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岳凌一拳震開韓不語飛劍的同時,也注意到了林昭的舉動,就在那年輕劍修的頭頂上空,浮現著一道儒家圣人的法相,雖然看起來虛無縹緲,但卻實實在在存在,那小子……難道真的與儒家文林那邊有什么淵源不成?
管不了這許多了,先斬殺韓不語再說!
他出拳愈發凌厲,而韓不語雖然耗盡全力,卻依舊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林昭手握千騎卷雪,此時的這根兵家點將毛筆顯得極為沉重,當他寫下“天仙”二字的時候,已然是渾身冷汗直冒了,體內的力量就像是被大量抽離了一般,都注入了這幾個字中,他渾身顫抖,咬著牙,一鼓作氣的又寫下了“狂醉”二字。
之后,換行。
千騎卷雪顫抖,林昭拼命的穩住右手,顫巍巍的在符紙上另起一行寫下了一個“亂”字,登時天地之間的金色光輝越發濃郁,明明是下著大雪的陰霾天氣,但一縷縷儒家氣象的霞輝在天際凝聚,繼而天地間像是垂掛著一道道金色簡牘一般,無數金色文字浮現,印證大道。
林昭深吸一口氣之間,又寫下了一個“把”字,之后,一縷縷重壓落在身上,使得他渾身顫栗幾乎快要無以為繼,當他寫完接下來的“白云”二字的時候,頓時一口鮮血吐出,沾濕了符紙的邊緣,他已然快要到極限了。
抬頭看去,韓不語在空中也被打得不斷吐血。
“再來!”
林昭咬著牙,強撐著身軀,又寫出了一個“揉”字,之后口鼻之中一起滲血,整個人的肉身幾乎都要被大道重壓給壓碎了,這種引動儒家氣象而寫出的詩文是有“口銜天憲”之能的,就如同一位真正的儒家圣人言出法隨一般,而他僅僅只是一個八境劍修罷了,又怎么可能承載得起這至少十三境才能承載的大道重壓?
“咔嚓……”
肩膀處,傳來骨骼碎裂之聲,緊接著他開始損失大量經驗值,只是短短數秒內就損失了本級經驗值的35之多,但他強撐著肉身,手掌顫抖,握著顫抖不已的千騎卷雪,在符紙上寫下了最后一個“碎”字,一時間,當整句詩詞完成時,一縷縷天地敕封的文字縈繞在金色符紙周圍。
“去!”
林昭終于卸下了渾身的重壓,輕輕一拍眼前的符箓,頓時兵家、儒家的意境涌入其中,符箓直接被捻燃,以人間生靈的身份引燃的一張符箓,燒給了身為陰神的韓不語,頓時空中垂掛著林昭所寫出的兩行詩詞,金光熠熠——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
作詞的那人,心性豪邁而輕狂,被譽為讀書人中的圣人,不僅詞寫得好,他的詩句文章更是真正的天下無雙。
“啊?”
風中,金身已經搖搖欲墜的韓不語,他仰頭看著垂掛在天地之間的這兩行圣人敕封詩詞,頓時發出連連大笑,自己身為云師,卻一直鎖著心境,安得有這份豪邁心境?如今看到這兩行詩,韓不語大笑著流出了淚水,心中一切心結盡數解開,在林昭的幫助下,已然斬了心魔!
空中,兩行詩化為了敕封文字,一一縈繞在韓不語身周,金色光輝為他附上了一層新的金色法身,與此同時,韓不語的修為節節暴漲,幾乎在剎那間就達到了星河境巔峰,旋即破開破境,心境完全打開,終于得入上五境,成為了一位十一境云師,瞬間掌管萬里疆域的霜風雨雪之事!
而另一邊廂,此消彼長,韓不語取而代之掌管萬里疆域的風雪神職之后,雨師岳凌的敕封印文受到劇烈壓制,一山不容二虎!
“來!”
韓不語再次起劍,這一次,已經是一位十一境劍修風雨神祇的起劍了,熾盛的飛劍光輝鋪滿天穹,一劍之下,雨師岳凌的一顆頭顱就已經滾落在云層之中,當即被斬殺,失去了十一境的修為,一縷魂魄則飛向了妖族祖山的方向。
至此,就算是岳凌能復活,也不可能再是萬里疆域的雨師了,十境的岳凌,或許只能掌管數百里疆域的霜風雨雪罷了,而且,會受制于十一境云師韓不語,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如今雪域天池一帶的風雨神祇盡歸韓不語掌管!
林昭一個趔趄,跌坐在了飛劍紅葉之上,抬頭看著不遠處的韓不語,笑道:“成了,終于算是做成了這件事了,不容易……”
韓不語心懷感激,朝著林昭行了一個大禮,道:“云師韓不語,多謝林帥!”
