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雖然在省委的任命文件中，朱代東并沒有被任命為市委副書記，當時只要是書記辦公會，周保寧依然會請他參加。如果市政府沒有一個人參加書記辦公會，那書記辦公會辦的是什么公？那還有如叫市委辦公會。

對于朱代東出現在書記辦公會上，市委副書記袁德明從來沒有提出過質疑，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對于為什么省委只任命朱代東為市委委員、常委，而偏偏把市委副書記遺漏了，他也認真分析過。省委的任命書，每一個字都值得仔細斟酌。

朱代東雖然在楚都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績，但畢竟他擔任常務副市長的時間太短，當時朱代東在省委組織部擔任干部二處的處長，也不過三個多月的時間，加上他在芙蓉縣擔任縣委書記，以及在雨花縣擔任代理縣長、縣長的時間，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兩年的時間。

以兩年的正處級干部，哪怕他干出的成績再大，要升到副廳級干部，也需要巨大的機遇才行。何況朱代東這個副廳級干部，還是省會城市的常務副市長，這幾乎就是全省副廳級干部中，最重要的職務之一。

從朱代東到楚都市擔任常務副市長開始，相當一部分干部是有情緒的，這里面不但有楚都市的干部，同時也有省里其他地市的干部。這次朱代東能來木川，一則是因為周保寧有這個要求，二則楚都市和省里的一些領導，因為種種原則，也愿意讓朱代東離開楚都。讓朱代東到木川擔任代理市長，就已經讓這些人心里很不痛快，如果再讓他擔任市委副書記，那等于明白無誤的告訴別人，朱代東將是木川市下屆市長的不二人選。

這樣的任命，對朱代東在木川市開展工作，未必就會有幫助。現在這樣的安排，雖然有些人心里還是不好受，至少是能夠接受的。省委的任命，不但要考慮到朱代東的工作安排，也要考慮到平衡和利益分配。同時也是給予朱代東壓力，他在木川市如果干不出成績，那隨時可以把他調走。可如果任命了朱代東為市委副書記，到時再調走朱代東，可就難找到合適的位子了。

而現在朱代東沒有被任命為市委副書記，也給予木川市一些人希望，現在朱代東與他們，其實還是站在同一起跑線的。雖然表面上朱代東是木川市的二把手，但實際上，他依然還是普通的副廳級干部。只要自己能做出讓省委滿意的成績，未必就不能取代朱代東。

朱代東到木川市調研了一個來月，可是有一家企業，他始終沒有去：木川機車車輛廠。朱代東去了市里的紡織服裝、化工電子、機械制造、商貿建筑、食品工業，可偏偏沒來最重要的木川機車車輛廠，這讓車輛廠的廠長谷傳祥心里很焦急。

近兩屆政府的一把手，都對機車車輛廠不冷不熱，難道這新來的朱代東，也因為周保寧的關系，而對機車車輛廠敬而遠之？木川機車車輛廠創建于一九三六年，是國家特大型一類企業。公司主營業務為干線鐵路電力機車、電動車組和城市軌道交通裝備及其零部件的研發、制造、維修、銷售與售后服務。木川市之所以享有“中國電力機車之都”的美譽，就是因為木川機車車輛廠。

曾經木川機車車輛廠是木川的驕傲，只要一提起木川，自然而然的就知道機車車輛廠，而一說起機車車輛廠，必然會與木川市聯系起來。木川能由從解放初期一個縣級市，一躍而為全省第二大城市，第一大工業城市，這與機車車輛廠是分不開的。曾經木川也被人稱為是火車上的城市，如果不是因為木川成為南方最重要的鐵路交通樞紐，到現在木川市可能依然是由楚都領導。

可現在，朱代東三天兩頭寧愿往木川冶煉廠跑，也不愿意來木川機車車輛廠，這讓他情以何甚？雖然木川冶煉廠也是木川市的大型國有企業，可是無論是規模還是代表性，都不如木川機車車輛廠。

谷傳祥也跟市政府主動聯系過，想邀請朱市長在合適的時候去機車車輛廠視察工作，在機車車輛廠的歷史上，還沒有過如此不受重視的情況。他甚至把電話都打到了鐘召云那里，但鐘召云告訴他，他早就做出了去機車車輛廠的安排，可朱市長沒有同意，他也沒有辦法。

谷傳祥沒辦法，只好把電話打到周保寧那里，機車車輛廠的效益目前來說，確實不是很突出，但這就更需要市里的重視嘛。如果連市政府都對機車車輛廠不重視，那機車車輛廠的發展從何談起？

