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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縣紀委來了人,袁平也懵了,他馬上想到了常懷慶,而從常懷慶那里,他又看到了朱代東的影子。
自從朱代東借調到鄉政府開始,袁平就沒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因為朱代東的檔案他看過,實在沒什么了不得的。父母都在農民,家里三代沒有做官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還不是雨花縣的人,想要在雨花縣站穩腳跟,很難。
得到陳樹立的賞識,那也是因為機緣巧合,這個年輕人的能力有,這一點袁平不得不承認,但要想在樹木嶺混得風生水起,在他看來,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十年之內,是不可能的。按照他這樣的背景,袁平以前給他下過斷語,十年內只會待在副鄉長的位子上,十年之后,就看朱代東的關系了,如果他在工作上能做出成績,又能與縣里的某位領導親近,也許還能進一步。
但是現在,他在副鄉長的位置上才僅僅一年時間,自己好像就有些看不透他了。這次朱代東借著檢舉張治春的事,打出了一大組合拳,自己剛開始時也是云山霧罩的,直到現在,才看到端倪。朱代東不簡單
在樹木嶺,朱代東的背后站著個陳樹立,這一點袁平早就清楚了的。但是憑他與陳樹立這幾年的相處來看,這次的事不像陳樹立的風格。
“朱代東想借著這件事扳倒我,恐怕還不可能”袁平冷笑道。
“那是,江崇義見多識廣,應付紀委的調查,應該沒什么問題。”李金說這句既像是安慰袁平,也像是給自己打氣。
“現在我們得化被動為主動,只要緩過了這口氣,朱代東,哼……”袁平一向比較陰柔,這次卻被初入官場的朱代東給陰了,他不服氣,更不甘心。
“怎么化被動為主動法?”李金問,他之所以能坐穩副鄉長的位子,除了緊抱袁平的大腿外,靠的就是他的笑臉,打不還手,罵不不口,死纏爛打。除此以外,他的工作看不出有什么亮點。
“為了以防萬一,首先要做的便是把江崇義送的錢退回去,你到底收了多少?”袁平問。
“五千,真的。”李金肯定的道。
“那正好,江崇義的那一萬五千元罰款,你一定要交給派出所,無論用什么辦法。”袁平咬著牙道,李金的話,他不會懷疑,但也不能全信。如果這錢徑直交給紀委,就有掩耳盜鈴的嫌疑,可要把這筆錢拿來給江崇義交罰款,可就隱蔽得多,就算到時江崇義松了口,自己也不用擔心。
“沒問題。”李金也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應對妥當,有驚無險。可要是舉措失當,陰溝里翻船也不是不可能。
李金再次去了派出所,可是現在江崇義的人都不在了,派出所哪會收他的錢?幸好江崇義的老婆趕來了樹木嶺,她在樹木嶺也只認識李金,因此就找到了他,想請李金給想想辦法。
李金問他,派出所要罰款三萬元,你把錢帶來了沒有?江崇義的老婆哪有那么多錢啊。江崇義雖然有錢,可江崇義掌控著家里的財政大權。她手里也就幾千塊錢的家用錢,加上自己平時省下的私房錢,也就一萬多一點。
李金趁著這個機會,就把那一萬五千元錢“借”給了江崇義的老婆,還讓她給自己打了收欠。辦好這件事后,李金興沖沖的給袁平作了匯報,袁平聽了,眉開眼笑,大夸李金腦子活,會辦事,這下兩人就都進入安全期了。
“鄉長,現在就只剩下一件事了。”李金笑瞇瞇的說道。
“那件事我心里已經有數,下個星期一,鄉政府的碰頭會上,調整朱代東的分工。”袁平使出了殺手锏,調整副手的分工,他這個鄉長是有這個權力的,就算是陳樹立力挺朱代東,恐怕也得尊重自己的意見吧。
“今年的‘普九’可是縣長親自抓的大事。”李金“善意”的提醒。
“這你就錯了,‘普九’再熱鬧,也沒我們樹木嶺什么事。”袁平說道,樹木嶺的情況,縣里也是很清楚的,“普九”驗收這樣的大事,怎么能讓樹木嶺扯全縣的后腿?而且真要是這樣的話,也太明顯了吧,這不符合他的風格。
“對了,還有件事,明天林業局本來是準備派個科長下來檢查工作,但是剛才突然通知,熊局長將親自來。”李金分管林業,林業局的通知一下,辦公室馬上就通知了他。