“不必客氣。”
林昭擺擺手:“好了,散去密云,還雪域天池一個晴空萬里吧?”
“是!”
韓不語持劍,對著空中一掠而過,劃開了天幕,將濃密烏云盡數散去,轉眼間,陽光普照雪域天池,冰雪開始消融。
韓不語轉身,看向磐云山的妖族方向,立于云層之上,沒有絲毫的慌張,此時此刻他是一位十一境風雨神祇了,妖族那邊的上五境已經不可能再對他動殺心了,畢竟斬殺一位上五境神祇,因果太多,那些大妖也扛不住的。
至于苻生、蘆塰等想殺林星楚的人,其實在動殺心之前就想好了結局,今生永遠都是十三境,就不去奢望十四境了,斬殺一位十三境神祇,因果大到無法想象,不跌境就不錯了。
“厲害啊!”
林昭飛回雪域天池的時候,伴隨著一縷山水氣象旋轉,白衣翩翩的蘇山君出現了,笑道:“一首詩詞就讓韓不語躋身于上五境神祇之列了,這份心境著實讓人羨慕,什么時候也給我來一首唄,我想入上五境很久了,甚至昨天做夢的時候都夢見自己重回上五境了,打得十三境大妖屁滾尿流!”
“蘇山君就別想了。”
林昭笑道:“你的心魔又不在我這里。”
“誰說不在的?”
蘇山君笑道:“萬一呢?”
“那我也給你來一首,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啊呸!”
蘇山君捏著鼻子笑道:“抄李白糊弄一下沒讀過唐詩三百首的韓老劍仙也就算了了,這還想抄一首南唐后主李煜的詞來糊弄我啊,我可沒有這么好糊弄。”
林昭哈哈一笑,他知道蘇山君是誰,三師兄在現實中的好友,是活在一百年前的人,有些東西確實糊弄不了他。
“蘇山君。”
林昭皺了皺眉,道:“說點正經事,如今韓老劍仙已經是十一境云師了,咱們是不是該給他也建個龍王廟什么的?”
“行啊。”
蘇山君笑道:“只是……你雪域天池只有一條白魚溪啊,根本沒有什么大江大河來建龍王廟,不久前徐夫人的河神祠才剛剛竣工,要不在河對面再建一座龍王廟,雖然說一山不容二虎是老話,但一公一母就不好說了啊?”
“他媽的蘇山君!”
林昭瞪眼。
“哈哈哈哈”
蘇山君大笑:“算了算了,當我沒說,想必韓老劍仙也不愿意跟徐夫人那目光短淺的婆子朝夕相處,畢竟韓不語是瀟灑劍仙,怕是受不了那個氣,要不就向南,麂子林一帶有一座湖泊,就在湖邊建一座龍王廟好了,足夠韓老劍仙吃喝拉撒就成。”
“嗯,可行!”
林昭笑道:“這事情交給我了,韓老劍仙你覺得呢?”
空中,一朵云彩幻化為人影,正是韓不語,抱拳恭敬道:“韓不語聽從林帥安排就是了。”
“行,擇日開工!”
白帝城,國子監。
年輕的大祭酒一襲灰白儒衫,站在窗外聽屋里學生們的朗朗讀書聲,可惜,中間夾雜太多的玩鬧之聲,頓時讓這位儒家學宮下派國子監的大祭酒禁不住皺了皺眉,這些日子以來,顧零榆的已經不僅僅一次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了。
這國子監的監生往好聽的說是從人族天下各地搜羅的讀書種子,但顧零榆在這里講學數月之后,就漸漸看透了,其實這座國子監的監生都是各地挑選的學子,然而卻根本沒有幾個讀書種子,要么是達官貴人的安插進來的監生,要么就是州郡中富人之子,這些孩子心性狂悖,根本就沒有什么心思讀書,也讀不進圣賢書。
他們不過是在這里給自己鍍上一層“曾經當過十二境儒家圣人顧零榆弟子”的金身,以期以后在官場上能更加的平步青云。
顧零榆皺了皺眉,雖然先生說過有教無類,但他無法對這些監生生出喜愛之心,他顧零榆想要的弟子也絕不是這群人,而應該是那種愛讀書,愿意花心思去嚼爛書中道理的學生,所以,顧零榆覺得自己在白帝城國子監,簡直是在浪費自己的光陰。
“先生。”
顧零榆閉上眼睛,以心聲說道:“我想將大祭酒的職位讓給董師弟,然后獨自遠游,去尋找心中的答案,可以嗎?”
遠在儒家學宮中的子懷先生笑道:“隨心而為便是,零榆你的選擇,先生是信得過的。”
“好!”
顧零榆轉身,去收拾行裝了,確實該出去走走了,看看這座天下到底是個什么樣子,跟著先生學了這么多的學問,也該去行萬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