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許青過來的時候,姜禾正遞給快遞小哥一捧康乃馨,店里沒有自己的送貨人,只能交給平臺。
怪不得姜禾期望著他失業,現在這小老太太也能提供一兩個就業崗位了,還能做夫妻檔。
宮萍搬著筆記本坐在角落打游戲,見到許青提著飯盒帶著孩子,仿佛想起什么,噼里啪啦拍鍵盤的速度提升,打完一局就拎著包走了。
“她好像不太開心?”
許青回頭看看,思索自己哪里惹到這個老女人了。
“見到你拖家帶口的,她著急了。”姜禾接過飯盒打開,許青的手藝還是慘不忍睹……僅和她相比來說。
其實已經能吃了,只是賣相有那么點不太好。。
“聽說有人請她看電影,但她沒去,借口花店要幫忙,在我這兒待了一早上。”姜禾夾一塊兒土豆嘗嘗,見許十安眼巴巴地瞧著她,端著飯盒轉了個身不給他看。
“還說什么什么……反正莫名其妙的,其實她就是慫。”
姜禾一副已經看穿一切的模樣,有些女人表面上葷段子一套一套的,說起變頻能逼逼個沒完。
實際上被男人牽一下手都慌的不行。
許青不置可否,見許十安饞的模樣,問道:“你沒吃飽?”
“吃飽了。”許十安搖頭又點頭。
“就是想吃。”
“那你繼續想吧。”
許青和兒子說幾句話,見姜禾忙著吃飯,他站到店門口等看有沒有客人。
說起來這些小年輕還挺浪漫,他就不行了,送姜禾花的次數都數得過來——純粹是懶,姜禾也懶,懶得要,這么懶懶散散,就過到現在了。
沒有年輕情侶作天作地互相折磨你愛不愛我我愛不愛你的階段,好像少了點什么似的……
許青撓撓下巴,忽然想起來這就是他當初一門兒心思想把姜禾騙到手的原因來著。
現在老夫老妻了,竟也不覺得厭,平時各忙各的,打打鬧鬧之余,湊在一起看個電影,散散步,偶爾避著孩子有些夫妻間的小情趣。
“大叔,我要一束滿天星!那個粉色和藍色一起的。”
“稍等。”
許青已經接受自己大叔的身份了,沒辦法,總不能讓人家叫大哥,感覺和混社會似的……也沒年輕多少。
麻利地把對方指的花束拿下來遞給對方,藍色和粉色混搭,這叫星空之戀,是姜禾從別的店抄來的,賣的還不錯。
拿付款碼收了錢,許青得意的回頭,他一來就有生意,這是財氣。
“別人叫你什么?”
“叫老板,或者姐姐。”姜禾吃著飯頭也不抬地道。
許青不甘心,“沒人叫你阿姨?”
“人家又不傻,連萍萍都沒人叫她阿姨。”
氣抖……
算了,男人和女人確實是有差別的。
許青琢磨著要不要偷偷用一下姜禾那些精華素什么的,雖然偶爾閑著沒事會往他臉上糊一下,但被發現了可能會挨揍。
下午遇到秦浩那貨,騎著摩托車突突突,路過花店停下來仔細看了看擺出來的花兒,好像在琢磨什么。
“拿去給你媳婦,我送的。”許青非常大方,哥們兒的錢就不收了。
“我聽你這話這么別扭呢?”
秦浩黑著臉,也不看花了。
“她昨天回娘家了,吵了一架。”
今天沒上班,秦浩被老爺子罵了一頓,騎著摩托車出來散心。
就很奇怪,許青這貨和他老婆怎么就能和戀愛的時候一樣,一個扔葡萄干,一個張嘴接,剛剛他停車的時候都看見了。
“去接啊。”
“接個屁,一個人舒舒服服。”
秦浩梗著脖子嘴硬,好像剛剛看花兒的不是他一樣。
嘴硬歸嘴硬,他還是想請教一下許青怎么能騙女人高興。
秦浩算是發現了,媳婦這東西有時候就得拿花什么的糊弄糊弄,不能老講道理,講不通,講兩個小時道理,可能還沒一捧花來得管用。
花店不是說話的地方,秦浩征求了姜禾的同意,拉著許青就想走,說請他吃飯,臨上車想了想,問了一下王子俊,把那貨也帶上。
這里面可能就數他過得糟心,王子俊那邊是有錢,許青這邊是有時間,他……得找找自己的優點。
自己不好找,得讓別人幫忙找找。
王子俊提了幾個小菜,秦浩找出鍋,許青到樓下買點肉菜,小火鍋咕嘟咕嘟就架起來了。
“你這盔甲不錯,都當爹了要這玩意干嘛,耗子,這里面水深,你把握不住,聽我的,把它給我,我穿它坐輪椅去……”
王子俊在秦浩家四處逛逛,瞧著他的盔甲流口水。
“玩蛋去,傳家寶。”秦浩肯定不能給,這老爺子做出來的。
“傳給誰?傳瀟瀟?”王子俊回頭問。
“什么時候生個二胎,你們就不吵架了,剛好再要個兒子。”王子俊摸著盔甲給他出餿主意。
這玩意有空自己也搞一個,看上去挺帥。
“不要,女兒挺好。”秦浩搖頭。
“那是你不知道兒子的好,剛好給她添個弟弟,這帶把的……是吧?”
