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鳴的身形依舊是隱匿在重重的濃霧之中,哪怕是郝血也僅能夠看到一團模糊的身影。而且這團模糊的身影怎么看怎么不象是一個人,并且似乎隨時都會隨風而逝在這一片濃霧中似的。
這就是障眼法的特殊的能力,而能夠一口叫出來,說明郝血對于這種功法確實是相當的了解。
“閣下何人,與鄙門有何瓜葛。”賀一鳴的聲音顯得蒼老而平常。
這是一種沒有任何亮點的聲音,郝血三人甚至于可以肯定,只要離開了這里,那么他們根本就別想通過聲音的特征來找到此人。
不過越是如此,他們的心中就愈發的相信此人必定是出身于黃泉門了。
因為做為殺手,自然是各方面越平淡越好,無論是容貌還是聲音,一旦具有了獨一無二的特點,那么這個殺手的生涯也就到頭了。
郝血深吸一口氣,道:“在下是東方大申內地郝家的郝血,不知閣下可曾聽說過。”
賀一鳴心中電轉,不由地有些舉棋不定,這個問題似乎并不好回答。
然而,郝血并沒有停頓多久,他似乎是怕賀一鳴突然喪失了耐心而離去,所以開門見山的道:“這位兄臺,您或許并不知道常州郝家與黃泉門的關系,但是貴門尊者大人們一定知曉。”
賀一鳴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他一開始冒充黃泉門的人,只不過是慣姓使然而已。
當郝血他們開始攀親認故之時,賀一鳴雖然也在敷衍,但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因為他根本就不知曉這三人與黃泉門之間的關系。
然而,當郝血說出了這番話的時候,賀一鳴真的是連大喜過望。
既然自己不是黃泉門的尊者,那么不知道這二家的關系,豈不就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了,那么無論他做何選擇,也不至于露餡了。
只是,唯一讓賀一鳴感到奇怪的是,這三人為何一見自己展露的障眼法和叉劍,就一口咬定自己是黃泉門之人,竟然連懷疑一下的念頭也沒有。
似乎是沉吟了片刻,賀一鳴冷然道:“鄙門的尊者并沒有進入此地。”
郝血三人同時在心中暗罵,這不是廢話么。鬼哭嶺是尊者的禁地,只要是稍微有點兒傳承的勢力都知道。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郝血道:“我知道閣下還在懷疑我們的身份,不過我可以告訴閣下一個很容易分辨真偽的方法。”
賀一鳴心中大奇,道:“你說。”
“貴派的丁力隱尊者大人就在鬼哭嶺之外,只要閣下出去以貴派的特殊傳信手法施展一次,就肯定能夠見到他老人家。”郝血信誓旦旦的道:“他老人家絕對可以為我們三人作證。”
賀一鳴頓時是頭大如斗,別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黃泉門的特殊傳信手法究竟是什么東西,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出去面見黃泉門的尊者。這種自投羅網,自尋死路的事情,只有白癡才會去做。
心念一轉,賀一鳴冷哼一聲,道:“老夫如今的修煉已經到了最后關頭,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鬼哭嶺,你們這個辦法不行。”
他這句話說得是理直氣壯,毫無半點的商量余地,而郝血三人也未曾懷疑,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懊惱之色。
冒著生命危險進入鬼哭嶺的人,都是那種想要突破極限的頂尖高手。‘無論是三花境界,還是鼎足之勢,他們唯一的念頭就是在自己的巔峰狀態之下能夠更進一步。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么事情能夠比這個更重要了。
而一個人吸收了足夠的天地之氣,在晉升的關鍵時刻,自然是更加不肯離開鬼哭嶺了,這一點任誰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片刻之后,方晟突地道:“閣下既然晉升在望,又何必來趟這一次的渾水呢?若是閣下肯將人交出來,并且離去,在下三人必有厚報。”
在他們三人之中,方晟對于這個來自于黃泉門的高手最為憤恨,只要一想到對方剛才的刺殺,就讓他暗中留了一身的冷汗。
若是剛才他的反應稍慢一籌,或者說略有偏差,那么此刻他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賀一鳴愣了一下,眼珠子一陣轉動,頓時是計上心來。
他怒哼一聲,道:“你們當老夫是想要管閑事么?老夫在那邊正在沖關,眼看到了最后關頭,你們卻在這里打打殺殺,讓老夫如何能夠放心,自然是要來這里將爾等全部殺了以決后患,如此才好繼續沖關。”
他這句話說得是怒氣沖沖,完全是惡人先告狀。
而且他在說到方向之時,整個身子胡亂搖晃,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所為的“那邊”究竟是指哪一邊了。如果郝血等人能夠從他的手勢中看出具體的方向,那么賀一鳴也算是拜伏了。
郝血三人膛目結舌,他們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苦澀味道。
原來此人并不是一直跟隨著他們,而是被他們之間的打斗聲給吸引來的。若是早知道在這里附近隱藏著這樣的一位高手,他們斷然不會以此人為目標了。
不過,聯想到黃泉門那聞名天下的障眼法,還有那無可比擬的隱匿之術,他們三人的心中就是興起了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想要找到他們這些人的蹤跡,這不是在開玩笑么。
賀一鳴見到了他們的表情,心中大定,起碼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懷疑自己的身份。
冰冷冷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你們在這里干什么?”
