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們的人已經全到位了,物資也已經清點完裝了車,就等通行證下來開拔了。”
李浩剛起床就看到段正華、賀鳴等人站在了房門外,連忙撓起袖子,看了看時間,赫然發現已經九點多了,立即埋怨道:“賀鳴,你怎么不早點叫醒我啊?對了……美國佬們出發了沒有?”
段正華見老板埋怨起賀鳴來了,立即呵呵笑道:“老板,這不是看你昨晚喝多了嘛,所以大家決定不叫醒你,讓你多睡會兒。”
李浩這才想起昨晚還真是喝多了,怎么回房間的,現在都想不起來。
“美國代表團一大早就出發了,朱明和張小山帶領兩個中隊,護送他們去前門火車站上車。警備司令部和北平警察局也在沿途戒嚴,安全上肯定沒問題。”想到老板擔心美國佬的安全,段正華補充道。
“哦,這我就放心了,別一年都過來了,到最后再整出點什么事情來。”李浩揉了揉還被酒精燒的發脹的腦袋,打了個哈欠說道。
回想起這一年的軍調保全工作,段正華深以為然的同意道:“是啊,把他們安全送到火車站,就沒咱們什么事兒了。”
“少爺,外面冷,你把這件大衣穿上。”
李浩接過阿財遞來的大衣,一邊與眾人往樓下走去,一邊問道:“中G代表團的人也走了嗎?”
段正華點頭笑道:“嗯,他們七點半出發的。黃愛明中隊護送他們出的城,估計再過一個小時,愛明他們應該就能回來了。”
看著昨天還異常繁忙的北京飯店,因為美國代表團和中G代表團的相繼撤離,一下子顯得冷冷清清,李浩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好啊!都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眾人剛走進酒店大堂,就見到一身筆挺將服的奧古斯丁迎了上來,并大呼小叫道:“老板,老板,你終于起床了,我已經等了你二十分鐘。”
李浩握著奧古斯丁的手,看著他的肩章笑道:“將軍,真成將軍了!我的朋友……我想我應該給你慶祝慶祝。”
“老板,我這才是準將,事實上我比較喜歡少將或者中將軍銜。不過說真的……我還是很感謝你。”奧古斯丁做了個鬼臉,哈哈大笑道。
“我的上帝,你太過分了!要知道多少人在上校這個軍銜上,干了幾年甚至十幾年都得不到晉升,你就知足了吧。”李浩在奧古斯丁的胸膛前來了一拳,笑罵了起來。
奧古斯丁連忙說道:“開玩笑,開玩笑,我是在開玩笑,哦……我的老板,說實話你現在一點幽默感都沒了。對了……這么急讓我過來有什么事兒,巴達維將軍就給了我四天的假,四天后我必須回南京報道。”
李浩立即從賀鳴手上接過一份文件,遞給了奧古斯丁,并嚴肅的說道:“將軍,這里面是羅伯遜將軍和海斯將軍送給我的禮物,我需要把它們全部運回琉球。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跑趟警備司令部和第十一戰區長官部,讓他們給我們開幾張通行證,并照會下北平至天津的駐軍,沿途保證我們車隊的安全。”
“沒問題,這完全沒問題!哦……我的老板,你發財了!這么多的汽車,天啦!還有六十多輛坦克。”奧古斯丁打看文件夾,看著物資清單頓時驚叫了起來。
“奧古斯丁,這些物資都是我的,我個人的財產……你明白嗎?我可不想被那些軍閥給黑了,能不能讓他們老實點,就看你的了。”李浩拍了拍奧古斯丁的肩膀,鄭重的說道。
雖然對這么多物資有點眼紅,但想到自己的身家已經過百萬,奧古斯丁連忙笑道:“你放心……我的老板,要知道前天晚上,我還接受你們蔣主席的邀請,與他和第一夫人共進晚餐,我想他們應該會給我點面子的。”
“那好,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李浩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著身邊的段正華繼續說道:“老段,你帶點人跟奧古斯丁跑一趟,有什么情況咱們電臺聯系。”
段正華立即說道:“好的……老板,對了,你現在去哪兒啊?”