周保寧對朱代東每天的行程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現在每天基本上都不在辦公室里，除了會在每周一、三、五的上午召開市政府常務會議或者工作會議之外，其他時間想要找他，只能通過電話聯系。

朱代東這樣的務實的作風，周保寧還是比較欣賞的，到目前為止，朱代東并沒有對木川市的發展到處大放厥詞。周保寧也知道，朱代東對發展經濟，有他自己的一套辦法，他之所以遲遲不去機車車輛廠，肯定也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可是不管怎么說，機車車輛廠是木川市最大的國有企業，也是木川市近幾十年的經濟支柱產業。作為政府的市長，哪怕是代理市長，上任一個多月了，都不去視察一下，于情于理也是說不通的。

“代東同志，我是周保寧，你現在哪里？”周保寧覺得有必要就這件事跟朱代東溝通一下，他也知道朱代東有他自己的工作計劃，現在朱代東才剛到木川市，對很多情況都不是很熟悉，只有先詳細的調研，以后對木川市的發展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你好，保寧書記，我在木川冶煉廠。有什么事嗎？”朱代東說道，他這是上任之后第三次到木川冶煉廠，之所以會對冶煉廠這么感興趣，除了因為這家企業是亞洲最大的有色金屬企業之一外，還因為這里面提煉的金屬的稀缺性。

木川冶煉廠建于解放初期的一九五六年，是中國的大型有色金屬企業，也是全亞洲最大的有色金屬企業之一。木川冶煉廠的生產的金屬產品通過上海、廣州、天津、湛江等港口銷往世界各地。目前是木川市盈利情況比較好的大型國有企業之一，當時朱代東在這里，也發現了一些問題。木川冶煉廠之所以目前還能盈利，除了國家支持之外，最重要的是冶煉廠生產的產品，不管什么時候都不缺市場。就算國際市場的價格有升有跌，當時冶煉廠有國家扶持、政府支持，總都會盈利的。

木川冶煉廠的規模雖然不是木川市最大的，但相比其他企業，也是個大型企業，她占地一百七十三萬平方米，以生產鉛、鋅及其合金產品為主，并綜合回收銅、金、銀、鎘、銦、硫酸等十七種產品，目前的年生產能力已達三十三萬噸。其中電鋅生產能力二十五萬噸，電鉛七萬噸，電銅一萬噸，擁有資產總值達超過二十億元。

木川冶煉廠擁有八千五百名職工，其中各類專業技術和管理人員占百分之二十，目前木川冶煉廠是中國最大的鉛鋅生產基地和出口基地之一。

但朱代東之所以會頻繁來這里，看中的不是這里的鉛鋅產品，而是木川冶煉廠的一個附屬產品：銦。朱代東第一次來木川冶煉廠的時候，冶煉廠的廠長杜忠德陪著他視察整個廠區。杜忠德原來擔任過冶煉廠的高級工程師，跟很多搞技術出身的一樣，他一輩子都待在冶煉廠里，這里哪怕是地上的一塊石頭，他也能說出它們的來歷。

據杜忠德介紹，我國銦的儲量居世界第一。占全球供應量的百分之八十，主要用于合金、半導體數據傳輸、航天產品的制造和醫學用途。而它主要伴生在鉛鋅礦中，去年我國原生銦產量也只有三百噸。而木川冶煉廠一家企業就生產了二百六十噸。銦是一種伴生的金屬，它只是鋅精礦里面的含量都是用“百萬之”計算的，非常的少,不能再生。

聽到銦的作用，以及木川冶煉廠的產量之后，朱代東立刻對銦有了極大的興趣，他憑直覺，自己或許找到了振興木川經濟發展的鑰匙。回到家后，朱代東馬上去查了關于銦的相關資料。

銦是銀白色并略帶淡藍色的金屬，熔點只有一百五十多度，密度也不大，很軟，能用指甲刻痕，比鉛的硬度還低。但銦的可塑性強，有延展性，可壓成極薄的金屬片。

“你晚上有時間嗎？你到木川后，我們還沒好好一起吃頓飯，晚上想請你吃個飯。”周保寧說道，這段時間市政府的很多應酬，要么是讓常務副市長許海波去參加，要么就是市委副書記袁德明，甚至是他親自去參加，朱代東參加的應酬非常之少。

“行，我最近知道一些地方很不錯，在岳松區，店不大，可那里的魚做得不錯。”朱代東說道，他知道周保寧喜歡吃魚，就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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