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從來不相信湊巧,特別是這種巧合跟官場有了某種聯系之后。自己正在向中央匯報銦管理和儲備的事,韓國就突然發現了高純度銦礦,這樣的巧合,朱代東是不相信的。他首先懷疑的就是這個消息的真實性,雖說張天睿沒有說假話,可并不代表這個消息就是真的。張天睿甄別消息的能力,實在不敢恭維。
“怎么,你懷疑我騙你?”張天睿冷笑道,下午他去老爺子那里,老爺子對朱代東可是充滿著贊譽之詞,讓他這個當孫子的都很嫉妒。從小到他,在他的記憶里,好像從來沒有被這么夸過。
“我倒不懷疑你被我,但擔心別人會騙你。”朱代東淡淡的說道,銦的全球儲量,早就得到了證實,現在韓國突然出現一個這以大的礦,可能么?韓國的資源本來就不發達,而銦是一種伴生金屬,三萬噸銦,得好幾億噸的鋅的儲量才行。
“這是我從特殊渠道拿到的消息,很快韓國官方就會正式公布這個消息。”張天睿冷笑道。
“既然如此,那銦的價格,是不是要大降了?”朱代東問。
“沒錯,今天銦在國際上的價格,下跌了近百分之十,估計韓國的消息發布之后,還會下跌百分之二十到三十,高價銦的時代已經一去而不復還了。”張天睿說道。
“張總,這消息是真的?”黃亦文驚詫的問,木川市之所以底氣十足,就是因為手里控制著全國百分之六十五的銦產量,而中國的銦產量又占據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產量,木川控制銦的供應量,才能造成這么大的影響力。
“千真萬確。”張天睿得意的看了朱代東一眼,淡淡的說。
可是朱代東臉上卻沒有出現像張天睿預料中的驚慌失措,他只是笑笑沒吭聲,臉上一如原來般沉穩如水。
“另外,據說日本準備與韓國聯合開發銦礦,最快的話,三個月以后,銦的價格就能跌到谷底。朱市長,你們木川的那些銦,要是再不出手,損失可就大了。”張天睿說道,這個月木川冶煉廠雖然也供應了五噸銦,可是價格非常離譜,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任何商家或企業感興趣。
如果有人現在對木川的銦感興趣,并且與木川交易成功的話,那么以后木川市的價格就很難再下來了。而且日韓是銦的消耗大國,他們現在已經有了銦礦,更加不用進口,以前的儲備,不管怎么說,用三個月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代東,你是不是馬上把這個消息通知市里?”田林關切的說,這件事如果是真的,對木川來說,就會變得里外不是人。白白得罪了一部分領導不說,還與日韓兩國的企業交惡,以后木川市的經濟想要再發展,可就失去了一個強有力的外資來源。
“不急,等到韓國正式發布消息之后再說吧。”朱代東輕輕搖了搖頭,他可不是張天睿,聽風就是雨,在事情沒有完全得到證實之前,是絕對不會傳播這樣的消息的。長期以來,朱代東對于各種傳聞和小道消息,一向的做法都是只聽、不傳,至于相不相信,他可以慢慢去證實。
“朱市長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張天睿冷笑著說。
“張總,我能問一下,你的消息是從哪里來的嗎?”朱代東淡淡的問。
“對不起,無可奉告。”張天睿梗了梗脖子,說。
“對于這些小道消息,我一向是不聽、不信、不傳的,這是我的做人原則,希望能與張總共勉。”朱代東淡淡的說。
張天睿氣得拂袖而去,朱代東死要面子,自己好心提醒他,可是他卻不知悔改,那這件事自己就不管了。明天還有幾個老家伙想見到,不知道這個消息出來之后,他們再看待朱代東會是什么表情。
“代東,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消息來源渠道?”田林問,張天睿的話看似不像是假的,這樣的消息早知道一分鐘,都是好的。
“我在北京兩眼一抹黑,要說是有消息來源渠道,那也是從你們這里得知。”朱代東笑道,他之所以特意安排來長安俱樂部,也是想在這里聽點消息。
