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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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東，你覺得錢省長的字如何？”許立峰把錢飛虎題字的內容記在本子上，擠到朱代東身邊問。

“好。”朱代東點了點頭，他在大學的時候也苦練過書法，要出來教書育人，一筆字總不能難看吧？事實上一筆好字也確實讓他如魚得水，以他的功底，自然能看出錢飛虎在字上面是下過功夫的。

“怎么個好法？”許立峰打趣的問。

“一筆而下，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于虛曠。這近乎癲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沖動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靈氣。其色、其形、其濃淡枯濕、其斷連輾轉、粗細藏露皆變數無窮、氣象萬千”朱代東贊嘆不已的說。

“你這是從哪里記下的詞？”許立峰悄聲問，這絕對不像朱代東對錢省長剛寫出的字的評價，雖然是“斷章取義”。

“不管從哪里記下的詞，用在這里很貼切，很合適。”朱代東微笑著說，這還真是他在某篇文章里看到的，這記憶力好就是妙處多。

“你這話應該親自說給錢省長聽。”許立峰喜歡與朱代東聊天，除了兩人年齡相差不遠之外，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兩人都受過高等教育，不像有些領導，官不小，但說話卻非常粗鄙，甚至出口成臟，他最是不喜。

“許哥，能不能再問一個錢省長的私人問題？”朱代東又問。

“你又要搞什么古怪？”許立峰警惕的問，自己只是稍微透了點口風，朱代東就抓住了機會，并且順利實施。

“我哪會搞什么古怪嘛，一切只是為了招待好錢省長而已。許哥，錢省長有沒有特別愛吃的菜？”朱代東問。

“特別愛吃的菜？還說沒有古怪，你看看，這馬屁是一記連著一記。”許立峰發現自己被朱代東利用了，但這種利用他心甘情愿，正如朱代東所說，一切都是為了招待好錢省長。“開水白菜。”許立峰輕輕吐出幾個字。

“開水白菜？這有什么好吃的？”朱代東有些失望，開水煮白菜是錢省長的最愛？

“這道菜錢省長在大酒店的時候是必點的，當然，你們這里能不能做出來，我就不清楚了。代東，不要斷章取義，開水白菜可不是真的什么開水煮白菜，你去問問廚師就清楚了。”許立峰抿嘴一笑，原來也有朱代東不知道的事啊。

匯報會馬上就要結束，在午餐前還有最后一個儀式，那就是王力軍代表雨花縣，與香港昌隆達投資有限公司的李廣生簽訂合作協議，錢飛虎也會參加。那個儀式時間不會很長，如果這道菜真有什么名堂的話，應該提前準備才會來得及。

開水白菜是四川傳統名菜，原系川菜名廚黃敬臨在清宮御膳房時創制，后川菜大師羅國榮將其烹調技術帶回四川，從而成為北京飯店高檔筵席上的一味佳肴。開水白菜名說開水，實則是巧用清湯，其關鍵在于吊湯，湯要味濃而清，清如開水一般，成菜乍看如清水泡著幾棵白菜心，一星油花也不見，但吃在嘴里，卻清香爽口。開水白菜事實上是一款高級清湯菜。

關于開水白菜還有一個典故，周恩來總理有一次宴請外國賓客時，因那位女客看上來的菜只有一道清水，里面浮著幾棵白菜，認為肯定寡淡無味，遲遲不愿動筷。在周總理幾次三番的盛邀之下，女客才勉強用小勺舀了些湯，誰知一嘗之下立即目瞪口呆，狼吞虎咽之余不忘詢問總理：為何白水煮白菜竟然可以這般美味？

朱代東找到雨花賓館的廚師，一問之下也知道了開水白菜實則是道名菜，自己鄉下土包子沒見過世面，竟然誤以為是開水煮白菜，真是讓人笑掉大牙。這道菜雖名菜，但做法早就傳了出來，只是吊湯需要費點時間，但現在時間還夠。朱代東指示賓館的經理，一定要保證這道菜原汁原味，并且按時完成，否則他這個經理不當也罷。經理當即保證，他就守在廚房，菜沒做好，他不挪窩。

在簽字儀式前，錢飛虎會見了李廣生，代表省政府感謝李廣生能來古南投資，也熱忱歡迎他能去古南的其他地方看看。作為一名優秀的生意人，李廣生的回復滴水不漏，令錢飛虎滿意，讓其他領導放心。