李浩指了指門外的吉普車,無奈的苦笑道:“那群老狐貍昨天就急著要見我,不去不行啊!好了……我走了,你們也要多帶點人在身邊,這北平城現在也他媽的太亂了。”
眾人一起走出了飯店,登上保全隊員們早準備好的吉普車,往各自的目標趕去。
北平的冬天很冷,吉普車的帆布又很不密封,一絲絲刺骨的寒風,從縫隙里無孔不入的鉆了進來,把怕冷的李大老板凍得直打哆嗦。
阿財連忙將早準備好的暖手壺遞了過來,并興奮的問道:“少爺,是不是等咱們把北平的事兒辦完了,就回蕪湖老家祭祖啊?”
李浩抱著小銅壺,垛著雙腳笑道:“是啊,等我把這邊的事情辦完了,咱們就回那霸基地,帶上你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還有李曹陳一起回蕪湖老家。”
“少爺,咱們是不是該多準備點禮物啊?雖然咱們在老家沒什么親人,但街坊鄰居們還有不少,咱們總不能空手回去吧?”
無論這世和后世,李大老板都沒去過蕪湖,更不知道那里有哪些街坊鄰居們。還好有阿財在,便不假思索的說道:“阿財,少爺我交給你件大事兒。咱們這次回鄉祭祖的所有事情,全部交給你來負責。該買些什么禮物啊,該準備些什么祭品啊,全部由你來做主。”
這件事對李老板來說是件小事,但對阿財來說可是件大事兒!見少爺將這么大的事交給了自己,阿財激動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少……少……少爺,你說的是真的?全……全部讓我做主?”
李浩點了點頭,肯定道:“嗯,全部讓你做主,該花多少錢就花多少錢,千萬別給我省啊。”
阿財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鼻涕眼淚一大把的哭喊道:“如果老太爺和我爹活著該多好啊!嗚……嗚……你們怎么就那么命苦呢?我們衣錦還鄉也看不到啊!”
“阿財,不要這樣,你現在是大男人了。別哭了,咱李家就kao咱倆發揚光大了,你少爺我算對列祖列宗有了個交代,給咱老李家生了個兒子,下面就看你的了。”李浩一陣心酸,連忙掏出手絹遞給了阿財,并和聲細語的勸慰道。
阿財哪能用少爺的干凈手絹,直接抬起了胳膊,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嗯,少爺你說得對,我要娶媳婦,給咱老李家傳宗接代。”
副駕駛上的賀鳴被這主仆二人搞得哭笑不得,暗想對他們來說,原來傳宗接代才是大事兒。
“賀大哥,借你的紙筆用用,我要記點東西。”阿財的心情平靜下來,便琢磨起回鄉祭祖的大事兒。并努力回憶起李家祭祖時的細節,該準備哪些祭品,街坊鄰居有多少人,一家送點什么禮物合適。
賀鳴見阿財很難得的正經一回,竟然還要起了他最討厭的紙筆,連忙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文件夾,遞給阿財后,微笑著打趣道:“阿財,回頭我給你整個公文包,把紙啊筆啊都隨身帶著,省得你想寫什么的時候找不著。”
看著阿財一本正經的樣子,李浩笑道:“看來一年的學沒白上啊,現在都能識文斷字了。”
幾分鐘后,阿財的表現讓李浩徹底傻眼了,他赫然發現阿財雖然才上了一年的學,但那手鋼筆字絕對稱得上漂亮,甚至可以給自己當字帖使了。這讓李老板的自尊心大受打擊,同時也對自己同意阿財輟學的決定有點后悔。
說話間,車隊終于抵達了梅公館。在一個學生模樣的小伙子帶領下,李浩等人走進了梅校長的書房。
只見梅貽琦、傅斯年、何思源三人早等在這里,正圍著火爐討論眼前的局勢。
對于這些曾經算計過自己的老狐貍們,李老板是不會很客氣的,沒有給眾人執晚輩之禮問好,便大大咧咧的笑道:“三位前輩,難道學校已經放假了嗎?你們怎么這么閑啊?還有何市長,您這樣的高級官員,怎么也有時間在這里烤火啊?”
