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有兩個老頭子,除了吳立身,那么另外一個自然就是沐劍聲的師父柳大洪了,那愣頭愣腦的傻小子也好辨認,不用想便知是吳立身的徒弟“青毛虎”敖彪。
還有兩個衣著頗為得體的年輕人,應該就是沐劍聲和劉一舟,我一時分辨不出,所以遠遠一揖,就算把劉一般當作沐劍聲別人也看不出來,另外一些則都是沐家武士。
眾人聽我一語道出他們身份,相互對望,都不禁驚詫不已。
內中一個青年公子抱拳道:“請問公子如何稱呼?如何識得咱們?”
我已仔細觀察過兩個青年公子,再聽此人說話,便已確定此人就是沐劍聲,因為他比那劉一舟神情舉止間多了股正義之氣。
我笑道:“在下趙千河,在下先前說了,諸位在江湖上均是赫赫有名之輩,大家都說沐王府中的英雄豪杰個個武功高強,而且是俠義當先,乃是反清志士的表率,我對諸位仰慕已久,各位的樣貌特征早有耳聞,自然一眼便認出來了。”
眾人呵呵大笑,見我不過十幾歲,居然也能一眼將他們認出,臉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得意之色,齊道:“不敢當,不敢當,我等有些薄名,都是江湖朋友抬愛。”
沐劍聲為人謹慎,微笑道:“聽公子之言,公子也是同道中人了。”
我瞧了一眼方怡,笑道:“有志之士均屬同道,可惜我的志氣短些。”有劉一舟這大判徒在,我故意含糊其辭。為了不讓眾人想得太多,我趕緊將阿琪、阿珂介紹給沐家諸人,沐劍聲也簡單地向阿珂二女介紹了己方各人。
忽聞阿珂重重“哼”了一聲,轉身上車,我向沐家諸人瞧去,只見劉一舟臉上微紅,神情尷尬,我登時明白阿珂定是惱他“非禮而視”。
我臉色一沉,瞪得他不敢抬起頭來,沐家諸人均感臉上無光,都對劉一舟怒目而視,尤其是方怡,那嗔怪含幽的眼神讓我心頭“撲通”一跳。
沐劍聲打破尷尬,看著九難道:“這位師太是?”
我道:“她是我師父。”
沐劍聲抱拳一揖,微笑道:“師太你好!”
九難并不下車見禮,只是微微頷首,算是與沐家諸人打過招呼,沐家諸人臉上均有不悅之色。
沐劍聲淡淡笑了笑,對我道:“師太和公子神功蓋世,令人大開眼界。公子痛殺吳三桂走狗,真是大快人心,在下冒昧,不知公子是否愿意交在下這個朋友?”
沐劍屏雖然是個美人胚子,不過我看來總覺得有些稚嫩,而且金庸筆下她是個傻里傻氣的姑娘,沒有什么對我有吸引力的地方。方怡則不同,她面目姣好,長得水靈靈的,已經有了成熟女性的韻味,從第一眼見到我便為她著迷,沐劍聲主動與我結交,我正是求之不得。
我喜道:“我也正有此意……”
九難忽然道:“千河,走啦,我們還要趕路。”
我失望之極,無奈地應道:“是。”向沐劍聲抱拳道:“能交到沐公子這樣的朋友,實乃在下之榮幸。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會有期!”又團團拱手作別,最后對方怡微微一笑,她也以微笑還禮。
馬車行出一段距離,我問道:“沐王府的人還算不錯,始終終于大明,師父為何不愿與他們打交道呢?”
九難淡淡道:“不為什么?”
我碰了個釘子,只好閉嘴,心中想道:“師父怎么怪怪的?按理說她應該知道沐王府的人比較能靠得住,莫非這次云南之行沒能達到目的,因此對誰都看不順眼?師父多年來養成了古怪的脾氣,是這樣亦未可知。”
阿珂白了我一眼,撇著小嘴道:“誰像你?見誰誰就是英雄!”
我知她還在生劉一舟的氣,笑道:“我怎么知道他們中間還有個烏龜王八蛋?這種小嘍啰我一向忽略不計,也只有你才會注意到他。”
阿珂怒道:“你……”重重一哼,扭頭不愿看我。
阿琪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有些江湖閱力嘛!”
我悠然道:“當然咯,要不然怎么夠格做你師弟啊。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要想不挨刀,就得有些江湖閱力。”
阿琪哂道:“你隱藏得挺深的嘛。”
我悠然笑道:“哪里,哪里,是你們不會開動腦筋。做賊也要先踩點,可你們呢?行刺吳三桂,居然都不先勘察打聽,冒冒然就去了,不被抓才怪!世上有這么笨的刺客么……”
忽然想到刺殺吳三桂的行動乃是九難策劃的,這樣調侃阿琪二女,不也是在間接調侃師父么?趕緊打住,偷眼向九難瞧去,只見她正自閉目養神,似已睡著。我暗中吁了口氣,心道:“師父雖然飄落江湖,江湖經驗確實有些欠缺。”
阿珂怒道:“你武功這么高,見了吳三桂為何不一掌殺了他?還低三下四地求饒,我要是你,何懼千軍萬馬!”
我臉色微變:“小姐,我要是出手你們焉有命在?何況那么多弓箭手,我雖然不懼真刀真槍對陣,可要是箭如雨下,我便沒法子,自己先已變成刺猬,如何再去殺吳三桂?”
阿珂容色稍緩,嘴上卻兀自強辯道:“可是……可是如今吳三桂定然日夜防范,我們再要殺他,更是難上加難了。下次我們……”
我大聲道:“殺殺殺,成天就知道殺殺殺!十個吳三桂也抵不上你身上一根毫毛,為了這么一個牲畜,我豈能再讓你身陷危境?”
阿珂怔怔地看著我,一時間竟有些癡了。阿琪巧笑著用肩頭輕輕撞了阿珂一下,阿珂渾身一震,見阿琪正滿含深意地看著自己,頓時羞紅了俏臉,趕緊垂下頭去。
我情急之下,脫口說出這么一句飽含著對阿珂一網情深的話,自己也愣住了,半晌才想起師父就在旁邊,扭頭瞧去,九難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自出神地凝視著車廂地面。
當一個女人陷入情網時,看任何事物都是美麗的,阿琪早驅散了方才我調侃她和阿珂時的怒氣,又輕輕笑著撞了阿珂一下,羞得阿珂將頭垂得更低。
我忽然覺得一種幸福的感覺自心底膨脹開來,它就像一個熱氣球,片刻間令我似要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