“嗯嗯。”許青點頭,低頭剝著花生往嘴里扔。
秦浩女兒寶貝的不行,哪容得王子俊給他比下去,“滾滾,兒子難管教,我看你巴不得想換成女兒,那句話怎么說?女兒是小棉襖……什么貼心小棉襖。”
“嗯嗯,說得對。”許青點頭,繼續剝著花生往嘴里扔。
“看我干啥?”
許青沒聽到聲了,抬起頭問。
“這狗日的練過功夫,咱倆可能摁不住他。”王子俊悻悻地道。
秦浩靠在沙發上,仰著頭嘆了口氣。
“吵架都有的事,讓她揍你一頓出出氣就完事了,反正你皮糙肉厚的,也打不疼,讓著她點。”許青拿起杯子喝口水,繼續道:“要不行,你就把這杯子底下一摔,直接跪上去,嚇死她。”
“太狠了太狠了,你是不是就這么干?”王子俊光看著都覺得膝蓋疼。
“她不敢惹我。”許青牛氣的不行,“練過的。”
“練過金剛腿扎不破?”
“……這就沒法兒聊了。”
墻上還掛著倆人的結婚照,秦浩最帥的時候,笑出一口白牙。
“怎么弄?總不能我還跑過去接她,下次她再回去,我還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秦浩抓了抓腦袋,“女人都怎么想的?我就搞不懂,她要是不想過了,離婚也行,這么吵吵鬧鬧就很煩。”
“怎么想的……按理說你應該感覺得出來,是真的有矛盾等解決,還是沒感覺了厭了煩了,大事小事都能鬧起來,甚至故意找茬,這都能感覺出來吧?”
“問題是我不知道啊。”
“有時候我就覺得離婚算了。”秦浩忽然道。
“別,可別!”
王子俊一驚。
“想想瀟瀟,又狠不下心。”
“這沒救了,要沒瀟瀟你就離了?”許青看著秦浩的黑臉,這貨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還能走到這一步。
“我就很苦惱啊,幫我琢磨琢磨她怎么想的,你也知道,我最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就會上個班,也不知道怎么哄,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什么。”秦浩揉著臉看向窗外,片刻后又把目光移回來,“我本來就長得不好看,上班又忙,她要是真覺得我這人不行,不想過了,我也不會死纏著她,早點解決都好,反正以前可能也是感激才那什么……問題是就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這年代哪有什么以身相許,就是看上你了才和你一塊兒,想那么多。”
許青搖頭,思量著道,“你看當初你住院,她謝一下就行了,第二次沒必要來,她后來又跑過去,好幾次就是對你有好感……換句話說,我長這么帥,咋就不是我?就因為我沒受傷?怎么可能……”
“因為你長得不像好人。”
“我……”許青氣樂了,轉頭對王子俊道:“我不像好人嗎?”
