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

第五十八章 新人

大年初一的西郊機場還是那么的忙碌,看著不斷起降的運輸機,李浩感覺戰爭的腳步越來越近。

大家把自己的孩子一個個的抱在了懷里,流下了離別的眼淚。初為人婦的衛生隊丫頭們圍著何曉艷,唧唧喳喳的說著道別的話兒,舍不得與她分開。

看了看手表,李浩招呼大家讓孩子們登機。然后又走過去和陳語潔一起把兩位老人送到了機艙口。

兄弟們把自己的孩子抱上了飛機,然后不斷的拜托吳天,請他在那邊多照顧照顧。

李浩實在受不了這種別離的傷感,于是坐到了吉普車里點起了香煙。

片刻之后,韓立國走了過了,敲了敲吉普車的車門道:“他們走了,飛機起飛了。怎么,不忍心看啊?”

李浩把煙頭遠遠的彈到了車窗外,回頭說道:“招呼兄弟們回去吧,咱們接下來有的忙啦。”

好幾分鐘都不見小丫頭上車,李浩琢磨她是不是上了衛生隊丫頭們的那輛卡車了。于是跟著前面的卡車,慢慢的駛出了機場。

回到駐地之后,大家按照計劃緊張的開始了工作。

牛得志帶著三十名兄弟先去城外的軍營,準備三天后新人的入駐。

張小山杭義兵帶著教官隊成員,一起制定訓練計劃。

黃愛明把那些駕駛技術還不熟練的兄弟組織起來,在大院里繼續訓練。

看到祁小月在自己前面跑過,李浩隨口問了一句:“小月,你見到你嫂子沒有啊?”祁小月一愣回道:“沒有啊,她不是和你一起去機場送人了嗎,怎么她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李浩突然感覺很不對勁,立即跑到了衛生隊,對著門前的王琴問道:“王琴,見到語潔了沒有?”

“沒有啊,我沒有看到她啊。怎么啦,語潔姐不見了嗎?”王琴答道。

當李浩確認了機場回來的時,陳語潔根本就沒上衛生隊的卡車。頓時懵了,再想起昨天晚上的瘋狂,意識到了情況很嚴重。但是他還不死心,轉頭往自己的房間狂奔而去,希望在房間里見到自己的最愛。

看到臉色突然刷白的李浩,掉頭跑向他的房間,祁小月和王琴也感覺出事了,也跟著他跑了過去。

整潔的床上躺著兩份未封口的信,破滅了李浩最后的希望。兩個丫頭氣喘喘的沖了進來,看到是站在床前一動不動的李浩。

心里一陣的絞痛,李浩跌坐到了床邊。他淚流滿面的喊叫道:“老婆,你糊涂啊,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呀!”

祁小月呆住了,陳語潔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在耳邊不停的回蕩。王琴跑過去拿起了床上的信看了看,然后輕聲道:“姐夫,語潔姐留給你的信,你看看吧。”然后又轉過去對祁小月冷冷的道:“這份是給你的,語潔姐走了,現在你滿意了,高興了。”說完哭著跑了出去。

看著信封上的博文親啟,李浩的心都碎了。和她相處的一幕幕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的可愛,她的任性,她的溫柔,她的刁蠻。愛到分才顯珍貴,只有分了才知道那最熟悉的就是最珍貴的。

祁小月的心在滴血,王琴的話更像刀割似的讓她心中一陣的劇痛。看到李浩痛不欲生的樣子更是難過,她現在感覺自己就是個壞女人,破壞了別人的家庭,甚至還把語潔姐給逼走了,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韓立國夫婦和衛生隊的丫頭們聞訊趕了過來。那些小辣椒們已經知道了陳語潔的離去,忍無可忍的開始痛罵起了祁小月。

聽到她們一口一個狐貍精,李浩吼道:“別罵了,這事跟小月沒關系。”

丫頭們被嚇住了,呆在那里不敢再繼續說話。韓立國從李浩的手上拿過信,抽出來看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后又放到了李浩的手上道:“沒事,又不是去了別的地方,香港那里也是家嘛,再說,過幾個月和美國人合同到期,我們不是都要過去嗎。你要振作起來,四百多兄弟都看著你呢。”

柳云反應過來,忙接著道:“就是,就是,其實語潔還是很堅強的,你不要太過擔心。她又不是一個人,身邊不是有她爸媽,不是還有吳天和曉艷嗎。”

說完又回過頭對衛生隊的四個丫頭道:“這事跟小月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們今天太過分,去,給小月道歉。”

看完信的祁小月擦干自己的眼淚,堅強的對柳云道:“柳云姐,我沒事,不怪她們,我真的沒事情。”

也許是韓立國的話點醒了他,也許是柳云的勸告起了作用。李浩站了起來,扭了扭脖子道:“好了,我沒事,大家該干什么就干什么。這個死丫頭,長本事了,看我去香港怎么收拾她。”

看到李浩若無其事的走出了房間,大伙反而楞住了。王琴揪住韓立國的袖子焦急的問道:“韓大哥,營座真的沒事嗎?”

