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行動”造成的影響,比李老板想象的還要嚴重。不單單給國民政府的金融貨幣改革來了當頭一棒,后續的武裝撤僑危機,更是將國民政府教育家大師們席卷一空。
隨著梅貽琦、傅斯年的到來,大學島上的陣容比曾經的西南聯大有過之而不及。時隔十年后,張伯苓、蔣夢麟、梅貽琦這西南聯大的三巨頭再次聚到了一起。不過他們現在執掌的是東海聯大,而現在的條件也與十年前有著天壤之別。
在歷史學家筆下,蔡元培的意義被無限夸大,以至于無意中壓抑了其他同樣功不可沒的校長。最明顯的例子,莫過于蔡元培早年的學生蔣夢麟。
甚至連蔡元培曾坦承:“綜計我居北京大學校長的名義,十年有半;而實際在校辦事,不過五年有半。”
蔡校長在職而不在校期間,代為處理行政事務的,經常是蔣夢麟。除了長期擔任總務長,他更三度代行校長職權,以致當時就有人評價:“這五六年來的北大校長,與其說是蔡元培,不如說是蔣夢麟。”
盡管李老板與蔣夢麟素昧平生,但蔣夢麟這個名字還是讓李老板如雷貫耳。
因為傅斯年曾經開過一個流傳甚廣的玩笑,稱:“孟鄰(蔣夢麟)先生學問比不上孑民(蔡元培)先生,辦事卻比蔡先生高明。”而他自己學問比不上胡適,辦事卻比胡適高明。蔣夢麟聽后笑言:“這話對極了。所以他們兩位是北大的功臣,我們兩個人不過是北大的“功狗”。”
不過今天,李老板終于見到了中華民國第一任教育部長、傳說中的“北大功狗”蔣夢麟!
相比蔣夢麟來說,梅貽琦身邊的張伯苓更讓李老板吃驚。要知道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南開大學校長,周公的真正老師。
這群身份超然的老狐貍所謂何來,李老板是心知肚明。執晚輩之禮招呼大家坐下后,便笑問道:“各位前輩,你們這次來準備住幾天?”
正如李老板所預料的那樣,梅貽琦、張伯苓、蔣夢麟、傅斯年四人從大學島趕到那霸灣基地,一時半會兒還真不會離開。他們不但想知道李老板怎么平叛,還要等到大局已定后才能放心的回去。
梅貽琦與老邁的張伯苓對視了一眼后,便嚴肅的問道:“博文,平叛行動你們準備的怎么樣?會不會造成大量人員傷亡?”
李浩回過頭來,看著正品茶的陳紹寬,笑道:“梅校長,這件事您應該問問陳校長,具體的行動由他來指揮,我只負責大軍的后勤工作。”
梅貽琦等人可沒有李老板這樣的好心情,他們來到維和公司基地后,便感受到了大戰來臨前的緊張氣氛。
隨著比爾中將第二特混艦隊的到來,二百二十多架戰斗機和轟炸機,從大小三艘航母上起飛,全部降落在維和公司基地機場跑道上。
原本準備用來接待沖繩戰役陣亡美軍家屬的帳篷,現在也被段大總管借用了過來。
霎時間,基地內外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四千多名維和隊員,在段正華、布斯曼、牛得志、黃愛明的指揮下,正緊張的給參加平叛行動各部官兵分發武器彈藥。
哈維將軍的大部隊還在空運,先頭部隊已經把基地合成訓練場擠滿了。因為他們只攜帶了輕武器,段正華立即將美軍撤離北平時贈送的坦克、裝甲車啟用。
就算這樣,裝甲車和卡車的數量還是不足,李老板不得不從陸戰隊司令部里借來了幾百輛各型車輛,用以裝備平叛大軍。
浩天航空公司、伊朗空軍、波斯航空公司、以及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三遠征軍的二百三十多架運輸機,一架一架的在那霸灣國際機場起降。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德籍伊朗官兵們,剛跳下飛機就被維和隊員們領進臨時軍營。
飛機的轟鳴聲、坦克裝甲車的發動機聲、大喇叭里的指揮命令聲、琉球警察局警察們在廣場上的訓練口號聲,響徹在那霸灣基地上空。
見眾人緊張又充滿期待的目光,陳紹寬沉思了片刻后,介紹道:“各位,平叛行動以政治攻勢為主,軍事打擊為輔。現在是下午五點四十五分,十三個小時后空運行動將全部結束。等運輸機全部撤離后,我們將展開第一輪政治攻勢。”
“厚甫兄,政治攻勢跟跑道清不清空有什么關系?”陳紹寬的話音剛落,張伯苓便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道。
陳紹寬立即站了起來,從維和部隊參謀那里找來一張傳單,說道:“轟炸,不過扔的都是傳單而不是炸彈。”
張伯苓連忙從陳紹寬手上接過傳單,看到上面中日文對照的內容,頓時皺起了眉頭,疑問道:“厚甫兄,怎么還印上日文啊?”