“真不像,人摸狗樣的,一看就渣男。”王子俊鄙視他。
“草。”
許青覺得和他們比起來,自己長得最像好人了,這倆貨一個兇神惡煞,一個腎虛公子……最近沒那么虛了,坐著輪椅和傻子一樣。
就他一個正常人。
“先把她哄回來,再好好談談,你這不談不行了,這些話你跟她說,別藏著掖著和我們一群大老爺們講,給她說開了,到底怎么想的。”
“我去接?”秦浩不情不愿的。
“你撥個視頻,認個錯,裝裝可憐,看她什么態度。”
“要不我去把瀟瀟也帶過來再撥,她在我爸那兒呢。”
“你不是想看看她什么態度嗎?你自己,去,拿個饅頭啃……等等,先把它在微波爐里微一下,弄得硬巴拉碴的,咬一口掉渣那種。”
許青鬼主意讓王子俊嘆為觀止,一個軟乎乎的大白饅頭,直接給弄成放了三五天的樣子,還特意在鍋里蹭了蹭。
秦浩拿著手機,看許青的眼神,倒也光棍,鉆進廚房給于麗撥過去。
一回沒接,兩回沒接,第三次撥通了。
“媳婦啊……”
剛說一句話,秦浩眼淚就掉下來了。
許青狗的不行,站在屏幕外拿著洋蔥往秦浩那邊吹氣。
“我……”
秦浩眼淚吧嗒吧嗒的,拿著又黑又硬的饅頭,簡直可憐死了。
電話打完,秦浩氣得把許青的洋蔥扔掉,他是真的狗。
“管用了吧?”許青聽到于麗說明天就回,雖然語氣硬巴巴的,旁邊丈母娘也在勸。
“明天你先去我那兒拿個花,然后過去接她,別讓她自己回來,女人愛面兒……”
“你是真牛批。”王子俊豎個大拇指,很惡意地猜許青哭過多少回了。
“什么花?……算了,你弄吧,弄個大的。”秦浩沒有推辭,不就面兒嘛,弄一大捧花過去。
“過來開火,酒就不喝了,對了,瀟瀟呢?把我兒媳婦帶過來,跟著老爺子吃什么……”王子俊道。
“什么你兒媳婦,那是我兒媳婦。”
秦浩不和這兩個王八蛋一般見識,想了想,披個外套去接女兒。
孩子這么小,往后什么事也說不定呢,就算定娃娃親都沒用,又不是指腹為婚什么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的年代。
許青和王子俊關了火,幫王子俊穿上盔甲讓他體驗一下,這腎虛的人能不能撐得住幾十斤。
“有安全感,萬一喪尸圍城,穿著這個都不怕咬。”王子俊和許青想法一致,這東西能防喪尸。
等秦浩回來立馬督促著他脫下,怕這貨給穿跑了,當初老爺子做了幾個月才弄出來。
秦瀟遠比一般孩子懂事,小聲喊許叔叔,因為和許錦他們在一個幼兒園玩得好的緣故,也和許青更熟一些,看得王子俊酸溜溜的。
“王叔叔經常坐輪椅,他有毛病,不和他坐一塊兒。”
許青把秦瀟接過來,熱熱鬧鬧圍著小火鍋開吃。
“你們吵歸吵,不能虧了孩子,我看要不就認我當干爹。”
“我我,我也當。”王子俊死皮賴臉想要個干女兒。
正說著,門口響起敲門聲,幾個人對視一眼,秦浩嘟囔著起身。
“總不能老頭子追過來罵我……剛剛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打開門,于麗拎著包進來,視線落到屋里的吃得滿嘴流油的許青和王子俊身上,還有咕嘟咕嘟冒泡的鍋。
氣氛凝固。
“咳……”
許青干咳一聲,和王子俊像偷了雞的黃鼠狼,腳尖朝著門外挪動。
“那什么……剛剛姜禾給我打電話花店有點事。”
“對對。”
“你們忙,你們忙……”
許青暗示一下摔杯子的動作,和王子俊麻溜跑了。
“不是……”
秦浩張了張嘴。
真坑爹。
“連飯都沒得吃,真可憐?”
于麗的聲音從身后響起來。
“你聽我解釋,都是青子那家伙,他說這個饅頭在微波爐里熱一下……”
“哦,饅頭也是假的。”
“不,不是假的,那個洋蔥……呸。”
外面天將黑。
許青和王子俊幫這貨祈禱一下,麻溜回家。
姜禾已經在和許錦姐弟倆吃晚飯,許青到廚房看看,拿塊大餅塞嘴里。
“不是說不回來吃?”
“出了點意外,沒飽。”
“哦,你快多學做飯,不然想當只會洗衣做飯抱孩子的男人都做不成。”姜禾是一個有夢想的人,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明天你帶孩子,我去店里。”許青隨口道。
“真得?!”姜禾驚喜。
這家伙終于死心,要和她開店了?
“我的衣服放在玄關那兒,一會兒幫我洗了。”
她擦了擦嘴,腰背挺得倍兒直。
愚蠢的現代人,終于被她全方位打敗,今晚她要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