張天睿走后,并沒有離開長安俱樂部,他在北京,倒是把大部分的空閑時間,都用在這里。他清楚,現在跟朱代東,也很難聊到一塊去。兩人目前合作關系,只是一種相互需求。張天睿想從木川賺錢,也想贏得名聲。而朱代東想要把木川市的產品出口,也只能借助自己的關系。
朱代東其實一直都“注意”著張天睿的動向,只要張天睿不離開長安俱樂部,那隨時就像在朱代東眼皮底下似的。張天睿去見的人,朱代東一開始沒有聽出他的口音,因為對方講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可是只講了幾句之后,他就從對方的用詞習慣中,推斷出這是一位日本人。
張天睿作為外貿公司的幕后老板,哪里有生意,他就會跟誰個國家的人打交道。日本人對銦的需求量很大,而且價格一向比較好,是他的優質客戶之一。
“齊藤,韓國發現銦礦的事是不是真的?”張天睿到了齊藤純一面前,就沒有了跟朱代東在一起的自信,因為剛才朱代東的自信,反而讓他變得不自信了。銦這種稀有金屬非常的稀少,三萬噸的儲藏量,恐怕得有全世界一半以上的儲量了,以后在銦的使用上,如果日韓能夠合作的話,他們對于中國銦出口的依賴,將大大減少。
朱代東“聽”到張天睿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看來張天睿確實是外強中干,他對這個消息的來源,并不確定。甚至朱代東敢肯定,這個消息很可能就是這個“齊藤”告訴他的。
“這樣的事我還會騙你?這可是我從韓國一家礦產公司聽到的機密消息,你現在可不要隨便告訴別人。韓國人對這個消息控制得很嚴,我們日本得知消息后,已經準備與他們展開合作,在銦的開采上,我們日本的技術應該是世界第一的。”齊藤自信的說道。
“看來銦的價格馬上就會大降。”張天睿一嘆,惋惜的說。如果這個消息是真實的,他與周朝輝恐怕都不會再對銦感興趣。他們喜歡的業務,要么就是價值高,動輒幾百上千萬美元,要么就是長期而穩定,就像原來的無名康樂一樣,細水長流,也能引起他的興趣。
“不是馬上,而是現在已經在降了。張君,你手上還有銦的存貨么?我建議你馬上處理掉。”齊藤純一勸道,他很清楚像張天睿這樣的高級干部子弟的能力有多強。當然,他所說的干部子弟能力,不是他們本身的能力,對于張天睿本身的能力,齊藤純一是嗤之以鼻的。他們的能力,是借助自己的身份,讓別人不停的退讓、屈服的能力。
“我是做外貿的,又是做批發的,手上從來不存貨的。現在國際市場上的價格在跌,木川冶煉廠卻還不知死活的人漲價,這生意看來是沒辦法做了。”張天睿輕輕一嘆,說。
“你沒把韓國發現銦礦的事告訴木川方面?”齊藤純一詫異的問。
“你以為他們會有這樣的觸覺?就算告訴他們了,也沒有用,人家根本就不相信。而且以后我的公司,不能再做代理了,只能純粹的幫他們通關,具體的價格,需要你們跟木川冶煉廠去談。”張天睿說道,如果銦的價格在下跌,就算木川方面能給他二十個點,也引不起他的興趣。
“木川市的那個市長,真的這么強勢?我看他是故意的,就是為了不給你面子。”齊藤純一冷笑道,木川市的做法,在上個月的時候,還沒有引起日本方面的重視。畢竟一個企業,偶爾產量下降,也是正常現象。但是第二個月產量繼續下跌,而且價格突然大幅提升,迅速就引起了日本有關部門的注意。
國內的有關部門是最宇宙最神秘的部門,可是日本的有關部門還是要做點事的,馬上就有人從中國的政府高層了解到,這是因為木川市突然之間對銦重視起來。減少供應量,只是為了更好的保護銦,至于提高價格,也可以看成是保護的一種方法。
“事實勝于雄辯,時間會證明一切,我相信三個月之后,當韓國的銦流入國際市場,那時就是朱代東下臺之時。”張天睿牙齒咬得咯吱直響,狠狠的說道。
“張君,你真的能肯定,只要韓國的銦流入國際市場,木川市的市長肯定會換人?”齊藤純一問,據他們得到的消息,木川市之所以會出臺保護銦的政策,最主要的就是因為一個叫朱代東的人。此人可以不顧眼前利益,堅持要控制銦的產量,現在木川市很多干部也都越來越支持他。如果不能盡快讓他下臺,以后想要在國際市場上出現中國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