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產業化”終將化掉中華民族
我們一直在反對“全盤西化”,但我們卻在“全盤市場化”,并且還不斷神化“市場”。人們幾乎把中國社會一切生動而豐富的事物全都攏到“市場”上去了。中國的經濟學家們認為,市場是萬能的,市場不僅能夠解決一切經濟問題,甚至包括一切社會問題。例如有著名經濟學家就殺到教育領域,大侃一氣什么教育產業的“十大關系”之類。而中國教育學家們的那根“經濟”神經也立刻被撥動了,居然緊緊跟上,他們把原本圣潔的“教育殿堂”也扛到自由市場上去出售,使神圣的教育事業刷上一層銅臭,而且還煞有介事地將其打扮成一種“理論”,叫做“教育產業化”,用來欺騙整個民族。由于眾多學者都跟著起哄,現在,這個“理論”已經是大行其道了。結果是:在教育領域,公正的市場沒有出現,而我們很多教育者卻像威尼斯商人一樣,把自己的“良心”在市場賣掉了。
耐人尋味的是,西方國家反倒并未一切“市場化”,他們把“營利”的和“非營利”的東西嚴格地區別了開來。而學校,則是“非營利機構”。也就是說,學校不得辦企業!學生也不得辦企業!學校也不得“企業化”!為什么比爾·蓋茨要從哈佛退學,就是因為在大學里不能辦公司,不能搞什么“創業”。硅谷并不是學校。這位世界首富已經成了億萬中國人心中的明星和偶像,但要知道,哈佛的教授們也為美國千百萬高尚的人們所敬仰。在美國,從事“非營利”的文化教育工作,是受到人們在心理上的廣泛尊重的。如果我們除了錢,其他什么也不認,那也沒啥可再說的了。可是,偉大和成就決不是僅由金錢鑄成的,愛因斯坦和居里夫人也都根本不是富豪,這已是許多國人所不能明白的事了。也沒什么奇怪,這正是多年來某種“教育”在大眾中的結果,但并不是外國人“教”的。當然,很少有外國人反對中國的“教育產業化”,是啊,他們犯得著反對嗎?可能他們心中正暗自竊喜。這下子,在“民族素質”上,他們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許多美國的科研成就,是產生于大學,而不是在“市場”和“商海”里。而在大學里的科研,也不是商業活動,因而沒有任何“風險”。這,也可能正是其科技發達的一個原因。我們的學者以為只有“市場”才能使民族的科學技術發達,實在是一個很大的誤解,也是一個強有力的誤導。
而在我國,不僅從“大躍進”的年代就開始了學校辦企業,而且80年代之后學校若不參與市場經濟、不辦企業就像掉了魂,跟不上偉大的時代了似的。“市場”二字成了中國的靈魂。市場最誘人的地方,說穿了就是一個“錢”字。我說的不是“掙錢”,而是“賺錢”的那個錢字。因此,“教育產業化”,說穿了也就是少數人期望能從所謂“辦教育”中賺到錢而“先富起來”。當學校為賺錢而辦,當教師為賺錢而教,當校長一心一意為賺錢而奔波,而幼小柔弱的學生們為校方賺錢而勞動、甚至是義務為校方做“貢獻”,這種“教育產業化”一旦實現,在現今的社會歷史條件下,這個民族離完蛋就快不遠了。
首先,我們這種一個勁耍弄鈔票的“教育”制度本身,就會把我們的后代輕易培育成視“金錢”至高無上、而視“正義”“道德”“責任感”如糞土的一群偽君子。相比之下,今天,在我們當年曾痛斥為“金錢至上”的西方國家,青少年們反而很高尚。只為“錢”而活著、并為此不顧一切,這種社會意識在西方絕不受到社會鼓勵。本來,到過西方世界的人們,應當向中國青少年說明這一點,但不知為什么,教育家們并不怎么向中國學生們談這個,可能他們自己就不喜歡。
而“錢能通神”、“一切向錢看”的觀念和實踐,在中國受到了公開的鼓勵。從上到下,從中青年到幼年,從政界、商界到學界,“賺錢”二字日益響亮并放射光芒,可以說成了神州大地上無處不在的新幽靈。自80年代初期以來,“賺錢、搞錢、弄錢”不僅成了正面用語,而且日益被賦予光輝形象,并已被深深揳入億萬中國人“心靈深處”,成了人們普遍認可的行為準則和行動指南。但這并不是個足以使當代中國人自豪的改革成果。而且,在將來,這終會變成后代中國人的羞恥,并在世界上落下笑柄。我這樣說,絕大多數當代中國人可能會嗤笑,這其實是人們在黑屋子中睡覺的夢魘之笑。說來是挺可悲的。
眼下,最能說明“教育產業化”惡果的,就是學費大幅上漲。9年義務教育中的“義務”兩字早不知飄到哪里去了。“校門口,朝南開,有才無錢莫進來”,這難道就是迎接新世紀的中國姿態嗎?而學費的上漲,其實只能摧殘自己。作為一個經濟研究人員,我想告訴大家,人民手中其實并沒有那么多錢可供剝取。不錯,居民儲蓄額已達到7萬億元,許多部門都盯著這點儲蓄,經濟學家和券商們想把它吸引到“投資領域”;房地產商們想把它吸引到近億平方米的積壓商品房中去;商業部門希望人們能用存款把3萬億元的滯銷商品買回去;衛生醫院部門希望它都變成昂貴的藥品;現在“人民教師”又沖上來了,他們要把人民手中的錢變成學費、雜費、書本費、報刊雜志費、還有給老師的禮品費……有人估算,一個孩子若要學到大學畢業,教育費用大約要13萬元左右,這還得了嗎?我國自90年代中期以來每年普通高校畢業80余萬人,今后10年內若有近千萬大學畢業生,僅大學生們的一生的教育費用,家長們就將拿出1.3萬億元。而中等學校畢業生人數大約比大學生多25倍,每人即使按10萬元教育費用估算,家長們也將拿出高達25萬億元的錢。顯然,這2627萬億元教育費用,是目前7萬億元的居民儲蓄所遠遠承擔不起的。而10年之內的全國GDP總額也不過100萬億元左右,不可能把1/4強的部分都給了“教育家”們吧。所以,教育部門“產業化”的期望值顯然過高。希圖通過“教育產業化”而成為富豪的人們應當明白:即使把目前學校學費下降1/23/4,絕大部分的中國家庭還是支付不起的。因為7萬億元并不是平均分攤在13億人民頭上、每人5400元。而是80%的儲戶僅zhan有20%的錢。這就是說,80%的中國家庭將在支付教育費用時非常困難。
在亞洲,日本和四小龍都是靠強制性的義務教育使得經濟起飛的。不少國家已將教育事業看成是關乎民族未來最為重要的一件事情。中國曾經是一個文化古國,曾經長期供奉著“天地君親師”的牌位。在舊社會,學習成績好的孩子可以得到村子里或國家的公費教育;在5060年代,成績好的窮孩子上大學完全沒有凍餒之虞。若有才能的孩子因貧困而上不起大學、中學,這是整個民族的恥辱。而“教育產業化”,不僅不能洗刷這個恥辱,還會把它深深的烙在中國的歷史上!
而高學費,不僅不會給中國的“市場經濟”涂上光彩,而且是一種民族自殺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