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陣馬風檣式,拳意越打越濃郁,一拳的力道比一拳強,后一拳的力道至少比前一拳強出一成左右,所以,當林昭出到第十一拳的時候,已經相當于雙倍拳勁了,重重一拳剛好打在了老神仙的面門之上,頓時鼻血橫流,慘淡不堪。
“小東西,真以為老子沒有火氣?”
老神仙怒吼,手中算命幡運轉,就在吃了一拳之際,身周縈繞的火龍烈焰也重重的撞擊在了林昭的腹部,頓時震得林昭連連后退,血氣瞬間變得無比紊亂了,這一擊才是真正七境修士的力量,雖然是個野修,但七境就是七境,氣機迅速提升,踏前一步,神色猙獰的大笑:“什么叫自作虐不可活,原本你不用死,但你現在必死無疑了啊!”
算命幡晃動,火龍離身,直撲林昭。
“嗯!?”
林昭上次與靈修交手還是黃躍然,但那是一個劍修,眼前的這個野修則大大不同,各種“仙術”層出不窮,林昭只能以雙拳抵擋,一副拳頭上下轟擊,一一將火龍轟退,但身上的傷勢也越來越多,三境武夫,能敵得過七境修士就見鬼了,雖然對方是個野修,紙糊的七境,但終究是七境,底蘊還是有一點點的。
“林昭哥哥!”
轉眼間,看到林昭左支右絀,已經相當危險之后,蘇清酒大叫:“我這就去叫人!”
“還想叫人!?”
老黃一抬手,分出一縷火焰將院門給封住了,冷笑道:“今兒個,除了這天資過人的女娃,其余人都得死,一個不留!”
林昭一邊出拳,一邊腦子里飛快急旋,這時候再僅憑自己肯定不行了,于是在一拳震碎了一截火龍之后,拖著血跡斑斑的拳頭后退到了院門前,對著外面大喊一聲:“老黃,帶著兄弟們巡街啊?”
“那可不?”
遠處,真的傳來了黃庭遇的聲音:“最近小鎮里亂啊,聽說有位七境修士過來做客呢,我這天池軍的副帥不過來一下怎么能行?!”
“黃庭遇!?”
老神仙神色一凜,心頭直發寒,馬上停止動手,走到門前,臉上堆滿笑容:“林昭小友,跟你開玩笑的呢,今日切磋到此為止,老朽先走了。”
說著,他穿墻而過,出現在了院子外。
林昭急忙出了院子,想給老神仙的后背補上一拳,同時看一下黃庭遇是不是真的來了,那老黃看起來境界很高,說不定林昭在自家院子里說話人家真能聽得見。
結果,后街上,一支數十人的騎兵隊緩緩行走,最前方騎著黑色戰馬、背著雙劍的人不是黃庭遇還會是誰?
“等等啊,這位道友。”
黃庭遇哈哈一笑,叫住了想要落荒而逃的野修,瞇起眼睛,一縷心神分出,筆直的鉆進了野修的識海之中,頓時老神仙如遭雷擊一樣的呆呆立于原地,被黃庭遇探索一通之后,自己想要帶走蘇清酒、以后結為道侶的盤算也就完全被洞悉了,此時此刻,老神仙的心頭一片蒼涼。
“嘖嘖……”
黃庭遇收回心神,戲謔笑道:“天池鎮里的那些寡婦們都說我黃庭遇老不修,可是與這位道友比起來,我黃庭遇那可真是一個光風霽月、兩袖清風的年輕俊后生啊,既然如此,我不給道友一次活命的機會怕是也有點說不出去了。”
野修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道:“黃道友所言極是,大道登高不易,我輩野修更加不易,還請黃道友給個機會。”
“可以。”
黃庭遇嘴角一揚,道:“道友回答我一個問題,若是讓我老黃滿意了,我不僅饒你一命,更送你到鎮子南門外順便請你喝頓酒。”
“黃道友請問!”
“我與楚帥,哪一個更加英俊?”黃庭遇就在馬上,大咧咧的問出這個問題之后,瞇起眼睛看著野修,臉上全是褶子。
那楚懷昔是什么人,人中俊杰,容貌、氣質都是上佳,在天池鎮,但凡見過楚懷昔的,哪個少女不懷春?所以,楚懷昔的出名,不僅僅是一身踏海境武夫修為、北境第一名將,更有北域第一美男子的美名。
野修心頭直嘀咕,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楚懷昔,但楚懷昔美名在外,總比眼前這位要中看多了吧?但如果自己說楚懷昔更英俊的話,黃庭遇必定不滿意,自己少不了還是要挨上一劍,世人都知道天池軍副帥黃庭遇是劍修,但沒人知道這位劍修是什么境界,只知道黃庭遇來到天池嶺之后,每每追隨楚懷昔下北山,斬殺妖族高手無數,但自己從來都是毫發無損。
這人得罪不得!
于是,野修抱拳道:“黃道友頭角崢嶸、光風霽月,論容顏,怕是比楚帥是不遑多讓的。”
這番話說得很巧妙,模棱兩可,既不得罪黃庭遇,也不得罪楚懷昔,算是他目前能說出的最讓人舒服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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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黃庭遇在馬上瞇起眼睛,抬手就要拔劍,笑道:“我黃庭遇的長相什么德性自己還是清楚的,怎能跟楚帥相提并論?老子平生最討厭說謊的人,正應了道友的那句話,什么叫自作虐不可活,原本你不用死,但你現在必死無疑了啊!!”
