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華聽了李學之的肺腑之言,只覺得心潮澎湃,很是感動。說實話魏華認為李學之非常固執,而且在某些方面確實不講情面,還真要有點涵養才能跟他相處,如果是不了解他真實性情,還有點叫人難以相處呢。這也許就是李學之沒什么朋友的原因吧。
魏華看著李學之略顯疲憊的臉,這是一張再也平凡不過的臉了,在南林在黃縣隨處都是這樣的面孔,可就是這張平凡的臉上卻散發著一種氣勢,一種讓人震撼、令人眩目的威嚴氣勢。一瞬間魏華受到了強烈的感情沖擊,眼前這人多么象兒時保護自己的大哥,多么象樸實無華的父親。他的眼睛模糊了,哽咽著輕喚了聲:“大哥!”
李學之見魏華神情激動,而且眼睛含淚,不覺有點奇怪,但這聲大哥分明包含著他濃濃的情意,也有點動情,拍了拍他的手背溫和地說:“小魏,心里是不是有委屈呀?如果是因為我反對你提副科級,那我只能說對不起了。大哥我就是這樣的固執脾氣,有什么就說什么,時間長了你就會知道我這人沒壞心眼。”
聽了李學之的話,魏華的淚再也止不住流了下來:現在李縣長自己的處境那么不妙,都不為自己想辦法,卻為了我一點點小事來跟我說對不起,既然我叫了他大哥,那我就要當自己的親哥哥一樣。想到這里,魏華用李學之慌忙遞過來的紙巾擦干凈臉,說:“我有話要說,也許你不愛聽,也許你討厭別人的同情,可我今天還是要說出來。”
李學之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眉毛微微皺了起來。
魏華也不望他,從包里掏出香煙,點起來就抽,莫約抽了半支煙工夫,魏華終于開口說話了:“李縣長,這里沒別人,既然我叫了你大哥,那我就當你做親哥哥一樣,有些話我就直說了。雖然我年齡小,社會經歷少,可有些道理我還是明白的。牛頓的萬有引力定理大哥應該知道,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直線運動,這就是萬有引力造成的。為什么浩瀚宇宙數不清的星球都是圓的橢圓的?星球的軌跡也是圓的橢圓的?這是宇宙生成法則造成的。中國古老的太極圖也是圓的,陰陽互補,萬物乃之運行。其實這圓就代表成熟,任何有棱有角最后都將被宇宙地運動塑造成圓形橢圓形。運動員擲標槍、投鉛球,要想投擲得更遠,就要有個拋物線的角度,作的是弧線運動。人生何不是如此呢?亦是如此啊!誰懂得弧線運動誰就走得更遠。在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里,連光線的運動也是弧線。是弧線而不是直線。”
李學之干巴巴地說:“就是圓滑了。你的意思勸我圓滑點做人處世嘍。”
魏華狠下心來說:“是的,是幫大哥你校正軌跡,找到最好的前進方式。這世界本來就是圓的,你非要以直線運動的方式橫沖直撞,能不摔跟頭嗎!摸摸你的頭就知道了,還是圓的,你要是長了個四方的腦袋,你得磕出多少個包啊!”
李學之有點想笑,他摸了摸頭笑著問:“如果蓋樓房的磚是圓的,那磚與磚之間怎么對縫?樓房還蓋得起來嗎?”
魏華一下子就楞住了,問得真巧妙,他無語了,只低頭來吸手里的煙。
李學之見魏華只顧吸煙不回答,說:“磚是方的,但是方磚蓋起來的樓房有些則是圓的,比如碉堡,你見過方形的碉堡嗎?連美國總統的辦公室也是橢圓的,天壇是不是圓的?可我僅僅是一塊磚,一塊普通的磚,還是方形的好,至于樓房最后蓋成方的還是圓的,也就由不得我這塊小小的方磚,我現在只是盡一塊普通方磚的職責而已。我也想走得更遠,上得更高。可為了走得更遠上得更高而丟了原則,失去了做人之本,那上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或許是個高高在上只拿薪俸不做實事的擺設,又或許是某年某月新聞報道報刊頭條的主題:又一政府高官涉嫌貪污腐敗落馬!”
