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五章急轉直下
琉球缺糧,南朝鮮缺糧,日本缺糧,中國更缺糧
青黃不接的五月異常難熬上個月五號,無錫糧價暴漲,發生搶米風波,涉及全城米店,最后警察出面武力彈壓,在造成兩死兩傷的情況下,才穩定住了局勢。
曾經為抗戰提供了大量軍糧的天府之國四川,也陷入了糧食危機。成都掀起了一陣“吃大戶”的搶糧風潮,不但警察全體出動,連地方駐軍都參與了進來,對成都市區進行的戒嚴。成都市參政會連夜召開緊急會議,通過了“中央停購,停運軍糧,以維民食”的決議。
上海米價更是飛漲,一天之內就發生五起搶米和砸米店事件。天子腳下的南京一樣非常缺糧,浦口米價在兩個小時內漲了兩倍,導致兩千多名鐵路、碼頭員工,搗毀浦口所有的米店。
物價上漲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連《錫報》、《人報》、《江蘇民報》、《導報》等報紙,都因為物價飛漲,資不抵債,職員薪水無法發放而宣布停刊。一度中斷播音的新H社再次發出了聲音,以《破車不能再開》為題的社論,對國民政府進行了猛烈的攻擊。
“反饑餓、反內戰”成了國內最熱門的話題,蔣主席那三個月內解決GCD的豪言壯語,也因為王牌嫡系七十四師在孟良崮被殲而化為了泡影。
形勢急轉直下,晉冀魯豫解放區開始了反攻,東北的民主聯軍也開始了反攻。張靈甫的噩耗剛剛傳來,被包圍在懷德的五千多又全軍覆沒。增援懷德的八十八師全部及九十一師大部共一萬兩千余人,在黑林子地區也被林老總的民主聯軍一鍋端。
金融問題,糧食問題,軍事失利問題,國內游行示威問題搞得蔣主席焦頭爛額。在這個嚴峻的形勢下,外蒙烏斯滿部還大舉進攻中國邊境,在新疆北塔山地區,與進行了激烈的交火。
遠水解不了近渴,等琉球群島上的那些老學究把戰爭賠償要回來那黃花菜都涼了。缺錢、缺糧、缺槍的蔣主席,立即想到了財大氣粗的琉球和正飛速發展中的臺灣。
吳國楨剛從大學島參加完每月兩次的例會返回臺北,就迎來了風塵仆仆的宋子文和孫立人。
“峙之兄,孫將軍你是認識的,他現在榮升為陸軍副總司令兼陸軍訓練司令部長官。”宋子文與吳國楨的關系不錯,剛走進辦公室便微笑著介紹了起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吳國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的來意,招呼二人在沙發上就坐后,便開門見山問道:“不知道二位百忙之中來臺灣有何貴干?別忘了我們與中央可是有協議的。”
宋子文是處理撤僑事件的參與人之一,哪能不知道這些事情。但國內的情況那么吃緊,不得不苦笑著說道:“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委員長才命我們前來與峙之兄商談。”
“談什么?我接任省主席到現在還不到四個月,已經把一年的財稅都上交了。全國那么多省,哪個省有臺灣上交的財稅多?”有琉球海軍撐腰的吳國楨,再也不是之前那個任勞任怨,唯唯是諾的老黃牛了。宋子文一開口,就把門關的死死的。
盡管在外人的眼里,孫立人和吳國楨都是親美派官員。但他們一個從軍,一個從政,相互之間的關系并不熟。因杜聿明屢次發電向蔣主席打小報告,指責孫立人作戰不力,驕橫跋扈,而被蔣主席解除了兵權。
剛擔任了幾天東北保安司令部副司令長官的虛職,又被委任為陸軍副總司令兼陸軍訓練部司令長官,將他徹底的調出了東北,離開了他的新一軍。
蔣主席是明白人,對有美國和琉球撐腰的吳國楨來硬的不行,只能讓同樣親美的宋子文和孫立人來臺灣找吳國楨。
想到蔣主席交代的任務,孫立人便嚴肅的說道:“吳主席,國防部命令卑職到臺灣來訓練三個整編師,還希望吳主席能支持啊。”
吳國楨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孫將軍,兵員從哪里來?武器糧餉又由誰來提供?”
