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孫立還沒說一句，就被崇寅捉住：“走走走，我一個人好無趣。”不由分說，拽了他去。
孫立忍不住苦笑，反正沒什么急事，就跟著他一起去了。
神荒道的入侵不像是世俗之間的戰爭，與凡人而言，沒什么損失，反而是神荒道調和了大隋和鬼戎之間的關系，兩國不再征戰，天下太平。而另外一方面，神荒道推行的天下宮觀，廣收弟子，讓不少世俗之人接觸到了修仙的門路，是以素抱山大開山門的消息放出，才會有這么人趕來應試。
接下來幾天，孫立和崇寅一起，不斷的檢查著前來應試之人。
倒是發現了一些苗子，不過絕大部分都沒有辦法修仙。
被選中的興奮雀躍，落選的失望而回。孫立看著他們，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當年，但是仙緣飄渺不可強求，他便是有心幫忙，也不好出手。
這一天，乃是開山門三日的最后一天，崇寅伸了個懶腰：“唉，終于快結束了，孫立，要不你也來書院客串一下，給他們講講課？反正制器、煉丹、制符你都行……”
孫立想了想，道：“我要是有空就去，您可別給我派任務，不然說不定什么時候有事情，我不在山中，沒人給這幫小崽子們上課了。”
崇寅不由的笑了：“看你說的老氣橫秋，好像多大年紀似地。”
孫立也咧嘴一笑，就在這時，有弟子上前稟告：“師叔，又有人來了。”
只見山門前的山路上，一名錦衣少年，身背書箱，腰懸寶劍，昂首闊步而來。
崇寅笑了：“這打扮倒是有意思。”
那少年在內門弟子的引領之下到了孫立和崇寅面前，跪地一拜：“末學方楚瑜，見過兩位仙師。”
崇寅望氣之術一掃，眼睛亮了，然后饒有興趣的看了孫立一眼：“孫立，你來瞧瞧！”
孫立即便是不用望氣之術，也能看得出來，這錦衣少年方楚瑜的資質不錯：“講習您看了就得了，還問我作甚？”
話雖如此，他還是按照崇寅所說，望氣之術看了一下。
孫立一愣，這方楚瑜，在孫立的望氣之術當中，渾身上下綻放出紅藍白青四色光芒，而且極為強烈，耀眼奪目！
“寶琉慧根……”孫立又是一個恍惚，難怪崇寅要讓自己看一樣。
當年入門，那位身負寶琉慧根的田英東光芒萬丈，盛氣凌人，而今又有一位身負寶琉慧根之人跪在自己面前，他心中感覺有些古怪。
方楚瑜顯然家境不錯，腰束玉帶，長劍鑲著寶石。沒有乘車，孤身一人，顯然是為了歷練。即便是在自己和崇寅面前，也是不卑不亢，氣度不凡。
他一揮手：“好苗子，講習您還猶豫什么？”
崇寅微微一笑：“好，方楚瑜，素抱山收你入門！”
“多謝仙師！”方楚瑜大喜過望，連忙叩拜。
這一次開山門，到現在一共招收新弟子一百零六人，這方楚瑜乃是所有人之中，資質最好的。
崇寅一揮手，特別關照了一名內門弟子，領這方楚瑜進去。
最后一天，來的人就少了，陸陸續續又有十幾個人前來考核，也只有兩人通過，不過資質一般，并沒有引起崇寅太多的重視。
眼看著天色將晚，孫立道：“講習，我可以回去了吧？估計沒什么人來了。”
正說著呢，就看見山路上氣喘吁吁地跑了一名少年，大呼道：“仙師，仙師開恩，請準許我入試。”
那少年一身粗布衣衫，已經破了幾道口子，顯然急匆匆來來，過程十分艱難。
崇寅一揮手：“好，你就是最后一個了。”
少年大喜：“多謝仙師。”
崇寅望氣之術一掃，皺了皺眉頭：“你還是回去吧。”
淡淡一句，那少年頓時從希望之巔跌落谷底，失神問道：“仙師，我、我不行？”
崇寅寬慰道：“這種事情無法強求，也不怪你，只是你的資質，實在無法修仙。”
少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仙師開恩，求仙師開恩！小子一心向道，哪怕是不能成為仙門弟子，只要在門中做個雜役、仆人都行，仙師們有什么粗活累活，不勞您們動手，小子來做……”
崇寅嘆息：“你一片赤誠，可是……這樣付出不會有任何收獲的。”
那少年只是懇求，不住磕頭，片刻功夫額頭上已經是鮮血淋淋！
崇寅大感為難，他本來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再要拒絕，就有點說不出口了。崇寅求助的看向孫立，一旁內門弟子已經冷聲喝道：“休得糾纏！仙緣不可強求，便是你在山門之中，做一輩子奴才，不能修仙就是不能修仙，誰也幫不了你！”
“啊！”那少年已然絕望，抬起頭來，雙目之中淚水盈盈：“仙師……”
崇寅一擺手，嘆息道：“賜他些銀錢，讓他下山好好過日子吧。”
