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啊。”
我拿著電話說了一句,此刻看守管教,將孟飛那邊的房門鎖上,沒有傾聽我和他之間的談話,給出了相對寬松的談話空間。
“挺好的!,天天干活,干到自己一點都不想動,晚上吃點飯,躺下就睡覺,呵呵。”孟飛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累啊,我給你找找關系,去個輕松點的地方。”我關心的問了一句。
“千萬別,現在就挺好的,在這里面,不能太閑著。”孟飛趕緊制止著說了一句。
我聽完以后,頓時沉默半天,皺著眉頭回了一句:“出來晚了一步,沒幫上你什么……。”
“南南,幸虧你在里面,,要不,我可能連贖罪的機會都沒有。”孟飛停頓了一下,搖頭說道。
“贖罪,。”我愣了一下,感覺他說的有點莫名其妙。
“……南南,咱倆差不多一起出來玩的,這有七八年了吧,,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輕松過,以這樣平靜的口吻,和你聊天,真的。”孟飛看著我,誠懇的說道。
“你怎么好像……。”我把話說了一半。
“跟以前比,我有點老實了,是不,哈哈。”孟飛笑了。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南南,你的位置,我都呆過,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兒,也曾經發生在我的身上過,所以,我比誰都懂你,。”
“你想說什么。”我看著他,皺眉問了一句。
“路不對,再往下走,你會和我一樣……。”孟飛輕聲回道。
我眉頭皺的更緊了。
“坐在咱倆這個位置,前期是享受,中期是忐忑,后期是煎熬,,你會看著一個個朋友,突然出現在你的身邊,然后你們一起喝酒,一起嘮嗑,一起并肩走著,但最后,你又會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一個個再也沒有了消息……你很著急,很難過,卻又無能為力……或許,離開的人里面,有的還是你親手送他走的……。”
孟飛進來也沒多長時間,蹲的刑期還沒我長呢,但好像突然之間思維有了新的提升,變的很安靜,卻不是浮于表面。
這種思維境界,跟智商無關,跟普通經歷也沒多大關系,只有對生活徹底無望,遭受過重大打擊之后,又重新燃起希望,重新站起來后,才有這種感覺。
“呵呵,我是不是變絮叨了。”孟飛沖我問道。
“嗯,有點。”
我笑著點了點頭。
“南南,我出獄,還不知道是啥時候,但我希望,你能一年來看一次我,,因為,我真的不希望你和我一樣,當邁進這扇鐵門,才去回憶自己哪兒做錯了,自己因為什么樣的利益,得罪了什么樣的人,又放棄了什么樣的朋友……。”孟飛看著我,認真的說道。
“……嗯,我明白。”我認真的點了點頭。
“啥時候結婚啊,。”孟飛可能感覺話題有點沉重,所以岔開話題,笑著問了一句。
“原本早都該結了,但中間我不出事兒了么,這剛出來,也不知道人家爸媽咋想的,完了,再說吧,。”我如實回道。
“早點結吧,,再早點要個孩子……人別為自己活著,要考慮考慮身邊最近的人,幸虧馨馨給我生了個兒子,咱倆差不多,我也快三十了,等我出去,起碼四五十歲了……那時候……我爸媽,都不知道在不在了,如果沒有這個孫子,在他們身邊……我真不敢想,他們的日子要怎么過。”
孟飛語氣平淡的沖我說著,并沒有動情到流眼淚,因為他已經熬過了最難的時候,玄幻點說就是,他涅槃了,剔除以前身上的污垢,從此問心無愧的活著。
我看著他一時間感慨良多,這以前也是個一惹一齜牙的主兒,往往一旦決定的事兒,旁人很難改變,可如今就蹲了這么兩天,咋就完全變樣了呢,。
他給人很健康,很放松,很隨意的感覺,雖然刑期看不到盡頭,但他好像對生活,對家庭充斥著無限的美好期望。
他的話,沒什么重點,更沒有什么經驗可談,但對我的影響卻至關重要,不客氣的說,孟飛在這個期間段,就好像佛祖一樣,不停的要超度我這個“惡鬼”,不厭其煩的絮絮叨叨,但每次我卻都聽的很認真,有的事兒,老仙勸不了我,但孟飛卻能勸了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是這么怪。
可能真像孟飛說的吧,最理解我難處的,可能就是他唄,老仙跟我再好,哪怕即使連體了,那他也不在我的位置,所以,考慮不到我所想的。
后來,用老仙的話說就是,沒有后期的孟飛,你他媽不知道得遭多少孽,是的,他成功贖罪了。
夕陽垂落的時候,我離開了接見大廳,耳邊依稀記得孟飛對我最后說的話。
“真有自己說服自己,不想干了的那一天,要果斷抽身……更要果斷……犧牲某些東西,這是韋爵爺他爸告訴我的,但我沒做到。”
孟飛的話,我全部都聽懂了,唯獨這一句,我沒太聽懂,不明白他所指的犧牲,是犧牲什么,。
然而,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卻陷入了萬般掙扎之中,而不知該如何選擇。
車緩緩奔著市區開回去,走到國道一半的時候,前方突然堵車,因為有不少出租車,從土路上竄了出來,隨即四散而逃。
我們幾個人都好奇的抻出了腦袋,向外面掃去,只見一臺軍綠色霸道,停在土路上面,一個夾著包,穿著白色外套的青年,指著下面拉土方的幾輛車罵道:“操.你.媽,,我畫的圈,土就是我的,你們拿走一根草,都不好使,,回去,告訴五肥子,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我都他媽練他。”
下方,被砸在土坑之中的六七個司機,連帶著三四個青年,渾身是血,一聲沒吭。
“走了。”
穿著白色外套的青年,大手一揮,直接帶著旁邊的四個人,坐上了軍綠色霸道,隨后和出租車車隊,一塊逃竄了。
“這誰啊,,這么無法無天。”馬小優眨著眼睛,沖向輝問道。
“……他叫薛玉,是小耳和遠洋的把兄弟,,這一年多,可沒少鬧騰。”
向輝還沒等說話,旁邊也被堵住的一個出租車司機,抽著煙,隨口插了一句。
“沒人管啊。”馬小優不解的問道。
“后面有關系唄,,這也就是他媽的小黑,秦萬天,還有戴胖子都不在了,要不,能輪的著他們,牛B哄哄的,,H市錢沒有,就他媽虎B多,這是沒惹到茬子上,踢到茬子,挨頓整,就老實了。”司機淡定的評價了一句。
“……咋地,他得罪你了。”向輝看著司機,不解的問道。
“我一個開出租的,跟他們也掛不上,有啥得罪不得罪的,只不過,這幫人辦事兒不仁義,為了點B錢,啥都敢干,去年拆遷,老頭,老太太他們都整,哪有以前那些社會大哥辦事兒講究,,。”司機再次回了一句。
我們聽到這話,都沒再吱聲,正好前面的出租車也跑沒了,旁邊的師傅一腳油門,就把我們超了。
P.S.:這章碼得有點兒壓抑,今日欠一章,改天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