這個情況梅貽琦要比他們要了解得多,連忙解釋道:“伯苓兄,臺灣被日本統治多年,一直教授日語,甚至連小學校長都是日本人,導致大部分臺灣同胞不識中文。厚甫兄這么做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呀!”
陳紹寬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凝重的說道:“是啊!大部分臺灣同胞不但不識中文,甚至都聽不懂國語。我們的第一波政治攻勢,不但要轟炸這些傳單,而且還派出四艘驅逐艦,攜帶無線電廣播信號發射裝置,在臺灣外海對臺灣進行閩南語和日語宣傳。”
平叛指揮部的這個行動,讓梅貽琦等人松了一口氣。他們之所以匆匆趕來,就是擔心平叛指揮部貿然行動,甚至進行大規模武力鎮壓。
畢竟臺灣被日本統治太久了,為了將臺灣打造成進軍南洋的前進基地,日本將臺灣治理的可以說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不管是為了南洋的龍騰計劃,還是為了收復臺灣的民心,他們都不希望看到血流成河的慘劇發生。
蔣夢麟的身體不好,也正是因為身體不好,才能以去香港治病的借口,從上海中途轉道來到這里。
一陣激烈的咳嗽后,蔣夢麟突然問道:“厚甫兄,難道還有第二波政治攻勢嗎?”
“有,等與那國島上的野戰機場修建完之后,我們并對臺灣各地進行大規模空中威懾。敦促全島各地的騷亂部隊,放下武器接受平叛大軍的整編。”
陳紹寬頓了頓,嚴肅的說道:“四天后,我們將從基隆、臺中、高雄和花蓮四港同時登陸。堅決打擊那些負隅頑抗那些騷亂分子,并對全島進行為期一個月的戒嚴。直到局勢完全穩定,才結束這次平叛行動。”
該打擊的還是要打擊,特別是那些“大同青年同盟”、“海南島歸臺者同盟”、“若櫻敢死隊”的極端分子。在這一點上,大家并沒有什么意見。
“那我們就放心了!”張伯苓沉思了片刻后,鄭重的告誡道:“厚甫兄,你也是老軍伍了。一旦動起刀槍,難免會傷及無辜。還希望你們在行動中注意這一點,能避免的盡量避免,能和平解決的和平解決吧。”
“這一點請大家放心,我們在登陸前會對全島進行通報,要求所有平民全部呆在家里。而且登陸行動在白天展開,應該不會出現大量的誤傷事件。”
張伯苓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還有林宗賢、郭國基、林日高、蔣渭川、顏欽賢、彭清靠、謝雪紅、蘇新、廖文奎、廖文毅那些人,一定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如果他們有個三長兩短,那今后的攤子就不好收拾了。”
這些人都是臺灣的政治精英,在全島有著驚人的影響力。盡管他們或多或少的參與了叛亂行動,那也是因為陳儀的措施不當。沒有他們的幫助,吳國楨很難在短時間內穩定臺灣民心,更談不上進行臺灣騰飛計劃了。
孰輕孰重,陳紹寬還是明白的。就算梅貽琦、張伯苓他們不提醒,他也會盡量保證這些人的安全。
基地的事情太多,李老板可沒時間聽他們扯淡。便禮貌的給眾人致歉,隨即走出了基地指揮部。
