中,隱約的傳來了一絲轟鳴之聲,仿佛潮汐在拍打著岸邊的石頭,這是他體內血液撞擊肉身的聲音。
而他的皮膚之上,也越來越紅,仿佛血液似乎隨時都能夠破開皮膚而出。“哼……”在半晌之后,方洪的腦子忽然一陣暈眩,身上的紅色全部散去,顯露出一絲蒼白之色。
他能操控水流,當然能操控血液,待到他精神入微之后,發現自己的血液之中,滿是雜質。他當然就想要將這些雜質給祛除出去,不過很顯然,他這個打算失敗了。
人體的結構,最是復雜,這些會對人健康產生影響雜質,其實已經和血液糾纏到一起了,并不是他想要祛除就能夠祛除的。
“少爺,您怎么站在這里,小心著了雨。”阿貴從外面走了進來,一看方洪站在外面,便叮囑著說道。
“得了吧,我老爹那里還是沒有消息傳來么?”方洪揮了揮手,這都大半年了,老爹還不回來,這讓方洪有些擔憂。
“老爺如今在南直隸,應該沒事,少爺不用擔心,怕是如今亂匪太多,阻隔了行程。”阿貴安慰著說道,而事實上,他也有幾個月沒有接到方大元的來信了。
“最好是這樣。”方洪上下的打量著阿貴,《生民簿》上所言,方大元是和阿財阿貴一同死亡的,若是真的有危險,至少也等到阿貴和方大元相遇之后再說。
阿貴被方洪這奇怪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本來吧,按照他的心性,是不會這么輕易動搖的,主要是自家少爺這眼神太過犀利和明亮,仿佛能夠洞察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