“峙之兄,你就別向我們哭窮了國內糧食緊缺,物價飛漲,不知道有多少地方已經餓死人了。”宋子文站了起來,指著窗戶外凝重的說道:“再看看臺灣,大米等糧食物資不但十分充足,而且還回落到一年多前的物價水平。”
“是啊國事艱難,還希望吳主席能顧全大局。兵員從臺灣招募,糧餉還得麻煩省政府解決,武器裝備那就更沒有問題了。畢竟臺灣還有大批日軍遺留下來的準備嘛。”
孫立人提出這樣的要求,吳國楨并不感到奇怪,畢竟在國內的其他省份,國民政府也是這樣干的。
吳國楨敲了敲茶幾,苦笑著說道:“二位,省政府現在不但一分錢沒有,而且還背著一屁股的債。金融貨幣方面子文你是行家,你應該清楚把貶值近十倍的臺幣,拉回兩年前的水平要賠多少錢。
為了控制住通貨膨脹,我把所有的糧食全部拿去平抑物價。現在不但沒有一顆糧食,甚至連省政府的糧庫都給賣了。孫將軍如果想要糧食,那只能拿真金白銀向老百姓們收購。”
孫立人是稅警總隊出來的,宋子文自然不愿意看到他一直這樣下去。在他看來,蔣主席讓孫立人來臺灣訓練部隊,未嘗不是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畢竟憑著孫立人的經驗,完全可以一年內再拉起一個“新一軍”來。
見吳國楨斷然拒絕了孫立人的請求,宋子文便打起了圓場:“峙之兄,撫民是你的清華同窗,又奉了蔣主席的命令,于公于私,我認為你都應該拉他一把嘛。”
“我的宋大部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讓我怎么幫?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二二八事件,難不成你讓我再像之前一樣,把臺灣搞得天怒人怨嗎?”
沒有錢什么都干不了就算像國內那樣拉幾萬壯丁,沒有相應的糧餉,那部隊一樣拉不起來。
見吳國楨還不松口,宋子文便嚴肅的說道:“峙之兄,這可是蔣主席的意思,你總不希望臺灣換一個省主席吧?”
吳國楨哪能吃這一套?宋子文的話音剛落,便不假思索的說道:“那最好了明人不說暗話,這個省主席我還真不想當了。天天被人逼債的日子真不好過,誰愿意來受這份氣我求之不得。”
“吳主席,你們省政府欠多少外債?”不明所以的孫立人,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一億五千萬美元如果算上省政府用土地抵押的貸款,那就有兩億八千萬美元。”
這個數字把二人驚呆了,宋子文更是急不可耐的問道:“峙之兄,你還真有膽子借對了,都向那些銀行借的?是美國的嗎?”
吳國楨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你也不想想,美國人能借給我們嗎?這些錢都是向琉球幾大銀行借的。”
談起琉球宋子文就頭疼,欠美國人的錢沒什么問題,就算賴著不還也沒多大的關系。但琉球的錢還真不敢不還,他們可不知道什么叫顧全大局,把他們惹急了敢跟你開戰。想到吳淞口邊的撤僑危機,宋子文就心有余悸。
孫立人可不知道這些,做夢都想帶兵的他眼里只有錢。吳國楨話音剛落,便急切的問道:“吳主席,那借來的錢呢?兩億多美元可不是一個小數字,您總不會這么快就花完吧?”
