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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父親叫什么嗎。
小公主完全不懂大紅衣的意思。
自己父親的名字,卻輪到她來問,她是誰,為什么要這么問自己。
小公主表情迷惑地望向大紅衣,旋即便是落在了女皇那雍容華貴的玉容上,不知如何作答。
英女皇見小女兒如此迷惑困頓,輕輕上前一步,捋順了小公主柔軟的頭發,溫柔道:“傻瓜,她是你姐姐。”
姐姐,。
小公主嬌軀一顫,險些跌倒在地。
姐姐。
什么姐姐。
自己的姐姐不是大公主嗎,不是那個一心要取代母親的惡毒姐姐嗎,怎么變成了眼前這個女人。
縱使她曾救過自己,可這樣的事實,她仍然無法接受。
她是私生子,是皇族不認可的小公主,這個身份,已足夠小公主黯然神傷,可如今,她又多出一個姐姐,一個見面次數不多,甚至連對方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的姐姐。
小公主終究只是一個剛滿二十的女孩,她的承受能力在女皇的訓練下不斷強大,卻沒強大到能一次性接受如此多爆炸性消息的程度。
父親死了。
自己又多了一個姐姐。
小公主滿面迷茫,復雜而茫然地望向女皇,隨后,她人生第一次拒絕了女皇的安撫。
輕輕推開女皇的安撫,身軀往后挪去。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公主不停后退,輕輕搖晃著腦袋,秀美的臉蛋煞白無比,美眸中更是飽含各種色彩。
“為什么父親會死,為什么我又多了一個姐姐。”小公主絕望道,“到底,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女皇見小女兒這般模樣,美眸中跳躍著一絲疼惜,但很快,她褪去了臉上的柔軟,風輕云淡道:“你應該知道的事,全都知道了。”
“她是你父親的女兒,在華夏的女兒,而你,則是你父親在英倫的女兒,同樣,也是我的女兒。”女皇一字字說道,“你現在的身份,是英皇室小公主,是受到皇室認可的公主。”
小公主紅著雙眼,嬌軀輕輕戰栗,不可置信地望向墓碑前兩個女人,一個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另一個是她的親生母親,可她感受不到哪怕一絲的溫暖,有的,只是寒到骨子里的冷漠,和絕情。
女皇是自己的母親,親生母親,卻在自己懂事了,長大成rén后才肯相認,而姐姐呢,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呢,縱使她知道與自己的關系,卻從不肯與自己多說一句話,對待自己的態度,仿佛是陌生人,連半點血緣關系都感受不到。
還有,,還有墓碑下的父親。
他死了,自己甚至沒見過他一面,連他的名字,也無從所知。
一股絕望和厭世從心底深處涌上來,小公主不可思議地止住了眼淚,用手抹掉臉上的淚痕,顫抖地問道:“那么,你們需要我做什么。”
“堅強。”女皇簡單地說道。
“我還不夠堅強嗎,當了十幾年孤兒,后來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卻只有在母親召見時,才能見面。”
“我還不夠堅強嗎,知道父親已死,我也沒痛哭流涕,沒徹底崩潰。”
“我還不夠堅強嗎,我的姐姐,不止不將我當親人看待,還對我有強烈的敵意。”
“我還不夠堅強嗎。”小公主含恨地望著女皇,“縱使被你利用。”
女皇的美眸中閃過一絲哀傷,但更多的是釋然。
似乎,女兒真的長大了。
她學會了仇恨。
哪怕仇恨的是自己。
女皇的表情淡漠而冷酷,盯著自己的小女兒,一字字說道:“從你出生的那天開始,你的命運便已注定,無從更改。”
小公主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她忍著眼淚,承受著不斷冰涼的心臟,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母親。
天空彌漫著霧氣,她的心臟,卻蒙著一層濃濃的陰霾,揮不散,趕不開,就這般死死纏繞著她,每分每秒。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聚起來,誰也不開口,誰也不知道說什么,包括喜怒無常的大紅衣。
刀鋒自地面脫離而出,落入大紅衣形同枯槁的手中,發出的摩擦聲蕩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吸引了另外兩人的目光。
心碎黯然的小公主在這一刻忽地生出一絲憐憫,對大紅衣的憐憫。
自己的確被欺騙了。