“林業站沒出什么事吧?”袁平疑惑的問。
“沒有,哪能出什么事呢。”李金哪里知道,熊平來樹木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朱代東也。
“那就接正常接待便是,陳書記如果有時間,就讓他去接待。”袁平并不是不想與縣里的這些部門頭頭搞好關系,但他的酒量并不怎么樣,而陳樹立在這一點上比他要強得多,只有那些不怎么喜歡喝酒的領導下來,他才會主動去接待。因為這事,他也很頭痛,在酒桌上談事,比在辦公室要容易得多,特別是喝了酒后,就更加輕松,喝過幾次酒后,關系也會更親近。可就算明白這一點,袁平也只能望洋興嘆。
而且現在袁平也沒有這樣的心情,朱代東敢挑戰自己,那就要讓他付出代價。現在就算是縣長來了,袁平也不會有太大的興趣。
袁平與李金以為他們的所作所為天衣無縫,完美無缺,可是哪里知道,就在樹木嶺鄉政府就有一個怪胎,他們所商議的第一個字,都沒有逃過朱代東的雙耳。說真的,朱代東一開始還真沒有想要針對袁平的意思,只要他讓江崇義表現得像個正常的生意人,哪怕是價格稍微高一些,他也未必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朱代東低估了斗爭的殘酷性,雖然他與袁平之間并沒有動刀動槍,但是現在不亞于他們之間發生了一場戰爭,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
如果袁平順利過關,自己的工作將會調整,而且時間就在下個星期一。如果袁平強勢要求,陳樹立也是不太好幫自己說話的。袁平要找自己的過失,有的是說辭。可笑自己還在傻傻的等著江崇義與學區解除合同,根本沒有意識到,因為這件事,自己已經把袁平死死的得罪了。
朱代東從自己鎖著的柜子里最下面一層翻出個筆記本,這是朱代東的秘密,自從他擁有神奇的雙耳之后,對于鄉政府發生的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就以一種特別的方法記錄在案。雖然朱代東的記憶力驚人,可是如果有記錄,他要回憶起來就更加方便,也不會有任何漏洞。
將需要的材料整理好后,朱代東親自去了辦公室,把材料打印出來,這是他親手辦手,除了他自己外,任何人也不知道。把底稿和電腦里的資料全部刪除后,朱代東看著這薄薄的五六頁材料,又復印了幾份備用。
打蛇不死反被咬,朱代東不想等到自己的工作被調整后,再去反擊。就像袁平所說的那樣,要化被動為主動,自己這樣的背景,以后想要再在袁平手下干事,恐怕什么事都別想干成了。
縣委、縣政府、縣紀委、常懷慶、陳樹立、張長會突然都收到了一封舉報樹木嶺鄉鄉長袁平的舉報信。上面并沒有說什么過激的話,全部是證據,確鑿的證據。從兩年多年開始,袁平在辦公室、鄉政府的宿舍樓里,收到的錢,包括數目,什么人送的,談了些什么話,列舉得非常詳細,這其中也包括了江崇義送的那一萬元。而袁平這兩年多收受的錢物,不包括那些煙、酒之類的東西,光是現金,這封舉報信里列舉出來的就有十多萬,這可算得上是個大案了。
以至于所有收到這封舉報信的人都以為,這封信只能出自袁平,或是那些曾經給他送過錢物的人之手。
但仔細一起,又覺得想不通,袁平絕對不會干出這種自毀長城的蠢事,而那些行賄人,有一二個舉報是可能的,但所有的行賄者,好幾十人都聯合起來,并且把與袁平的談話都寫出來,這樣的事,也是不可想象的。
但不管怎么樣,只有舉報信里的內容是真的,誰也不會把精力花在舉報人的身上。因為事關重大,證據確鑿,縣委書記郭臨安、縣長王力軍、紀委書記吳燕群緊急進行了磋商。最后決定,讓紀委副書記常懷慶秘密前去樹木嶺,全權負責調查這件事。
因為陳樹立和張長會也收到了舉報信,因此,常懷慶去樹木嶺的事,除了這兩人外,其他任何人都不清楚。至于袁平,此時滿腦子的就是星期一鄉政府例會上,自己該如何提出調整朱代東分工的事,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這個鄉長似乎快要當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