魏華抬頭很奇怪地說:“看來我勸你是多余的了,你其實比我看的更清楚更深刻,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李學之注視著自己的秘書,憂郁地說:“杜牧在《阿房宮賦中有云: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其實為人也好,為官也好,這都是非常深刻地呀!很多事情走不得弧線,軌跡的偏差還可以調整,人生的偏差怕是不容易調整呀,哪怕是調整過來也要付出一定代價的。人生短短數十寒暑,用雷鋒同志的話說就是用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
說著李學之站了起來,大步走到窗邊,刷地拉開了窗簾,大開窗戶。一股冷風直吹入房間,兩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冷顫,魏華也走到了窗邊,望著星光璀璨的夜空。
李學之伸手理了理被夜風吹散的頭發,說:“人有自己的愛好興趣,有的人喜歡打球,有的人喜歡打牌。很多人對你就非常不理解:放著有錢有勢的集團少老板不做,偏偏跑到貧窮落后的小縣城做政府干部,說句難聽的月收入還趕不上大款們丟給小姐們的一次小費!可你還是選擇了拿微薄工資來當干部,為什么?因為你喜歡你愿意!小魏呀,其實道理我們都明白,都明白。”
魏華說:“大哥,既然你知道其中奧妙,那何不留著有用之身為老百姓多做點事情呢?一定要走這樣艱險道路嗎?”
李學之輕輕用手整了整魏華被風吹亂的頭發,緩緩地說:“如果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那誰來跟現實中的歪風邪氣、違法亂紀做對抗呢?都來明哲保身,都來圓滑地處理民生大計,恐怕后果你也知道吧。我個人的得失榮辱又算的了什么呢。”
魏華只是點了點頭。兩人相對笑了笑,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深遠浩瀚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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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升正摟著金輝睡得正香,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驚醒了,金輝很不耐煩地鉆進被子里繼續她的美夢,張云生擰亮床頭燈,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手表,時間是凌晨兩點。他嘟囊著詛咒吵醒他好夢的人,拿起了手機聽電話:“誰呀?......哎呀,原來是魏老板呀,老弟,這么晚打電話有什么急事嗎?”
打電話來的是魏民,他說:“老張呀,是這么回事,我今天得到一個消息,是市公安局馬局長親口告訴我的,絕對可靠。年底全國將要開展大規模的嚴打活動,為了充實各地縣市公安局派出所的警力,要面向社會招收一批合同制民警,名額大概不會少于二十個。呵呵!我有幾個兄弟想安排到你們縣去,提前跟你打個招呼,到時候可別誤事喲。”
張云生一聽,心想這事如果屬實,要安排幾個人進去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可這魏民的兄弟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還得問明白了,興許還可以沖他搞點小錢,考慮好了就說:“哎呀,只怕有點難度喲,這公安口的事我也不能說了算呀,再說面向社會招人,那可得公開呀,如果讓外地人占了名額怕是要謹慎行事,而且各方面打點也需要費用嘛......”
魏民一聽這張云生唧唧歪歪無非就是想要錢,心里火之冒,可這事還得人家幫忙,只好忍住氣打了個哈哈,說:“老張,黃縣的事找到你就算辦成了,錢他媽的算個屁呀,費用你就別管,事成之后我個人感謝你十萬。怎么樣?”
張云生一聽來了勁,呼地坐了起來說:“我就知道魏老板手筆大,有幾個人啊?社會關系怎么樣?”
魏民說:“只有四個人,都是我手下的弟兄,保證是沒案底的清白人,再說有你張書記出面,只怕是剛出牢門的人也會洗得一清二白,你張老哥的能力我絕對放心。”
張云升哈哈大笑說:“別夸我,那還得把事給你魏老板辦利落了再感謝我。就這樣,我還得跟縣公安局的哥們通通氣,拿出個可靠的方案來。”
魏民說:“那我就不多說了,等你老哥的好消息。”
張云生掛斷電話,飛快地起床穿衣服,金輝從被窩里鉆出來,揉著惺忪的睡眼,沖著他撇起嘴巴說:“喲,魏老板給你派什么差呀?覺都不睡了?平日縣委有再大的事你也要按時作息的,今天可變了個性呀。看來魏老板比你們吳書記面子大呀。”
張云生穿好衣褲,坐在床沿,一只手環抱著金輝,另一支手揉著她的大奶子,把嘴巴湊在她耳朵邊說:“寶貝,天上掉金子啦!嘿嘿,人家魏老板托我辦點事情,事成了感謝我十萬!還不包括其他費用。你說是不是應該不睡覺的辦事呀!”
金輝一聽到十萬元好處費,也來了興致,嬌聲問:“難怪老公這么盡心盡力,原來有這么多好處呀!先說好了,錢到手就存到咱們兒子的存折上!”
張云生聽到金輝這么在乎兒子,連忙說:“當然當然,我不是說好了的嘛,一定要給咱們的兒子弄上一百萬,到時候我老了退休了,你和兒子都有好日子過!小輝你放心,你和兒子都是我最愛最好的寶貝!”
金輝心里暗罵:你個老不死的還想占老娘一輩子,等錢夠了老娘就跟你拜拜,一個人拿著錢找個年青力壯的小伙子過逍遙日子去,心里這么想可嘴巴甜得蜜糖一樣:“喲,老公,你也是我最好的寶貝,去辦事吧,賺錢第一!”