梅貽琦抬起頭來,指了指火爐邊的幾個空座,一邊示意李浩等人坐下,一邊無奈的嘆道:“學生們都上街游行了,我們不在這里烤火還能做什么?”
何思源更是苦笑道:“博文,你是不知道啊!市政府這一年來就沒安生過,以前是共產黨的軍調代表們去抗議鬧事兒,現在是被學生們圍著示威。唉……實在是呆不下去了,還不如躲在這里清靜清靜。”
李浩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抓起火鉗撥了撥炭火,忍不住的問道:“何市長,你現在是出大名了。你女兒那個處女膜未十分破裂的名言,現在快家喻戶曉了。”
何思源的老臉頓時通紅,連連尷尬的說道:“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博文,何市長也有他的苦衷,你就不要再追問了。大學島上的事情我們知道了,你處理的很對。想想真是后怕,如果真讓學生們去了沖繩,那后果真不堪設想啊。”梅貽琦見李浩一來就拿何思源開涮,連忙將話題轉移了開來。
傅斯年轉過身來,對李浩苦笑著說道:“博文,說真的,你比我們強多了,你看看現在的大學還像大學嗎?”
刺激這些老狐貍是李浩最喜歡干的事兒,尤其是刺激北大和清華這樣名校的校長們。見傅斯年訴起苦來,便呵呵笑道:“傅校長,您老人家怎么能這樣說呢?同學們沒錯,想當年您不也是這么干的嗎?聽說您那時候可是游行總指揮,我們曹家老宅好像就是在您指揮下燒掉的。”
見李浩逮誰咬誰的信口開河,梅貽琦急了,立即怒喊道:“博文!你還有完沒完啊?這件事你說過多少次了,是不是要把我們這些老頭子氣死,你才稱心啊?”
過了,真過了,看到一向溫文儒雅的梅貽琦都發了火,李浩吐了吐舌頭,連忙壞笑道:“開玩笑,開玩笑,我見三位前輩鐵青著臉,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開個玩笑調節下氣氛。各位前輩大人大量,千萬別生我的氣哦。”
“博文,那個中日友好協會是怎么回事兒?電報里說不安全,潤田前輩他們也就沒跟我們過多解釋,現在你來了,快跟我們說說,也讓我們放個心啊。”見李浩終于消停了下來,梅貽琦便嚴肅的問道。
談起正事,李老板就像變了個人似地,示意賀鳴和阿財出去警戒后,一本正經的解釋了起來。
當聽到李浩給曹汝霖他們提供了一億美元的黃金,作為發行琉球貨幣的儲備金時,三人頓時驚呆了。梅貽琦更是驚訝的問道:“博文,你從哪兒弄的那么多黃金?難道你去搶銀行了?”
“三位,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我現在的身份是聯合國秘書處財務部主任,還是聯合國維和基金會會長,另外還兼著國際動物保護協會會長、聯合國地震預測研究所所長。這筆巨款是我以權謀私挪用過來的,等我家老爺子那邊的事情上了正軌,這些錢還是要還的。”
黃金的來源見不得光,哪怕是眼前的這三位都不能說。不過梅貽琦并不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因為曹汝霖、榮得生等人早就問過了。見梅貽琦再次問了出來,李老板便再次扯起謊來。
眾人被李浩這膽大包天的行為給嚇壞了,要知道一億美元可是一筆巨款啊!國民政府今年向美國才貸到了六千萬美元,他們甚至可以肯定,中央銀行的儲備金現在都沒有一個億。
想到這里,梅貽琦站了起來,握著李浩的手,哽咽道:“博文,以前我是錯怪你了。不過你得小心點兒,這件事一旦泄lou出去,天下之大,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
“是啊!這風險也太大了,博文,你現在身份特殊,行事說話一定要小心謹慎,南洋葉先生那里,還有琉球群島那邊,都少不了你在國際上周旋。”傅斯年也擔憂的叮囑起來。
“啪!”何思源重重的拍了下大腿,沮喪的嘆道:“長江后浪推前浪,比起博文你來,我這些年算是白活了,白活了啊。”
看著三位號稱愛國的老家伙,對自己如此高看,李老板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便大言不慚的謙虛道:“三位前輩,這也沒什么,為國家為民族,我冒這點險算什么呢?”