韓立國白了她一眼,反問道:“如果這點事他都抗不住,我們還能活到今天嗎?”

隨著眾人的離去,房間里剩下了祁小月一人。她再次拿出信,仔仔細細的看著。

當她走出房間的時候已經是精神飽滿,她對著南邊的方向,自言自語道:“語潔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李大哥的。”

飛機上的吳天現在如坐針氈,當看到孩子堆里站起來的陳語潔他傻了,他甚至想過請飛行員調頭回北平把她送下去。

陳雨軒撫摸著她的頭,心痛不已的道:“丫頭,你怎么就這么傻呢,你想過博文該多擔心你啊。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應該是去面對,而不是逃避。唉!都怪我,早知道不送你去洋學堂,多讀讀三從四德就好了。”

清華園前異常的熱鬧,看著兩千多大學生前來應聘,李浩仿佛回到了自己揣著簡歷趕場的時候。他對韓立國和楊斌說道:“看來大學生就業的形勢,什么年代都不容樂觀啊。”

二人被他沒頭沒腦的話搞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楊斌是被李浩請來的,因為昨天他發現了自己的一個疏忽。光知道防GCD,而忘了防軍統中統的特務了。他知道GCD在學生里的組織很厲害,所以今天請楊斌過來把把關,請他讓學生里的地下組織幫著甄別下,確保不要招進幾個吃里爬外的白眼狼。

李浩現在似乎明白了,為什么那些學生們最后都加入GCD鬧革命。都是就業形勢惹的禍,畢業就面臨失業。所以大家都加入到造反這個有前途的行列。

同時還慶幸選擇在今天招聘,梅校長現在忙著過年顧不上,否則這樣明目張膽的在他門口挖墻腳,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在祁小月的幫助下,從學校里搬來了十張桌子。軍官們一字排開,開始了面試。

應聘的學生主要來自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和國立北平鐵道管理學院。當然還有一些各省大學的畢業生,來北平找機會的,也參加了應聘。

眼睛近視的不行,身體單薄的不要,家中是獨子的不收,這三大刀一砍,就剩下了九百多人。

在隊員們的組織下,九百多人組成了九隊,在清華大學內進行五公里長跑,能堅持下來的將會成為太平洋保全公司的新員工。

看到學生們在操場里跑了起來,楊斌問道:“營座,為什么你非得招大學生啊,他們是國家的希望,是國家的未來,你這樣做很不合適啊。”

李浩面對楊斌的質疑,回答道:“現在北平城里全是軍警憲特,城外都是駐軍,再遠點是你們的解放區。你說我不招他們,我到哪里找人去?難道讓我去招那些日偽時期留下的漢奸流氓嗎。”

楊斌被李浩的歪理給問住了,是啊,這么多年的戰亂,現在北平城內外二十來歲不拿槍的,也就這些學生了。

五公里竟然被他們跑了近兩個小時,李浩很不滿意。但是回過頭來想到他們能堅持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也就釋然了。

堅持下來的有三百五十三人,李浩干脆把他們全收了。然后隊員們拿出一份份合約,讓那些氣喘吁吁的學生們簽字花押。這一點是必須的,畢竟自己現在是名不正言不順,說是找安全顧問,其實壓根就準備把他們當小兵使。

同學們現在也顧不上仔細的看那些違約條款,一個個的把自己的大名簽上。看到這么多羔羊們上了自己的賊船,李浩十分的欣慰。安排隊員們分組帶著安家費送他們回家,然后立即把他們帶回來。最后還叮囑隊員們,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

雖然兄弟們很不恥營座的做法,但是為了自己團隊的發展,還是老老實實的執行。

段正華今天準備了十分豐盛的晚餐,迎接公司新人們的到來。而以張小山為首的教官們摩拳擦掌,等待那些羔羊們吃完這頓最后的晚餐。

下午兩點,隊員們帶著新人陸續的回到了大院,在教官們的指揮下開始換裝。

等他們換完裝之后,一群過年期間三倍工錢請來的師傅們,立即要把他們剃成光頭。這下學生們不愿意了,一個個的據理力爭。張小山微笑著拿出了一張合同告訴大家,如果你們愿意支付高達三萬大洋的違約金,就可以不需要理發,而且可以回家。

學生們這才反應過來,趕快掏出自己的那份合同仔細研究。很遺憾的是,李總經理的合同天衣無縫,雙方的權利義務清清楚楚的告訴大家,想要走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