“撫民,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宋子文這個金融專家連忙解釋道:“峙之兄能用兩億多美元穩定住物價并大幅回落,已經很不容易了。”
宋子文能看出這一點吳國楨很欣慰,立即重重的點了下頭,嚴肅的說道:“臺灣不是沒有錢,但錢都在老百姓的手里,而這些錢也都是省政府送出去的。不這么做,那我們就無法平息之前的騷亂,甚至很有可能丟失臺灣。
臺灣被日本人占領了那么多年,如果再讓老百姓們感覺到國民政府不如日本,那我們就徹底喪失掉民心了。所以我們不能把國內的那一套拿來,否則又是一個二二八事件,甚至比二二八事件還要嚴重。”
這個道理誰都明白,畢竟二二八事件才過去了不久。臺灣省法院剛剛處理完國內接管人員的貪污案,現在正緊張審理事件中發生的暴力傷人案。
吳國楨把自己放到了民族大義的制高點,讓宋子文和孫立人怎么也說不出什么來。不但沒有因為吳國楨的斷然拒絕而生氣,反而對吳國楨的處理辦法非常贊賞。
想到蔣主席交代的任務,孫立人無奈的說道:“吳主席,既然這樣,那兄弟就不讓您為難了。糧餉我可以不要,但您必須將那批日式武器交給我,另外幫我征募六萬名臺籍退役老兵。”
“孫將軍,為了讓臺灣百姓安心,我已經把那些武器裝備分發給老百姓了。另外還省議院還出臺了《槍支法》和《兵役法》,不但允許他們合法持有槍支,而且還承諾不推行強制兵役。”
吳國楨的話把宋子文快氣歪了,頓時痛心疾首的說道:“峙之兄,臺灣不是美國,你這樣搞下去會天下大亂的”
“沒亂,一點兒都不亂”吳國楨站了起來,得意洋洋的說道:“老百姓們還是很明事理的,只要政府不亂來,他們就不會有什么過激的舉動。說出來你們也許不信,我把二十一師留臺駐守的那兩個團都解散了。自維和部隊撤離到現在,全島風平浪靜,一點事兒都沒發生。”
臺灣六百多萬人口,竟然連一個駐軍都沒有。孫立人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連忙問道:“那臺灣有多少警察?”
“一萬三千名政府雇員,三千五百多警察。”這些數字吳國楨是滾瓜爛熟,想都沒想,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宋子文終于明白了吳國楨說誰來當省主席都行的意思了省議院定下了規矩,老百姓手里不但有錢,而且還有了槍。不管誰來當這個省主席,都無法在這里施行國內的那一套。
想到這些,宋子文立即指著吳國楨的鼻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吳國楨啊吳國楨你算是把事徹底的給做絕了。你真以為政府能允許國中之國的存在嗎?你這不是在幫臺灣,而是在害臺灣。一但老頭子急了,臺灣將會血流成河。”
吳國楨摘下了眼鏡,捏了捏發酸的鼻梁后,若無其事的說道:“該上交的財稅一分不少,臺灣做到了一個地方政府能做的一切,為什么你們還容不下它呢?”
“唉”事到如今,說什么都來不及了。宋子文長嘆了一聲后,無奈的坐了下來,苦笑著說道:“峙之兄,真沒有想到你不聲不響的就干出這等事情。這里沒有外人我就直說了,我和撫民就是個探路的,你還是想想該怎么應對下面的事情吧。”
國內那么吃緊,走投無路的蔣主席遲早要打臺灣的主意。這一點不但吳國楨心知肚明,大學島上的老狐貍們更是一清二楚。能拖就拖,能推就推,成了臺灣省政府應對國民政府的唯一辦法。
有琉球海軍第一特混艦隊在這里,他們只能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就算蔣主席撕毀協議,撤掉吳國楨的省主席職務,也不會對現在的臺灣有什么影響。畢竟手里無兵的新任省主席,面對著權力被制約到極點的臺灣,也只能蕭規曹隨。
宋子文能說這樣的話,也是一番好意。吳國楨重重的點了下頭,真誠的說道:“子文,你我相交多年,我是什么人你應該清楚。在官場上干了這么多年,名利對我來說如過眼云煙。我在臺灣就干了兩件事,第一是對貪污零容忍,第二是對貧窮零容忍。雖然這兩件事都沒有最終完成,但我已經給臺灣播下了深深的種子。就算現在免我的職,那我此生也無憾了。”
在老狐貍們的精心設計下,臺灣已經成為了一個政治體制上的怪胎。不管由誰來掌權,都必須在法律框架內執政。一旦觸犯了法律,必然會遭到全島民眾的反對。而擁有修改并制定法律的省議院,又被琉球各大銀行支持的大公司代表控制了。代表著絕大部分臺灣工商界利益的省市議員,絕不會容許任何人侵犯商人的利益。
事實上等公職人員招聘完畢后,吳國楨和他的省政府就成為了一個象征。臺灣不需要任何人來領導,一樣會正常的進行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