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錢的東西當然好,可葉秋卻失了興趣。
瞧著那一筐大白菜,大概也有好幾十斤了,但青菜不經吃,她就是拿去腌,也只做得出一小壇子,只夠給家里打個牙祭而已。
瞧她興致不是很高,徐三思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一般,想要補償,“那,那你要嫌少,我再多拿些給你。”
葉秋笑了,“徐少爺客氣了,如今這菘菜的價錢可不便宜。你送我這些,只怕都值一二兩銀子,我不是嫌少,是嫌多了。擱你舅舅店里,還能賣錢呢,拿兩棵給我意思意思就好。”
陳掌柜卻搖了搖頭,“我要不了那么多的,這是貴菜,平常沒多少人點,都是切了做配菜而已。葉姑娘你多拿點。放久了要是不出太陽,曬不干也容易爛。”
葉秋倒覺得奇怪了,“這么好的菜怎么會放爛?你們腌起來吃啊。”
徐三思又接過話道,“不是沒有腌過的,只是這菘菜太愛出水了,腌了總愛壞。十缸里能泡出一缸來就算不錯了,那個太貴,也沒多少人吃得起。只好曬干了,還能放放。”
在問了大概的腌制方法后,葉秋知道了。
這里的腌制還是按普通泡菜來做的,這只能維持短期,時間一長就不行了。
要說積酸菜的專家,還得說是東三省那邊的老百姓。葉秋家老保姆有個兒媳就是北方人,做得一手好酸菜,這門絕技也曾無私的傳授過葉秋,所以她一聽徐家的腌制方法,就搖頭道,“我教你家一個法子,保管不爛缸。就是——”
可她話還沒出口,就被徐三思攔住了,“等等!”
葉秋還誤會了,“行,你去拿筆墨。”
可徐三思急得臉都通紅了,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么了?
陳掌柜小心的掩了門,這才低聲道,“這樣的秘方,你怎么能隨隨便便說出來呢?你要真的會腌,知道你這方子值多少錢么?”
葉秋瞪大眼睛,不過是個積酸菜,有什么好保密的?
可陳掌柜做了決定,“這樣吧。這筐白菜你拉回去,要是不好腌,再多拿些,然后做些你說的酸菜。三思你回家去跟你母親說說這事,看她是個怎樣的意思,要怎樣的合作。”
然后,他看著葉秋,很坦誠的道,“咱們這一帶,種菘菜的不少,但收了也只好放在地窖里,存一些自家吃。再有多的,都是賣給陶家的。收不了的,也就爛掉了。你若是能做出酸菜來,又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幫你收了本地的白菜。我姐那邊,我想她也是愿意收了白菜給你做的,只到時你讓我們賺個差價就好了。”
“那是為什么?”葉秋有些不理解。打擊陶家她愿意,可她賣配方,不是更好嗎?
陳掌柜笑道,“你們村位置偏,是挺不方便,但也有一點好,就是不怕消息外傳。若是象我們這樣在鎮上的,就算學了這手藝,我估計不到開賣就全傳開了。如果只有你們村的人會,又不說出去,這門生意就能長長久久的做下去了。”
徐三思點頭補充道,“酸菜比白菜經放,又提味。我們家每年腌出來的雖然少,但有錢人家是很愿意買的。就是送到潞州去,也不愁銷路。只是太少了,提不起價來。如果你能大量的做,我們甚至就能往定襄城賣去。這在這邊,還是獨一份呢!”
葉秋驚著了,就個破酸菜,還能做成獨家生意?
陳掌柜道,“葉姑娘,你是有見識的人。在你眼里,這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我們這邊,真的是門很好的生意。”
“你要會做,我也能幫你賣點,我們觀里也許多人愛吃。”忽地,窗外探個頭進來。
這樣喜歡聽墻角的,除了沖數那小子,不作第二人想。
陳掌柜舅甥倆嚇一跳,葉秋把剛剛大張的嘴巴合上,翻翻白眼。
她已經習慣這小子的神出鬼沒了,尤其他對于封閉的房間有著特殊的愛好,總喜歡探頭瞧一眼人家在干嘛。不過,賣給出家人是個好主意啊。
許多寺廟道觀可都是大財主,前提是,不要讓她施舍。
“外面沒人偷聽吧?”
“放心,除了我,只有一只耗子。”
葉秋嚇一跳,徐三思已經跳了起來,左顧右盼,“耗子?哪有耗子?”
“房梁上。”沖數說著話,抬手一揚,一只不知從哪兒摸來的筷子就扔了上去,一下戳中那只倒霉的老鼠,掉下地來還吱吱作響。
徐三思很想表現下男兒氣概,過去踩兩腳,又實在覺得惡心,下不了腳。
還是陳掌柜動作利索,當即搬起凳子咣當一砸,那老鼠死得不能再死了。
葉秋掩面起身,一刻也不想在這屋子多呆了,“行了行了,這事咱們暫時就這樣說定了,有啥想法來仙人村找我。對了,你們真要找我腌酸菜的話,給我準備一批大缸。怎么賣我也不管了,給我們村分成就好。”
看著她和外甥都生怕沾染到半分臭氣,逃離屋子,陳掌柜搖了搖頭。到底是年輕人,遇到這點子小事就連生意都不談了。一個破老鼠,至于么?
