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炳春驚道:“宮里來了刺客?是誰如此大膽?”言罷突然向我瞧來,眼中閃著精光,似乎想起了我曾經問過他宮中是否有刺客闖入。
我若無其事地避開他的目光,跟著驚問道:“是啊,誰這么大膽竟敢進宮行刺?”
太后搖了搖頭,道:“屬下也不清楚。”頓了頓,皺著眉又道:“不過,此事頗為蹊蹺。這些人明知皇宮守衛森嚴,宮中高手如云,就算進得來,也休想出得去,卻仍敢往里闖,可想而知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他們幕后之人,圖謀必定非小。”
我心中暗贊:“這毛東珠果然有兩把刷子,看事情倒是看得挺透徹。不過這也難怪,她深居宮中多年,而宮里面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這世上再無第二個地方可比。”又想:“沐王府這些人真是麻煩,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我進宮的時候來。只不知方怡來了沒有?希望她沒來才好。”
鄧炳春一直看著我,見我心事想得入神,輕輕一哼,道:“副座使在想什么呢?”
太后聞言,也轉過頭來看向我。
我淡淡笑了笑,說道:“沒什么,我只是在想,這些刺客是不是就是小桂子派來的?”
鄧炳春與太后對望一眼,悚然動容。
我暗中一笑,說道:“這也并非沒有可能。太后想置小桂子那廝于死地,小桂子又何嘗不想置太后于死地呢?而他想加害太后,自然得把場面搞得越亂越好,因為這里畢竟是皇宮。因此,我想刺客只不過是開場戲,真正的好戲還在后頭呢。”
太后緊蹙鳳眉,頷首道:“副座使之言甚是。”
鄧炳春聽我一席話,似乎又拋去了對我的疑慮,摸著下巴道:“哪咱們該當如何是好?”
我笑道:“很簡單,以靜制動。眼下敵暗我明,咱們不宜輕舉妄動,再說用不了多久,侍衛便會趕來護駕,咱們只需睜大眼睛,凝神戒備即可。”
鄧炳春點頭道:“嗯,正該如此。”
太后臉上亦有佩服之色,微笑道:“副座使言之有理,咱們便來個守株待兔。”
我點了點頭,心中狂笑道:“兩個大白癡!刺客根本就不是沖著你毛東珠來的,當然也不會來到慈寧宮,以靜制動,自然也就萬事大吉了,哈哈!”一時又對自己的應變能力佩服不已。
便在這時,忽聞門外一人朗聲說道:“奴才瑞棟護駕來遲,請太后恕罪!”
太后面上一喜,道:“哀家沒事,瑞副總管費心了,何罪之有?”說完詢問的目光向我瞧來。
外面響起瑞棟的聲音:“謝太后!”
我瞧了瞧緊閉的大門,向太后走近兩步,低聲道:“讓他進來。”
太后皺了皺眉,并未即刻出聲叫瑞棟進來,我明白她心中是有所顧慮,以我和鄧炳春的身份,是不宜見任何人的。
我道:“此人對太后是否忠心?”
太后點頭道:“絕對忠心。”
我笑道:“那就無需擔心,大不了我和鄧大哥先躲起來。你叫他進來,何不借他之手殺韋小寶呢?”
太后展眉道:“正是。”待我和鄧炳春藏到屏風之后,對外朗聲道:“瑞棟,你進來。”說話間,已有了太后的威嚴。
瑞棟應道:“喳!”畢恭畢敬地推門而入。
他低著頭進來,又要下拜,太后揮手道:“免了。”
瑞棟謝過恩,太后又道:“瑞棟,你來得正好,哀家正好有事要你去辦。”
瑞棟躬身道:“奴才恭聆太后差遣。”
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外間的刺客都拿下了么?”
瑞棟道:“回太后,奴才聞得宮里來了刺客,擔心賊子來犯鳳駕,一路上不敢耽擱,便直接前來護駕,因此……”
太后截口道:“嗯。既是如此,想來你也不清楚刺客是什么人。”
瑞棟誠惶誠恐道:“奴才該死!”
太后擺手道:“好啦,哀家倒是知道這些刺客是什么來頭。”
瑞棟立刻道:“太后英明!”
太后道:“這些刺客都是太監小桂子的同黨,小桂子勾引刺客入宮,敢犯天威,大逆不道,實在是十惡不赦之極,你去把他給我抓來,查問明白。”
瑞棟雖然從未與韋小寶這個假太監接觸,但早已聽聞此人深得皇上寵幸,聞言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大驚道:“小桂子公公竟然勾結刺客?他……”
太后皺眉道:“時間緊迫,不宜多說,趕緊照我的吩咐去做!”
瑞棟急忙屈下右膝,大聲應道:“喳!”
他正欲退出,太后忽然叫道:“等等!”
瑞棟趕緊停下腳步,躬聆懿旨。
太后道:“小桂子很是狡猾,你千萬不要聽他花言巧語,見著了一掌斃了便是。”
瑞棟哄然允諾,退了出去。
待門關上,我和鄧炳春走了出來,我道:“你們在此候著,我跟著去,倘若瑞棟再次失手,那就大事不妙了。”
太后喜道:“副座使肯去,那是最好不過了。”
我朝他二人點了點頭,走到門邊輕輕將門拉開,只見瑞棟的身影已遠在二十丈開外,我不敢多耽,閃身而出,又將門關上,腳下運起“神行百變”,神不知鬼不覺地向瑞棟追了去。
瑞棟腳下雖快,但如何能快得過我?片刻間我與他的距離已只有七八丈,而且我的“神行百變”何等精妙?瑞棟武功雖高,也休想發現我。
黑暗中,宮里卻有一大片都是火光沖天,也不知點亮了多少根火把,捉拿刺客的吆喝聲仍在此起彼伏。借著隱隱傳來的一星點火光,我用心記著去韋小寶住處的路。
過不多時,瑞棟在一排房屋前停了下來,我蕆身在一叢花草中,只聽他朗聲道:“桂公公,你睡了沒有?”
接著屋里一個聲音說道:“睡了,是哪一位?有事明天再說罷!”
我一聽,便知說話之人正是韋小寶,心道:“韋小寶,你不知道你老子就在你身邊吧?”
瑞棟道:“下官瑞棟。”
韋小寶似乎吃了一驚,道:“啊!是瑞副總管駕到,不知有……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