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的傷雖然也不輕，但都不致命。

她靠在棕熊的尸體上，胡亂抓了把血，抹在臉上。

河童面具不知丟哪里了。忍者，行于暗處，須有面具。

哈里森站起來，吐出口血水。

他身上有四處傷，腿部，腰部和肩部。

胸部的傷口最重。

粗重的呼吸中夾雜著鳴響，每一次呼氣都是折磨，每一次吐氣，都要承受極大的痛楚。

鋒利的戰術短刀，刺破了他的肺葉，還插在那里。

那把刀，哈里森不敢拔出來。

夜子怕他死不了，拼命搖動刀柄，送進去不少骯臟的湖水。

哈里森絕望了。

這里是當布西里，是高原試煉場。

沒有后援，沒有交通設備，肯定走不出去了。

他看著愛麗絲被炸的口吐鮮血，看著她沉入水底，卻無力去救。他的心很痛，滿腔的仇恨，他要在臨死前拉個墊背的！

哈里森死死地盯著夜子，盯著夜子手中的十字劍。

那是他的武器。

如果不是在水里，如果有十字劍，渺小的夜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忍著劇痛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原地小跳兩下，奮力挑起撲過去，右手打出一記沖拳，擊向夜子頭部。

夜子躲閃，隨著拳鋒歪倒，如兔子搏鷹般彈出左腿，重重地向上踹。

哈里森被踹中小腹，悶哼一聲摔倒在地。他抓住了十字劍，匍匐著將十字劍刺向夜子。

夜子不會和一個將死之人硬拼，她翻滾到棕熊尸體的另一邊，剛好脫離十字劍的攻擊范圍。

哈里森大喝一聲，噴出一大口血水，用盡全力，瞄準夜子擲出十字劍。

他的劍術相當的高明，這一擊，已計算好了夜子的位置，有七成的把握。

夜子向后翻，但，距離太近了。她被十字劍擊中，在腰部。

哈里森失望地嘆息一聲，他沒力氣了。

十字劍，沒有刺破夜子的防護衣。

哈里森轉過身望向湖中，又看看天上的太陽，帥氣的臉龐突然柔和了許多。

最后一擊，消耗了他最后的生命力，他，已經不能呼吸了。

他不想死在這里，不想讓任何人，尤其是夜子看到他臨死前掙扎的樣子。

哈里森拔出胸前的戰術短刀，讓血水噴涌而出，艱難地挪動身體，緩緩滑入水中。

愛麗絲，也在湖里，她，沒有臨終祈禱。

“伊蓮娜，我的信仰之神，請您接受守護騎士，哈里森最后的祈禱：請接納并引領純凈的愛麗絲進入輝煌圣殿。哈里森，愿為地獄之犬，為您守護地獄之門。請您懲罰喬治，他不配做騎士導師……”

哈里森沉沒了，草甸上只剩夜子一人。

她扶著棕熊的尸體，咒罵了幾句，爬到帳篷處，找出急救包為自己止血、包扎傷口。

卓瑪跑過來，瞅準位置跳進湖中。

黑駿馬跟了過來，路易在最后，一瘸一拐扶著馬屁股。

黑駿馬踏入湖中，咬住一根銀線，使勁向后拉。

片刻后，銀線牽著卓瑪浮出水面。

她拉著無空的手，艱難地游向岸邊。

“幫幫她，來幫忙啊。”路易趴在岸邊，拉著銀線。

“幫……我都要死了。”夜子看到路易的慘狀，看到路易懷里的寶盒，笑了；“活著就好。”

“快出來。”路易指著她叫道。

“出去干嘛……”

“轟”的一聲，帳篷起火了。

夜子翻滾到岸邊，眼看著帳篷在短短的一分鐘內化為灰燼。

同時燃燒的，還有他們的背包。

夜子爬到湖邊，伸出手，幫著卓瑪把無空拉上草甸。

活下來最重要。

她剛才檢查過自己的傷情，也檢查過裝備，視界系統被關閉，庇護所自爆了。

這代表著，她和路易已經被拋棄了。

即便有寶盒，只靠他們自己，也很難走出危機重重的試煉場。

無空是天倫寺小法師，小姑娘是本地人，熟悉當布西里無人區的情況。

他們，還有一批黑馬。

卓瑪搖晃著無空：“哥哥，千諾哥哥。”