看著基地內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浩這才意識到戰爭的魔力。小小的一次平叛行動,就出動近五萬大軍、一百四十輛坦克、三百九十三輛裝甲車、四百八十多輛吉普車以及六百多輛卡車。
難怪是人就喜歡當將軍,這種指揮千軍萬馬的感覺,的確令人熱血沸騰。
“老板,霍華德總經理已經去了日本。他們的美聯(國際)勞務公司也已經成立,并開始在全美招募退役軍人了。”賀鳴見老板走出指揮部,連忙從電臺室跑了出來匯報道。
美聯(國際)勞務公司,是李老板換取旅行社股東們向國民政府妥協的產物,也是臺灣騰飛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想讓臺灣在兩年半的時間內暴富起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讓六百萬臺灣人個個都成為富翁,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計劃中的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外銷的勞動密集型產業,更需要大量的廉價勞動力。如果這樣,那臺灣就會出現龐大的工人階級。這個情況是李老板不想看到,也是最怕看到的。
如果給那些工人高額工資,不但李老板那十億美元不夠,而且還會導致臺灣商品在國際上沒有競爭力。經過一番苦思冥想,李老板這才決定大量招募日本勞工,讓臺灣工廠變成血汗工廠;每一條公路、鐵路都變成日本人的血汗路。
中華民族是個善良的民族,這種會記入史冊的事情,李老板是堅決不會干的。要知道李老板不是一般人,他可是真正的人道主義者。
而美國人卻不同,這樣的事情他們干多了,甚至有著悠久的傳統。不但抓黑奴干那些累活、重活,而且還從中國買進大量的“豬仔”,為美利堅建設添磚加瓦。甚至連美國前總統胡佛,也都是靠人販子事業起家的。
就這樣,奧古斯丁、查爾斯、霍華德、馬丁、富蘭克林以及美事顧問團的將軍們,合股成立了美聯(國際)勞務公司,準備從日本招募大量的廉價勞工,為臺灣將來的血汗工廠提供這類服務。
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將來,退役美軍大兵將像他們的祖輩們一樣,戴上牛仔帽,一手扛著來福槍,一手抓著鞭子,成為新時代的監工。
不管是南京的蔣主席,還是窯洞里運籌帷幄的那位,李老板都不相信他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鼓動日本工人階級造中國人的反。如果他們真那么做,那李老板也不會跟他們客氣了。
“這個無本萬利的生意,他們不積極才怪!”想到即將被“消滅”掉的無產階級,李老板便得意洋洋的笑道。
賀鳴跟身邊路過的幾個維和隊員打完招呼后,便不無遺憾的問道:“老板,其實這個生意我們自己就可以做,為什么便宜那些外人啊?”
李老板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笑道:“前段時間你還知道,做人道主義事業需要個好名聲,怎么這么快就忘了?”
“老板,我又沒說我們自己干,我們完全可以讓其他人干嘛!”