張云生戀戀不舍地下了樓,金滿樓現在歌舞廳、美發廳都還在營業,他叫服務員打開瀟湘廳包廂的門,吩咐服務員準備點夜宵,就開始打電話找人來商量魏民交代的事情。他們是政法書記潘守信、縣公安局政委向勝利、公安局副局長治安大隊隊長江衛平、城關鎮派出所所長霍國立。打完電話,他背著手在包廂里踱來踱去,忽然靈光一閃,連忙打電話給張大輝。
張大輝正在跟弟兄們一起打麻將,手氣不怎么樣,都輸了快五千元了,一肚子氣沒處發,接下電話就說:“有事快說,有屁快放,老子在打麻將!”
張云生給氣個半死,大罵道:“大輝你個死小子,也不問問是誰你就開罵,你、你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馬上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老子有大事跟你說!”
張大輝被老子在電話里罵了一頓,氣得不行,沖坐身邊的馬子吼道:“臭婊子,跟老子接著打,老子去接個電話!”
他走到里間說:“爸,有什么事,說吧,現在傍邊沒人。”
張云生說:“是這樣的,過不久公安局要在縣里招一批合同制民警,你有可靠的弟兄沒有,如果有的話,就準備好搞進去,以后對你有好處。”
張大輝一聽,也馬上來了興趣說:“哎呀,爸,這真是個好主意,要說比較鐵的弟兄還有幾個,沒問題,過兩天就帶他們讓你見見!嘿嘿,老爸,你還真是辦法多呀。”
張云生哈哈大笑說:“你老爹是什么人。要找就找幾個沒案底,家庭情況比較好點的,說不定還可以收點好處費啦!”
一會兒,潘守信等人陸續到齊了,他們都有點奇怪,為什么這么晚了還找他們,看來一定是急事,要不也不會凌晨三點了找他們。
張云生滿臉是笑,招呼幾人坐下吃夜宵喝酒,也不說什么事情,弄得幾人都摸不著頭腦,最后潘守信沉不住氣了,干了一杯酒后問道:“老張,你弄什么玄虛呢?叫我們來不會只是陪你吃夜宵喝酒的吧?有什么事情快說好不好?”其他幾人都點點頭,意思要張云生快說。
張云生抿了口酒,夾了一筷子送到嘴巴里慢慢嚼著,笑容可鞠的看著他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那幾個人也無可奈何,只得等他吊足胃口了再說。張云生咽下嘴巴里的菜,放下筷子,拿跟煙叼在嘴巴上,霍所長眼疾手快,趕緊跟他點著了。張云生滿意地抽著煙慢條斯禮地說:“不知道紫東來的魏老板對你們怎么樣呀?”向勝利說:“那沒說的,魏民雖然財大氣粗,可對我們還算夠哥們,是不是魏民有事情托我們辦呀?”潘守信、江衛平、霍國立都說魏民的好話。
張云生說:“向政委果然精明,他確實有事情求我們辦,但也給我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年底全國要展開大規模的嚴打活動,縣市的公安局派出所要充實警力,準備面向社會招一批合同制民警。你們說是不是一個好消息啊!這可是條財路呀!”
他們幾個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味份,個個都喜笑顏開,紛紛說魏民消息靈通,縣級公安局連風聲都沒聽到,他那里就來了實在消息。
張云生說:“既然是招一批人,那肯定名額不少,姑且按二十人的名額算吧,如果每個指標可以搞一萬,那么就是二十萬的收入啊。呵呵,你們公安局又將車水馬龍,門檻都踏破啊!魏民這次想搞四個他的人到我們縣來,他保證人都很清白,政審絕對通得過。而且還許了費用,你們也曉得魏老板是個大方人,應該搞他十萬、八萬不成問題吧。”
潘守信想了想說:“如果是面向社會招人,那勢必要公開招聘,只怕招外地人不妥呀!再說還是合同制的,又不是正式干部編制的民警,怕是難得搞到很多錢吧?”
向勝利哈哈一笑說:“潘兄多慮了。你不曉得現在公安局派出所好吃香的,有的人要來做個臨時工都舍得出大血,何況還是有保障的合同民警,再說我們可以暗示合同民警也可以轉正不就消除他們的顧慮了?面向社會招人不一定要公開嘛,我們也可以公開幾個名額讓社會上的青年來競爭,只要做點門面工夫就行了,到時候合同都簽完了,還怕人家鬧事呀?想鬧事只怕也不敢到公安局來鬧吧!這樁買賣鐵定賺錢。”
江衛平趕緊獻策說:“外地的怕什么,叫他們把戶口轉過來不就得了,向政委說得沒錯,這次肯定賺了。”
幾個人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一樁黑暗交易就這樣在蕭湘廳包廂里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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