郝血苦笑一聲,道:“閣下,你剛才抓走的那人是我們的一個仇家,我們三人無意間遇到,所以特意設伏,將他擊殺在此地。”他深深一躬,道:“還請閣下能夠將此人的尸首歸還,讓在下三人將其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賀一鳴冷然一笑,道:“好一個千刀萬剮,你的借口也太拙劣了吧。”
郝血神情微動,道:“閣下為何這樣說?”
賀一鳴的聲音突地凌厲了起來,道:“站住,退回去,你若是再靠近一步,我立馬就走,并且將你們的勾當立即宣揚出去。”他嘿嘿的笑著,道:“常州郝家的郝血是吧,我會讓所有鬼哭嶺中的人,都知道你的大名。”
郝血的臉色頓時大變,他的心中萬分后悔,為何要一見面之下就將姓名毫不猶豫的說出去。
方晟悻悻然的退了回去,他的眼底處閃過了一道凌厲的殺機,但表面上卻換了一副略帶慚愧的神色。
輕咳一聲,諸冠好連忙道:“閣下不要誤會,我們真的沒有惡意。”
“沒有就好。”賀一鳴沉聲道:“你們先將此人的心神引亂,隨后以凝血術功法擊中他身上要害,讓他無法抵抗這里的陰煞之氣入侵,從而變成一具沒有了神智的行尸走肉,這究竟是為何?還有,你們拖拖拉拉的磨了半個時辰,還說什么上一次失手,又是什么意思?”
這句話一出,郝血三人的臉色終于是變得極為可怖了。
賀一鳴相信,就算自己真的是黃泉門的高手,但只要走出去,那他們三人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自己擊殺的。
黑霧中彌漫著一股死一般的沉寂氣氛,雙方之間的距離并不是很長,以賀一鳴的修為,甚至于能夠聽清楚他們那略顯粗重的喘息聲,由此可見,他們此刻的心中究竟是多么的震驚了。
諸冠好勉強一笑,道:“閣下可能是誤會了……”
賀一鳴冷笑片刻,道:“誤會?好,只要你們告訴老夫一件事,老夫就相信這是誤會了。”
郝血眼眸精光一閃,道:“閣下請問。”
“老夫想問,凝血珠究竟是什么東西,有何用途。”賀一鳴一字一頓的說道。
對于賀一鳴說出凝血珠這個名字,他們三人并不吃驚。
到了此刻,他們當然知道賀一鳴是目睹了全部的過程,而且也從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出了一些端倪。知道凝血珠,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了。
郝血三人再一次的對望了一眼,諸冠好首先點了一下頭,道:“說罷,若是這位兄臺想要加入,我們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方晟遲疑了一下,想起了對方出手之狠辣,行事之老道,終于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微微點頭,道:“我贊成。”
郝血苦笑一聲,其實他們都非常清楚,如今他們的手中已經有六顆凝血珠了,若是再加上剛剛死亡那人身上的凝血珠,就已經達到了七顆之多,只要再成功兩次,就能夠完美的全身而退了。
但若是再加上此人,就必須繼續狩獵下去,直至湊齊十二顆才能罷手。
這其中的難度之大,實在是難以想象,而且越是到了最后,能夠存活之人就越是厲害,同時暴露的可能姓就越大。
只要有一絲可能,方、諸二人也不會做出這般無奈的選擇。
但是,看著那在黑霧中不斷搖擺的身影,郝血終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無奈的道:“也罷,既然閣下一定要知道,我們也無需隱瞞什么了。不過希望閣下在聽到以后,能夠做出明智的選擇,否則就算是閣下回到黃泉門,貴門的黃泉老祖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