被母親欺騙,被父親欺騙,甚至被沒什么交集,沒什么共同語言的姐姐欺騙,可是,,自己至少生活在母親的默默關愛下,不是嗎。
她呢。
為什么連本來面目都不肯顯露在眾人面前。
那一頭黑發下,究竟是怎樣一張臉龐。
那一襲紅衣下,又究竟飽含了多少滄桑。
小公主不知道,一點兒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大紅衣是關心自己的,哪怕她并未表現出來,甚至對自己偶爾會流露敵意,但至少,自己得到的關懷,遠遠比她多,不是嗎。
小公主不斷后退的腳步戛然而止,輕輕往前踏出一步。
未等小公主踏出第二步,大紅衣手中的刀鋒猛地刺入空無一字的墓碑。
刷刷刷。
如筆走龍蛇般,刀鋒在墓碑上清晰落下一行字,左下方,則是林澤熟悉無比的名字:墨菁菁。
小公主已忘記什么叫禮貌,她的視線從一開始便未停留在左下方,而是墓碑zhōngyāng的那一行字上,字跡蒼勁有力,宛若世界最知名的雕刻家落款一般,給人留下強烈的視覺沖擊。
墨子華。
這,便是父親的名字嗎。
小公主潸然落下。
為沒能見上一面的父親流下的。
她再度往前走出一步,方向是墓碑,目光,則是幽幽地望向大紅衣,開啟柔唇道:“能不能,。”
“不能。”
拔出刀鋒,大紅衣目光冷冽地回視小公主,那猩紅的眼眸緩緩低垂,一字字說道:“你,和她,都沒有資格。”
沒有資格。
這句話宛若重錘擊打在小公主心臟。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父親的女兒,并不希望將自己的名字留在墓碑上。
究竟是怎樣的怨恨,才能促使她做出這個決定呢。
小公主臉色煞白地看了大紅衣幾眼,旋即便是輕嘆一聲,轉身而去。
她走了。
女皇卻沒走,大紅衣也留了下來。
墓碑前的氣氛恢復了冷漠,也沉淀出凝重之氣,讓人喘息困難。
刀鋒入袖,大紅衣輕輕挪動身軀,神色冷漠地凝視著女皇,卻一字不提。
“第一,你知道了你父親的骨骸葬在哪兒。”
“第二,你知道了你還有一個妹妹,你并不是孤家寡人,你還有親人。”
大紅衣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宛若實質的冷意,卻仍不開口。
“你可以恨我。”女皇一字字說道,“你父親的確是為我而死,或者說,是我害死了他,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你應該保護你妹妹的安全。”女皇說道。
“為什么。”大紅衣沙啞地說道。
“她是你妹妹。”女皇重復道,“這個理由還不夠有力量。”
“她也是你女兒。”大紅衣說道。
“有什么關系呢。”女皇徐步走到墓碑前,伸手,那如少女般的纖細手指摩挲著斑駁的墓碑,輕嘆道,“她的身體里,流動的是你父親的血液。”
“我同樣恨他。”大紅衣冷冷道。
“恨他拋妻棄子,恨他背負叛國之名,還是恨他,。”
“恨他喜歡你。”大紅衣寒聲道,“恨你利用他。”
“你父親的確做過錯事。”女皇容顏黯然,輕輕抿唇道,“但他只做錯了一件事兒,用你們華夏語來說,他為華夏立下的功勞,是龐大的,不能磨滅的,足以將功抵過。”
“我母親呢。”大紅衣一字字問道,“怎么還。”
女皇聞言,沉默起來。
站在一定的高度,墓碑下的男人足以受人敬仰。
但站在三口之家,他對不起大紅衣,對不起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對不起。”女皇垂下了驕傲的臉龐,那雙深邃似海的美眸中透出淡淡的哀傷,“那一年,我本該讓他回去,回家。”
大紅衣不再做聲,只是那雙猩紅的眼眸中蘊含著旁人察覺不到的晶瑩。
一陣沉重的默然之后,女皇恢復了平靜,微微轉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大紅衣,輕聲道:“拋開往事不提,我們一直處于合作關系,不是嗎。”
“若非如此。”大紅衣殺機畢露,含恨道,“你已經死了。”
“但她不該死,她還是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女皇提到小公主,美眸中頓現柔情,輕柔道,“她是那樣單純無邪,她本不該卷入這場風暴。”
“狗屁。”大紅衣打斷了女皇的話語,肆無忌憚地說道,“她不能死,是因為你要她繼承皇位。”
女皇愕然。
對墓碑下那個男人的女兒的智慧感到驚訝,旋即便是輕輕點頭,說道:“你繼承了他的智慧,他會為你感到驕傲。”
“決定了。”大紅衣岔開了話題。
“決定了。”女皇往后退了兩步,輕輕盯著墓碑上的名字,目中透出一絲愧疚與自責,緩緩鞠躬,喃喃道,“不管如何,這條路上已流下太多鮮血,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