“他沒事，只是震昏了。”夜子道。

卓瑪沒理她，還在使勁搖晃著無空，大聲呼喊著。

“她聽不懂你的話。”路易從耳朵里掏出一枚黑色千語耳塞，塞進卓瑪耳中。

“你哥哥沒事，他只是被震昏了。”路易大聲道；“別搖了，先控水。”

卓瑪聽懂了，問道：“真的沒事”

“快控水。”路易搬起無空，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用力拍打他的后背。

無空吐出幾大口水，咳了幾聲，有呼吸了。

“沒事了，過一會兒就好了。”路易把無空放平；“你哥哥是個好人，他剛才救了我的命。”

卓瑪很認真地看看路易，又看看夜子：“你們也是好人，謝謝你們救了哥哥。”

“你哥哥叫千諾”夜子問道。

她略微檢查過，無空的身上沒什么要緊的外傷，除了左手。

他的左手血糊糊的，緊緊攥著一串青銅念珠。

“他叫楊千諾，我叫江卓瑪。你們呢”卓瑪認識那串念珠，取下來，套在無空右手腕上。

“我的名字是……白海棠。他叫林路易。”夜子拿起寶盒，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枚金針，找到寶盒的小孔插進去，左三圈、右三圈，又用力向里一捅。

“咔吧”一聲，寶盒開了。

“路易，那支是你的。”她拿出一枚針管，插進右手心。

路易也拿起一支，看看無空和卓瑪，猶豫片刻，扎進自己的手心。

“你叫白海棠”路易低聲問道。

“現在必須隱姓埋名。隱姓埋名，才有走出去的希望，懂不懂”

“懂了。我叫林路易。”

白海棠，是他們在騎士營的同學，華國人。身材、相貌……可比愛麗絲，是夜子心頭的另一根刺。

卓瑪全部的注意力在無空身上，沒注意夜子和路易在干啥。

天空中，出現了一架黑色的無人機。

它低空掠過湖面，在遠處轉彎，又飛了回來。

“這里不能呆了。”夜子盯著無人機；“它看到我們了。”

“看到，不是更好。有人來救我們了。”路易站起來，舉起手臂。

“笨蛋！”夜子一腳把他踹倒；“這里是疫區，如果被抓住，就別想出去了。”

“啊，對對！不能被抓住。”路易恍然，不好意思地笑笑。

寶盒里只是緩解劑，不是地獄之花的解藥，只能保證他們一年內不死。

這里，是當布西里疫區，周圍已經被封鎖，禁止任何人進出。

他們現在是地獄之花病毒攜帶著，即便是被救……根本就沒人會來救他們。

庇護所（偽），已經被關閉，自爆了。

無人機，會給他們打上標記，把他們的位置上傳到衛星，隨時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好像，沒發現啊。”夜子觀察著無人機。

它在上空盤旋兩圈后，飛到幾百米外，繼續盤旋。

“煙。”路易看著不遠處正在燃燒的帳篷和背包。

“是煙，快！把它們丟湖里。”夜子也明白了。

幾百米外，有一道煙柱，是無人機墜毀的地方。

無人機是看到了帳篷燃燒產生的煙霧，才在這里飛了兩圈。

它，好像沒有看到他們。

夜子看向無空和卓瑪。

他們身上，也有一只庇護所！

“包扎好傷口，把小……千諾放到馬背上，離開這里。”

愛麗絲爬到草甸上，她手握一根鐵棒，劇烈地咳水。

她看到幾個人，一匹黑馬影子。

他們，向著太陽的方向走了。

黑馬身上趴著個人，那個人帶著牛角金箍。

牛角金箍……

湖面上，又浮起一具尸體。

那是哈里森，他臉色蒼白，鼻孔中插著兩株水草。眼珠瞪出眼眶，直直地看向天空。

愛麗絲看著哈里森，有點迷糊。

“死人……”愛麗絲吐出口血水，手忙腳亂地爬地向草甸另一側。

她遇到棕熊的尸體，捂著眼大聲尖叫：“媽媽咪呀……”

叫著叫著，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