野修心頭大駭,這是自己不久前跟林昭說的話,現世報竟然這么快的嗎?
“再給你一個機會。”
黃庭遇瞇起眼睛,笑道:“我數三聲,數到三的時候就出劍,你若是能逃得過這一劍,絕不殺你,現在還不快逃?”
“啊?!”
野修急忙駕馭火龍,腳踏清風而去。
“三!”
黃庭遇第一時間數三,旋即拔劍、歸鞘,動作一氣呵成,一縷劍光之中,那野修從空中墜落,已經一分為二了。
一群天池軍戰卒都看著黃庭遇,特別是幾個中年戰卒,跟黃庭遇早就無比熟絡了,一個個臉上帶著戲謔。
黃庭遇咧咧嘴,道:“我討厭人說謊,不代表我自己不說謊啊,兩碼事,老兄弟們你們覺得呢?”
眾人紛紛抱拳:“副帥所言有理,我等心服口服!”
“哈哈哈哈”
黃庭遇一番大笑,率領眾人繼續巡弋,路過林昭時,笑道:“以后再遇到這種野修在小鎮里行兇,只管大喊一聲老黃,除非我下北山,否則都會數息之間趕到,明白了?”
“嗯,多謝了,老黃!”
“客氣客氣!”
黃庭遇一本正經的與少年抱拳回禮,笑道:“我輩劍仙,行走江湖講的就是義氣二字啊!”
一群老兄弟哈哈大笑,紛紛用手指著副帥的鼻子:“你他媽的頂多就是個元嬰境劍修,算哪門子劍仙,真不要臉啊老黃!”
“哇哈哈哈哈,老子愿意!!!”
林昭帶回了不少好吃的,有紅燒蹄髈,也有腌制的五香牛肉,還有一條紅燒五花魚,都是林昭要求給做的好吃的,帶回來之后還是熱的,于是給自己抹了一點藥水之后就跟兩個孩子一起吃飯,這一頓飯吃飽喝足。
剛剛吃完,就聽見外面有人敲門,門外站著一個身穿儒衫的中年人,林昭有些眼生,但蘇清酒則一眼認了出來,道:“先生?”
是學塾里的先生,之所以林昭眼生,多半是最近剛剛從山下書院里調過來的。
“蘇清酒。”
先生微微一笑:“你好久沒有來學塾里上課了。”
“我家里……”
小姑娘瞬間眼圈微紅。
林昭輕輕的摸了摸蘇清酒的小腦袋,道:“先生,蘇家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嗯,知道一點。”
先生頷首,道:“我這次來,就是想說一聲,蘇清酒是否還要回學塾讀書了,如果回的話,下半年的學費要交了,蘇家已經這樣了,所以我有點擔心……”
林昭皺了皺眉:“多少?”
“兩枚青蚨錢。”
居然要兩枚青蚨錢,以目前林昭的財力,有點捉襟見肘了,上次賣鹿的錢已經花了不少了,如今最多也就只剩下一枚青蚨錢多一點罷了。
“先生。”
林昭恭敬道:“要不……還是讓小酒兒去上課吧,學費我這邊會交的。”
說著,他轉身回家拿出一枚青蚨錢奉上,道:“還有一枚青蚨錢,我最近一定湊上,從明天開始,小酒兒就能回去上課了,是不是?”
“嗯。”
先生頷首:“只是還剩下的青蚨錢,盡早交上來……”
“知道,謝了!”
“不客氣。”
先生走了之后,林昭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現在滿腦子就只有兩個字:搞錢!
“林昭哥哥……”
小酒兒伏在他的腿上,眼中帶著淚花,道:“其實……我可以不去上學的,我以后也跟林昭哥哥和小石頭一起去釣魚,也要養活自己。”
林昭不禁失笑:“這樣不太好吧?白魚溪里一共也沒多少魚,我們三根釣竿,不出半年就要把魚釣光嘍”
小酒兒破涕為笑:“那我聽林昭哥哥的。”
“嗯,聽話,早點睡吧!”
夜深時,林昭一左一右,兩張臨時搭建的小床上,小石頭、小酒兒都酣睡了過去,而林昭則滿腦子想著搞錢的事情,天池嶺學塾里的學費一直都很貴,因為小鎮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北方妖邪攻破,南方俗世王朝的書院都不愿意派先生來,能來的都是不怕死的。
林昭望著窗外,心頭寧靜。
真的是窮怕了。
猶記得那一年,林昭六歲,學費交不起了,娘親給先生寫了一張字條,希望先生能寬限一段時間,可那先生卻將字條當著所有學童的面給讀了出來,讓林昭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樣的感覺叫做屈辱。
之后,重病的娘親回了一趟娘家,回來之后讓林昭在門外剝毛豆,隔著一扇門板的娘親哭得傷心至極,那一次,她走遍了所有的親戚,卻借不來哪怕一個銅板。
從那以后,林昭就不再去學塾了。
看著窗外的月光,少年潸然淚下,他好想好想娘親,那個笑起來無比溫柔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