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緩緩起身,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勢,拳頭被震傷了,對方是一位活血境武夫,顯然拳頭更硬一點,而且剛才趙進的這一拳拳罡剛猛,與之前相比已經完全判若兩人了,就像涅槃過了一樣,早已經脫胎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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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是想要我身后這把劍。”
林昭道:“所以你現在改變主意了,不僅僅要劍,還要殺人?”
“是又如何?”
趙進一揚眉,冷笑一聲:“莫非你覺得我殺不了你?”
“或許吧。”
林昭將腰間的山雉、野兔一一解下放在一旁,轉身拉開一個農夫三拳的拳架,淡淡道:“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想殺我,既然你想殺我的話,那我也可以放心殺你了,就算是殺了,也問心無愧。”
“廢話!”
趙進有些惱怒:“殺人之前還要講道理,弄清楚為何殺人?磨磨唧唧像個娘們,你這種人居然能成為武夫,可真是天下武夫的恥辱!”
說著,趙進猛虎拳的拳架一拉,頓時渾身血氣流淌,真氣橫溢,一縷縷拳意凝化為拳罡,流淌全身,這是活血境武夫的重要特征,渾身血脈充盈,力量比起一境武夫來已經是有天壤之別了。
“給老子——死!”
趙進一躍而起,如猛虎撲食,罡氣凜冽的一拳從天而降,狠狠的砸向了林昭的頭頂,而林昭這一次則準備充分,身軀一沉,整個人的下盤扎根于地,緊接著渾身的拳意一起朝著上方洶涌而去,全部力量都聚集在自己的右拳之上,讓這一拳有洞開天頂之勢。
一聲沉悶巨響,同樣是旱地拔蔥式,這一次拳意充盈,竟然跟身為二境武夫的趙進打了一個平分秋色,林昭蹬蹬蹬的后退數步,右拳傷上加傷,已經一片血肉模糊,而趙進也不好過,被林昭的上沖拳轟得雙臂發麻,體內血氣已經略顯紊亂。
一個一境武夫,竟然能硬撼二境武夫一拳?
這是趙進所無法忍受的,所以他更加感覺屈辱,就是眼前這個瘦猴兒一般的少年,在后街從來沒正眼看過自己哪怕一眼,他憑什么?他林昭在趙家面前算是一個什么東西?不跪在地上求饒就算了,有什么資格跟他趙進平起平坐。
他恨,恨眼前的這個林昭那種清澈的眼眸,恨他為什么小小年紀能被街坊鄰里們明里暗里的照顧,人人都說林昭懂事,可人人提到他趙進卻笑而不語。
憑什么?
趙進心頭充滿不甘與怨憤,今天,他與林昭,只能有一個能活著回去!
身形一擰,趙進再出一拳,身軀向前猛撲,目光如電,渾身活血境真氣繚繞,一拳凌空落下的瞬間,形成的拳罡竟然壓得一整片草地都低頭。
草葉皆低頭,你林昭憑什么不低頭!?
可惜,林昭右腿后退半步,再次拉開農夫三拳的拳架,看著凌空而降趙進的雄渾一拳,此時此刻的林昭心頭再無掛念,天下武夫練的一口真氣,而人活著也是要一口氣,既然對方想殺自己,難道不拼,就因為對方境界高,站著等死!?
這不是林昭的風格,他不但要拼,還要想方設法贏!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趙進的一拳劈得地面破碎,但林昭卻一擰身姿猶如泥鰍般的從對方的重拳之下逃走了,當趙進轉身時,面龐上直接中了一拳,就在他的眼中,林昭使用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拳架,身周仿佛有一縷縷狂風縈繞。
農夫三拳,陣馬風檣式!
林昭第一次運用這一式與人對壘,而且對手是境界高過于自己的趙進,但陣馬風檣式一旦運轉起來,林昭心頭就已經宛若明鏡一般,這一式的拳理在于臨陣對壘,心頭無懼,強敵快,自己就要更快,出拳如陣中烈馬、風中檣帆,一拳接著一拳,連綿不絕,將自身的拳意盡數釋放。
“你……”
趙進低吼一聲,猛然一拳轟向林昭的臉龐。
但這一拳依舊沒有命中,林昭移動如風瞬間出現在他的身后,陣馬風檣式的第二拳重重轟在了趙進的后腰處,緊接著又是連綿不絕的三拳分別落在了對方的胸口、腰部、頭頂,一拳的力道強過于一拳,好似疾風驟雨。
“你混賬!”
趙進臉上連續吃了三拳之后,已經是鼻青臉腫,但依舊不愿認輸,身軀一屈,拉出了一道防御拳架,低吼道:“老子的磐石式,你有種就來攻破,我倒是想看看你一個一境武夫怎么攻破二境武夫的防御拳路!”
林昭一聲不吭,只是身形不斷變化,宛若狂風掠敵,從四面八方不斷的出拳,一拳拳轟在了對方穩固的拳罡之上,直震得雙手麻煩,雙拳都仿佛要裂開了一般,血肉模糊一片。
但林昭就是不服輸,一鼓作氣的出拳!