“糊涂,不但我們需要一個好名聲,我們這個民族也需要一個好名聲。臺灣馬上就要進行大規模的造橋、修路、建房,累死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會發生無數起工程事故。
人命關天,只要死了人那就是大事。我們自己不記得,不等于別人不記得。這樣多好,花一點點錢,讓美國佬背這個黑鍋。冤有頭債有主,就算他們將來想翻舊賬,那也只能找美國人算去。”
二人跳上了吉普車,一邊巡視著基地內的準備情況,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臺灣騰飛計劃并不是李老板心血來潮,大學島上制定出那一套完整的方案后,李老板便意識到如果執行下去,那臺灣將立于不敗之地。無論是國民黨還是,在今后幾十年內,拿臺灣這個怪胎是沒什么辦法了。
經濟發展像賽跑一樣,誰先起步那誰便占盡優勢。就算琉日友好協會的遏制行動失敗,那日本經濟也會被臺灣拉下很多。科技上有那群老狐貍們孵化人才,經濟上有臺灣這個大工廠搶占市場。李老板相信,沒有個十來年日本是追不上的。
隨著大學島上的泰斗們越來越多,李老板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群國寶的支持。梅貽琦、張伯苓、蔣夢麟、胡適、傅斯年就不用說了,連葉企孫那個中國物理界的祖師爺都來了。
別人李老板不知道,但那個葉企孫李老板卻如雷貫耳。因為他是清華大學物理系的創始人,理學院院長。
歷史上兩彈一星的功臣,王淦昌,彭桓武,錢三強,鄧稼先,朱光亞,周光召,程開甲,唐孝威等人,都是他的弟子或弟子的弟子。他領導過的清華大學物理系,出過五六十位中國科學院院士。
而那個人老心不老的楊教授,以及同樣獲得諾貝爾獎的李政道,也都是這群老狐貍們培養出來的。
可以說新政權的人才,都是這群老狐貍們給培養的。既然他們能在那么艱苦的條件下,培養出那么多的人才,為什么不能給琉球和臺灣再培養一批呢?
想到這些,李老板心花怒放,立即命令道:“賀鳴,通知下建設集團,讓他們迅速開工,在大學島上建兩百棟教授別墅。另外記得跟吳天說一聲,給大學島再捐助五百萬美元,他們想建什么實驗室就建什么實驗室。想采購什么儀器,就給他們采購什么儀器!”
又要花錢了,賀鳴對李老板現在這種到處燒錢的做法很不認同,連忙提醒道:“老板,那十二億美元我們是借的,早晚都得連本帶利的還啊!”
本是要還的,那利息就很難說了。因為李老板早已將巴列維國王股份的收益,當成了伊朗戰后重建的工程款。再說等臺灣那個巨大的血汗工廠運轉起來,他投入的十億美元很快就會變成二十億,甚至三十億美元了。
“錢不就是用來花的!你放心,那十來億美元虧不了。對了,吳天的那個臺灣發展銀行組建的怎么樣?”
“差不多了,不但光咱們投入了十二億美元,上海的那些資本家們也投入了一億三千多萬美元。現在他們好像在研究怎么跟臺幣掛鉤,制定匯率什么的。”
李老板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說起來搬家行動還是搬對了,如果沒有搬家行動,我們哪來這么多銀行家和資金啊!”
賀鳴猛踩剎車,讓補給車隊通過后,突然問道:“老板,搞那么麻煩干什么?干脆在臺灣發行琉幣算了。聽那些銀行家們說,我們的銀行要穩定住臺幣,很可能會凈賠一億多美元呢。”
這個消息李老板還是第一次聽到,沉思了片刻后,突然笑道:“這沒什么,碗里放到鍋里,遲早都是咱們的。至于臺灣不能發行琉元的原因那就太簡直了,畢竟臺灣是中國的領土,哪能使用外國的貨幣啊?”
二人才巡視到合成訓練場,就見黃愛明開著一輛吉普車疾馳而來,并大喊道:“老板,伊朗外交部長達瓦爾先生,王室近衛軍哈維將軍的飛機,十分鐘后就會降落,段經理請你趕快去跑道迎接。”
很多讀者大大看老狐貍們不順眼,但沒有了老狐貍的李老板就成神了。老狐貍們的政治影響力,以及他們在那個時代的話語權,決定了他們站在哪方,哪方就是正統。
更何況那些老狐貍們是民族人才的孵化器,新政權成立幾十年后的各方面人才,也都是他們培養出來的。
有他們在,學術獨立、大學獨立,科學與民主的精神,兼容并包與學術自由的精神,艱苦奮斗的精神,敬業勤學的精神,為共同事業團結合作的精神才會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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