三人見李浩如此謙虛,頓時對李老板的高風亮節佩服不已,一句句“后生可畏”“前途無量”的說了出來,讓李老板飄飄然的都忘了自己是誰。
老狐貍們不愧是老狐貍,經過一番討論研究,三人一致認為中日友好協會這個名字不合適,無論從曹汝霖、胡適等人的名譽上,還是在將來的遏制工作中都不合適,并建議將中日友好協會,更名為琉日友好協會。
這個提議李浩自然不會反對,立即欣然同意他們的建議,并表示會通過保全公司的保密電臺,馬上通知曹汝霖等人更改。
軍調部解散意味著內戰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沈崇案把全國各大學搞得雞犬不寧,一時半會兒是開不了課了。考慮到還有一部分沒有政治傾向的學生沒有摻和進去,梅貽琦試探著問道:“博文,國內的局勢你也看到了,學生們根本無心向學。為了國家的未來,琉球能不能再接受四萬名大學生。”
這讓李老板很是為難,四萬個大學生就是四萬張嘴,就是四萬個不穩定因素。如果貿然答應,那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但如果他斷然拒絕,那他就不是幾分鐘前的愛國青年了。
萬般無奈下,李浩苦笑著推拖道:“梅校長,這件事您好像問錯人了。琉球能不能再養四萬張嘴,我還真的不太清楚。對了,我老丈人也來了北平,他這會正在南苑機場清點物資,要不我通知他過來,你們談談。”
梅貽琦當然知道這件事很難,琉球能養活十一萬多學生,和八千多老師教授已經很不容易了,再添四萬張嘴無疑是雪上加霜。這件事他早就跟曹汝霖、胡適等人通過氣兒,而且也得到了明確的回答,那便是琉球根本養不起這多出來的四萬人。
但曹汝霖看到李浩一下子捧出一億美元后,便感覺自己這個孫女婿那里還是有潛力可挖的。便暗示梅貽琦等人,如果李浩能答應,那他肯定能解決這些人的吃飯問題,這也是他們今天請李浩過來的真正原因。
見李浩左右為難的樣子,再想到李浩已經為對付日本出了那么大的力,擔了那么大的風險,梅貽琦等人怎么也開不了那個口了。一個個無奈的低下頭,看著火爐中藍色的火苗,一聲不吭。
算了,還是幫他們一把吧!看著三人落魄的樣子,李浩的心軟了。盡管他明白這是老狐貍們的又一個圈套,但還是心甘情愿的去鉆。更何況自己過幾天就回鄉祭祖,正好順便去趟上海給白世雄謀官,那就把幾件事一起辦了,跑趟聯合國善后救濟總署上海分署,想辦法從那里搞點糧食和物資。
想到這里,李浩毅然答應道:“梅校長,傅校長,這件事應該沒多大的問題。我過幾天去趟上海,想辦法從聯總那邊搞點糧食物資回來。”
近乎絕望的梅貽琦聽到李浩竟然答應了,連忙抬起頭來,激動的說道:“博文,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我就知道你會答應,謝謝………謝謝你!”
李浩站了起來,自嘲道:“算了,謝什么謝啊?看來我上輩子欠你們的,讓我這輩子來還啊。”
梅貽琦不好意思的干咳了幾聲,尷尬的說道:“博文,現在都快十一點了,你就別走了,在我家吃飯吧。我還有瓶好酒,今天咱們一醉方休。”
“梅校長,您的飯我可不敢吃,到您家來茶沒喝上一口,我就得給您白養活四萬張嘴。這飯一吃,說不定就要變成四十萬了。還您就一瓶好酒,怎么夠這些人喝啊?還一醉方休呢,你以為我們的酒量就二兩啊!”李浩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
書呆子就是書呆子,見李浩這么說,傅斯年立即站了起來,鄭重的保證道:“博文,你放心,這酒我們都不喝,全省給你一人喝,保證讓你喝個痛快。”
他的話音剛落,眾人頓時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