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芊聽葉飛白話半天。
一點都沒往心里去。
當然,這主要也是葉飛表達有問題,他只說兩個小崽子在這兒作妖,要把喬家一把火點著了,家里的煙都能嗆死人了。
說了那么多,他都沒提到顧南景和姚盼兒就跪在那兒,一句話不說。
墨芊根本沒往換命上面想。
只當個笑話再聽。
可是這會兒屋里刮起的風,顯然不尋常。
墨芊瞬時頭發麻。
她沖進祖師爺的供奉室。
就見顧南景和姚盼兒跪在拜墊上,一言不發,但兩個人的身體都抖成篩子,那股龍卷風將兩人包裹其中。
墨芊心下一涼。
立刻朝著兩人丟出符紙。
可龍卷風威力太大,墨芊的符紙根本抵達不到人身上,就被拐飛出去。
那風越轉越高,直沖房頂。
卷在其中的兩人,被卷離座位,卷至風窩正中。
墨芊丟出去的符紙,散落了一地,被地上的水全部浸濕,凄慘地粘在地板上。
墨芊仰頭看著被卷在一起的兩個人。
臉色越來越沉。
舉在半空的手,卻死心地收了回來。
來不及了。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
風停了。
地上的水干了。
符紙碎成渣子粘在地上。
顧南景和姚盼兒又回到原處,可眼神里卻是透漏著迷茫。
“剛才怎么了?”
“哪里刮起來的風?”
他們倆恢復了神志,同時恢復了身體的自由。
兩人問完問題,接著同時轉身。
顧南景眼神有些愣怔,一眼不發,直勾勾地看著兩個小崽子。
而姚盼兒已經坐不住了。
她起身,直接沖到兩個小崽子中間,揪住兩人的后勃頸。
“你們倆在胡鬧什么,能跑來人家點火嗎?!”
小崽子也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么。
可爸爸看著他們的眼神,讓他們也領悟到了什么。
父子倆很快都意識到了。
命真的換成了!
他們眼神里都帶著希望,驚喜,倆小孩連被媽媽訓話,眼里都是興奮。
姚盼兒絲毫沒意識到什么。
甚至都忽略了自己的身體,好像有了些微變化。
那些困擾她的骨頭里的痛意,不知何時藏了起來。
盼兒呵斥著兄弟倆。
墨芊沒有說話。
只目光狠厲地看著祖師爺的牌位。
那一個個明明沒有生命的牌位,卻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間齊齊地轉了個角度,把寫字的正面,全都轉換了一個方向,變成了背面朝外。
墨芊冷冷看著十七塊牌位。
眼神里都帶著刀子
姚盼兒兇完兩個小崽子。
跟喬賀道了歉,很快就帶著孩子們走了。
顧南景沒有離開。
看墨芊的眼神,他也知道,這個小丫頭要發瘋了。
他怕她發瘋的時候,沒人攔住她,再惹出大事。
顧南景站到旁邊角落。
找個最不惹人注意的地方。
免得墨芊先拿他下手
顧南景為什么先意識到了,真的換命了。
是因為,他在那陣風之后。
就得了“痛風”
那股錐心之痛,才骨子里往外涌。
真是每個骨頭縫里都往外鉆著透心疼。
顧南景又欣慰,又心疼,想到盼兒忍受著日日夜夜的疼痛折磨,不知道她是如何熬過那些日子的。
墨芊沒有看顧南景。
她第一個要算賬,是那個十七塊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不敢以正臉示人的牌位。
墨芊站到案臺正前方。
一改平時虔誠的目光,眼神凌冽地看著祖師爺。
“你們有沒有聽清,兩個小孩在求什么?那是換命,他們在給人換命!”
換命這種事情,除非能造福人間的大善人,否則沒人能夠得上換命的級別。
無人可以隨意更改別人性命。
更不能同時改了兩人的命運。
墨芊黑著臉。
眼前的牌位們一動不動。
就像天上傻眼的小老頭們一樣。
這事說來巧合太多了。
安安言言兩個孩子能力不夠,平時拜神的時候,根本達不到神的耳里。
他們之前燒了那么多同心草,一點反應沒有,就是因為,燒了也白燒,老神仙壓根聽不見。
可后來兩個孩子哭得太悲哀。
哭聲喊醒了祖師爺。
這祖師爺能看得下去嘛。
隨便看看前幾分鐘的情況,知道兩個孩子燒的草被人燒了,就是想再點燃那半根草,那祖師爺還能不幫忙,這才幫著他們把那半株草點燃了。
誰知道,這東西威力這么大!
就是老神仙,也有太多沒見過的東西了。
祖師爺做錯了事,不敢回頭。
墨芊瞇著眸子,兇巴巴地看著牌位。
敵不動,我不懂。
徒兒不動,師傅不動。
兩相對立,墨芊先忍不住了。
她雙手捏出一張符紙,咻地朝著地上的香爐飛了過去。
“哐嚓——”
眨眼間,那個小香爐整個碎開。
不是摔倒的碎開。
而是碎成粉末的炸開。
有一種灰飛煙滅死透透的既視感。
墨芊這一招揮出去,嚇得門口的葉飛后退兩步。
他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還好香爐他剛才沒替墨芊砸了。
要不然,這會符紙是不是得貼他身上。
葉飛想到自己要是跟那個香爐似的炸開,呃,瞬間一股寒意襲上背脊
墨芊碎了香爐。
案臺上的十七塊牌位,不約而同地顫了顫。
接著,一塊一塊地慢慢轉了回來。
牌位站的歪歪扭扭的,只靠著一個角也能支撐著站立。
各個雖然都轉了回來。
可一半像左歪,一半像右歪。
顧南景站在后面,緊抿雙唇,憋住笑意。
這明明是十七塊毫無靈魂的木牌子,可他硬是在它們身上,看出了小朋友怕挨罵的樣子。
墨芊瞪著祖師爺。
大道觀十七代都過成窮光蛋,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兇巴巴地掃視著它們,接著從口袋里摸出一疊符紙。
她攤開在桌面上,取出朱砂毛筆,低頭開始在符紙上書寫。
“今天開始,一個月你們吃不到香火,再亂改別人因果,大道觀的香火等著斷吧。”
墨芊毫不客氣。
平時向來以大道觀為天,以師父為尊的小丫頭,今天態度截然變了。
而桌面上那歪歪扭扭站著的牌位。
頃刻間全都直挺挺躺倒下去。
這一幕,跟剛才安安言言的同心草被水潑時的天都塌了,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