雙拳打殘了都沒有關系,但一旦輸了,今天就要喪命在這里了。
四下里,拳罡肆虐,一叢叢灌木盡數被震碎、吹開,林昭的身影沒有絲毫停留,一道道拳印落在了趙進身周的拳罡之上,留下一道道血跡,但即便如此,少年林昭依舊不愿意停手,仿佛是想要一口氣把體內的真氣耗盡一般。
連續上百拳之后,陣馬風檣式的拳勁大幅度提升,已經不亞于二境武夫的出拳了。
也就在這時,趙進“嗚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終于也到達了極限,渾身的拳意、拳罡紛紛潰散,而就在拳罡潰散的瞬間,他的臉龐就老實不客氣的吃了林昭一拳,緊接著兩拳、三拳,拳拳到肉,打得趙進連哭爹喊娘的機會都沒有。
終于,在重重的一拳之后,林昭也已經達到了極限,一拳將趙進震開之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倒在地,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耗盡了一般。
但,事情還沒完。
林昭顫顫巍巍的起身,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柴刀,一步步走向了趙進。
“你……”
趙進仰面躺在一塊巨石旁,看著林昭一步步走近,但他自己卻動彈不得,于是咬牙切齒,怒吼道:“林昭,你真敢殺我!?你若是殺了我,我們趙家不會放過你的,我爹……我爹,還有我師父,都不會放過你的!”
“放心,不會殺你。”
林昭一步步上前,神色平靜,道:“楚帥早就在小鎮里有明令,我們大陳王朝的后裔絕不能相互殘殺,所以我不會殺你,不過……我也不會再讓你成為我活下去的障礙了。”
“那你……那你要做什么!?”
“沒什么。”
林昭狠狠的一腳踩在了趙進的胸口,緊接著一刀落下,“嗤”的一聲,趙進的一條右臂就飛了出去,頓時痛得他慘嚎不已。
“別叫了。”
林昭淡淡的看著他,道:“引來了野獸,野獸吃了你可不能算在我頭上,今天僅僅斷你一臂,但你將來如果還想殺我,我就顧不得楚帥的諭令了。”
說著,林昭坐在趙進一旁,自顧自的喝水、吃大餅,直到半個小時后,體力、真氣恢復了少許之后,這才背上弓箭,系上山雉和兔子,將山豬扛在肩膀上,揚長而去,留下一個趙進。
天幕即將降臨,趙進看著天空,又是疼痛,又是恐懼,只得硬咬著牙,撕下一截衣衫,包扎傷口,然后步履蹣跚的下山,如果不走,就真的要喂野獸了。
山路上,林昭一瘸一拐,他一樣不好過,一境武夫的力量其實根本撐不起陣馬風檣式這么狂猛的拳式,但他憑著一口氣、一口真氣真的打下來了,接下來就要面對后遺癥了,此時此刻,扛著山豬的他搖搖晃晃,體內暗傷極多,如果不是憑著一口對山豬肉的渴望,恐怕就要撐不下去了。
深夜,林昭終于回到小鎮,一瘸一拐的將山豬、獵物都放在家里之后,一個讀書人出現在門前,是書肆老板秦歲寒。
“秦老板,這么晚了……”少年道。
“嗯。”
秦歲寒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道:“傷勢很重,怕是會留下后遺癥,去一趟張郎中的藥鋪吧,讓他給你看看。”
“嗯,多謝了。”
秦歲寒走了,林昭一瘸一拐,帶上楚懷昔留下的500個銅板,穿過后街,來到前街的一間藥鋪,整個小鎮就只有這一間藥鋪,藥鋪老板是小鎮唯一的郎中。
“喲?”
張郎中正在嗑瓜子,一見林昭來了,馬上起身:“這是跟人打架了?”
“嗯……”
林昭點頭:“過來看看,有點疼……”
張郎中檢視了一番,笑道:“骨頭都快要裂開了,不疼就見鬼了,給你抓點藥敷上,不要留下什么病根了,還有,林昭你是不是已經開始正式練拳了,如果要練拳的話,傷勢會更多,買一點療傷藥回去吧,也不用天天跑到我這里開方子。”
“哦……”
林昭小心翼翼:“多少錢?”
“診斷加上傷藥,一共五百個銅板。”張郎中瞇起眼睛,笑道:“剛剛好,你踹在懷里的錢剛好是這個數。”
林昭駭然,這個郎中看起來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但正如他說的一樣,天下武夫修煉都需要大量的療傷藥來恢復肉身的傷勢,這筆錢不花也得花,于是還是依依不舍的掏出了五百個銅板,在這一瞬間,自己一下子就一貧如洗了。
回到家里,敷藥,哼哼唧唧的上床。
林昭不敢睡,外面的山豬、野兔、山雉還要處理,不然一夜之后怕是就臭了,不過,還是瞇起了眼睛,就在他瞇起眼睛、陷入沉睡之后,夢中好像出現了一條火紅色的麒麟,馱著自己在大山里飛奔,過大山、湖泊如履平地。
“啊?!”
當他睜眼時,只覺得渾身血脈之后,一股灼熱真氣也正在奔涌著,宛若一頭火麒麟,同時,手臂之上的麒麟火印,竟然開始變淡了!
莫非,體內那股灼熱真氣,就是麒麟火印的力量?
五歲時來到家里的老神棍說過,麒麟火印,福禍雙生。
那么這一次,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