不過這可是門好生意,陳掌柜的心思活動開來。眼下陶家聲望正跌到低谷,如果有人出手購進大批白菜,鄉親們肯定愿意賣。只是這件事如果要做得好,最好請個外人出面。
陳掌柜眼珠一轉,有主意了。
叫人來收拾屋里,他出門的時候,葉秋已經帶著半車白菜走了。
徐三思紅著臉囁嚅著解釋,“我讓葉姑娘多做幾缸試試,舅舅要不我回頭再送你一車吧?”
這孩子,是不是有些動心了?
陳掌柜瞟瞟外甥,卻不點破,只道,“趕緊進屋吃飯,吃完我跟你回去。”
剛看完死老鼠,誰有心情吃得下?
徐三思搖頭,“娘說過,做生意看準了一定要下手快。這就走吧,路上餓了,隨便買些吃的也就是了。”
陳掌柜如何猜不出那點子小孩心思?走吧。
葉秋來時輕車簡從,又多是下坡,走得很輕松。等到回去,拖了一大車東西,又是上坡,走得就慢了。看馬兒拉得吃力,遇到上坡時,葉秋和董二嫂都會下來,有時還幫著推一把。
董二嫂猶豫了很久,才跟葉秋說,“如果村里真是要做酸菜,你最好留一手。我不是要把人想得壞,只是村里的閨女總是要嫁人的。要是學了手藝,難保不會帶出去。好些媳婦也是,總不能見娘家不好過,不幫著一把的。”
葉秋之前那樣的話都對她說了,她要是不把這些說出來,心里實在不好受。
唔,這確實是個問題。
葉秋其實倒不在乎教大家一門手藝,只是仙人村實在太窮了,如果能給大家賺幾年錢總是好的。
還有陶家,看樣子也不是一下能打垮的。若是技術放開,百姓就是積了酸菜也找不到地方賣,還是得找到陶家去,那他家反而賺得更多。
所以葉秋要在村里做成這門生意,還真得發展幾個關鍵人。
說到這里,就覺出心腹的重要性了。
為什么古代人喜歡買奴婢,還得是死契的那種,因為在這個沒合同,沒專利保障的社會里,只有奴仆親人才是最靠得住的。
誰叫朱家二老也沒個至親呢?眼下想找人幫手都找不到。
不過說來,葉秋又好奇了。朱方氏那回帶著朱德明下山,到底是去找的什么人?怎么一回來就說出征兵當中的貓膩?這樣的眼力,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況且,老兩口也只說了兒子的事,還有閨女呢?那個叫青兒的姐姐在哪里?
原想問問董二嫂,可葉秋想想還是打消了這念頭。揭人瘡疤這種事,還是等到老兩口愿意的時候,再告訴她吧。
忙了一天,葉秋晚上可沒勁做飯了。
只切了些梅頭肉,就著朱方氏搟好的面條煮了一大鍋面條完事。
等吃了飯,叫上董二嫂一起去找董青松報了公賬。聽村中不是在練習劈柴,就是在背九九歌。雖然下了雪,可大家的精氣神沒散,這挺好。
只是回了家,小地瓜跳到她身上來,要求學習,就讓葉秋有些吃不消了。
“娘已經很累了,讓我歇會兒好不好?”
“那你要歇多久一會兒?”小地瓜很認真的問,眼里滿是對學習的渴望,或者說對當老師的渴望。
葉秋真沒勁了,“最好你今晚都不要來找我。”
小地瓜很失望,哼哼唧唧鬧起了別扭。
“你想學什么,我教你吧。”沖數小道長也很好為人師表,尤其看到小地瓜拿著一兜零食去收買他娘時,就很快的跳出來了。
“那你會讀書識字嗎?”
“太會了!”沖數轉手就在自己懷里摸出本書來,“瞧,我還有書呢。”
地瓜眼睛一下亮了,提著零食就跑過去,“那你教我!”
身為一個負責任的娘,葉秋還是瞄了一眼。
不出意外,是本《道德真經》。
好吧,讀本經書不一定會出家,這也算是本名著了,學吧。
于是,沖數背過身,捂著嘴偷笑著,迅速拐上小地瓜,到隔壁讀書去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孩子稚嫩的讀書聲,悅耳好聽,葉秋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完全不知道,她那個過目不忘的兒子,在小道士的有心教導下,一晚上就背下了一本書。
而此時,快到潞州的男人在想,他要找個什么樣的借口,去仙人村吃他的鹵肉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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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毛讓我來通知這樣的消息?我是有真本事,真本事的!摔!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