“是。”內門弟子恭聲應下，手掌一翻，從儲物空間之中拿出一張銀票丟了過去：“這是師叔厚賜，好生收著吧。”
那張銀票，面額五千兩！
在大隋，這乃是一縣首富的身家。但是少年卻沒有去看銀票，而是看到了內門弟子那一手“仙術”，羨慕不已。
“咚！”他重重磕了一個頭：“仙師，小人不要銀票，顯示不肯收小人，但是小人的求道之心不改，小人這就下山，在山下開辟田地耕種，日后但凡差遣，小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內門弟子哂笑：“我等修道之人，需要差遣你個什么？”
那少年依舊固執道：“若有些世俗間的事情，仙師們不方便出面，自然就能用到小人。”
那少年又是一拜，就要下山，孫立動了惻隱之心，微微一嘆：“唉，罷了，你過來，讓我再看看。”
少年大喜，連忙上前。
崇寅看了看孫立，有些不解。
那少年站在孫立面前半丈，孫立心念一動，一枚念頭落進了少年的身體之中，仔細查看一遍。
好一會兒，孫立才面色古怪的收回了念頭。
崇寅有些好奇：“怎么了？”
孫立沒有回答，皺著眉頭想了好久，才對那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楊云興。”
孫立點點頭，手指一點。
楊云興頓時覺得體內有成千上萬柄利刃在切割他的血管，在刮著他的骨頭，在切碎他的內臟！
偏偏這個時候，孫立封住了他的聲音，他就是想吼出來發泄一下都不行。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已經抽搐著倒在地上，眼珠子凸出，口吐白沫。
“孫立……”崇寅喊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說話。那六名內門弟子卻是差異，不明白師叔看上去似乎動了善心，怎么轉眼之間就是展出如此狠辣的手段整治一個一心想到的少年？
孫立一轉身，悠然坐在了一邊的石凳上，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楊云興正在遭受苦難。
崇寅笑嘻嘻的：“上回云鵬子前輩那匣子茶葉，我送給崇霸之前克扣了一些。”
孫立笑了：“講習原來您也敢雁過拔毛的事情。”
燒水、沖茶，兩人慢條斯理，第一口茶下肚，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后。楊云興痛苦不堪，卻不知道孫立究竟施展的是什么手段，他竟然沒有昏過去，一直在忍受著那種痛苦。
兩杯茶下肚，已經一個時辰了，那六名內門弟子也已經暗暗冷汗，沒想到這位“面善”的師叔，竟然是個喜怒無常，心狠手辣的主兒。
一個半時辰，天已經快黑了，孫立一抬手，解除了楊云興身上的痛苦。
楊云興癱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過了一頓飯的時間，他才掙扎著爬起來，一言不發的往山下行去。
孫立喊住他：“剛才那種痛苦，你覺得你能承受多久？”
楊云興怔了一下，艱難的轉身：“剛才是多久？”
他只知痛苦，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忍受了多久。
“一個半時辰。”孫立淡淡道：“我可以收你入門，但是你想有所成就，剛才的痛苦，以后每日都要承受四個時辰以上！而且，即便如此，也只能有所小成，事倍功半，成就達不到同門的一半。”
楊云興愣住了。
孫立不再說什么，任由他自己考慮，和崇寅悠閑地喝著茶。
楊云興終于回過神來，第一句話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您是說，我可以修仙？”
孫立笑了，朝他招招手：“過來，喝杯茶。”
楊云興不知道這武鄉云夢茶的珍貴，茫然的端過來一口灌下去，燙的他滿口燎泡也渾然不覺：“您……我真的能修仙？”
一邊的內門弟子也同情他：就算是有一絲希望，攤上這么一位師尊，那真是人生苦難啊……
孫立微微一點頭：“你可想好？”
楊云興興奮倒空翻一個跟頭：“那還用得著想？只要能修仙，仙師怎么折磨我都行。”
孫立敲敲桌子，道：“磕頭、拜師！”
“是！”他撲通一聲跪下去，重重的磕了九個響頭：“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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