錢飛虎邀請李廣生一起參加雨花縣搞的招待宴會，這樣的邀請，李廣生當然不會拒絕。而且就算錢飛虎不邀請，雨花縣委縣政府也必然會邀請他參加。投資二千萬港幣到雨花縣，相當于人民幣二千二百多萬，這樣的人不是財神爺，那要什么樣的人才能稱之為財神爺？

“許哥，再問一個錢省長的私人問題，錢省長的酒量如何？”朱代東悄悄問。

“這個問題可不能再告訴你了，因為我也不知道。”許立峰狡黠的笑了笑，再把錢省長的酒量也告訴朱代東，那自己就真成叛徒了。

朱代東耳內一陣耳鳴，許立峰沒說實話，但就算知道這個結果，朱代東也不會再問。他估計，錢省長的酒量應該很大，我黨的領導干部，有幾個不是酒精考驗出來的？越是級別高的領導，這酒量就越是大，只是平常他們深藏不露，下面的人也不敢輕易向他發起進攻而已。

酒酣耳熱之際，廚房那道開水白菜也終于做好，見到這道清湯寡水的菜，都是一愣，與錢飛虎同桌的郭臨安當即臉色一沉，問服務員：“這道菜是誰要求上的？”

“這是開水白菜，是朱縣長特意指定的。”服務員被縣委書記一問，差點沒把菜端穩。

聽說是朱代東特意指定的，郭臨安臉色緩了下來，但聽到開水白菜這個名字，郭臨安的臉色又變得難看，朱代東這是搞什么名堂？

“臨安書記，這道菜可不簡單，沒想到雨花縣也能做出來，實在難得。”黃子良是見過世面的，知道這道菜。

“黃市長，讓你見笑了。”郭臨安不好意思的話。

“呵呵，郭臨安同志，開水白菜，可不是真正的用開水煮白菜，你可別被菜名給蒙騙了。”錢飛虎笑著說，“你們的小朱縣長著實了得，把我的老底都給摸清了，連我喜歡吃什么，也是一清二楚。”

“原來錢省長喜歡開水白菜。”郭臨安恍然大悟的說。

錢飛虎把開水白菜的來歷和做法說了一下，桌上的人再次看向它時，眼神就不一樣了。在錢飛虎動了筷子之后，紛紛向之發起猛攻，一嘗之下，果真是清香爽口，實乃一絕啊。就連李廣生，以前也沒有吃過這道菜，一試之后，立即就喜歡上了。

郭臨安只夾了一顆菜心，再伸筷子的時候，就沒有，只好裝了點湯，一喝之下，發覺不比菜心差。朱代東雖然沒有與他們坐在一桌，但主桌上的情況，他隨時監聽著，當即讓賓館再送一份開水白菜到主桌。這是錢省長最喜歡吃的一道菜，陪客的人，不管喜歡與否，都會給錢省長面子，多少吃一點。何況這菜還真是名副其實，吃得他們差點舌頭都吞了下去。

今天朱代東雖然離錢飛虎很遠，他也不是主要陪同人員，但是最出彩的卻是他。從錢省長剛一下車，與他聊的時間最長，到辦證大廳，這也是他最先建議搞的。在水泥廠就更不用說了，一口流利的德語把所有人都震住了。什么叫有水平的領導干部？能講一口流利的德語，絕對稱得上。

后來錢省長的題字，也是他一手操辦，縣里只是向錢省長發出請求。再到現在的酒宴，朱代東不聲不響的搞出了道開水白菜。對于錢省長的這一愛好，也許黃子良知道一些，但除此以外，雨花縣這邊肯定沒人事先知道。要不然的話，這道菜就是必備的。現在是朱代東特意提出來加的，顯然是他從哪里得到了消息。

包括市、縣兩級主要領導，都對朱代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能力有能力，要應變能力有應變能力，要消息有消息。在座的人這才注意到，朱代東好像一直跟錢省長的秘書在一起，兩人有說有笑，很是談得來。

領導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錢省長身上，可是朱代東卻走秘書的路子，不用說，題字和開水白菜都是這么來的。

飯后，錢省長肯定得休息一下，雖然答應了黃子良，下午去沙常市看看，但中午這個午休是不能打擾的。畢竟上午錢省長累了好幾個小時，早上又坐了幾個小時的車，中午休息一下很正常。這次下來，又不是處理緊急公務，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嘛。

但是下午，錢省長又改變了主意，他提出在去沙常市之前，要去樹木嶺鄉和獅子山鄉轉轉，看完之后不再回縣城，直接從獅子山去沙常市。對領導的意思，下面當然是盡可能的滿足，再說樹木嶺和獅子山鄉也都是能拿得出手的鄉鎮，能讓錢省長感興趣，雨花縣當然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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