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職工小區院內，方年的腳踩在關秋荷的影子上。
臉上掛滿笑意：“荷姐下班啦。”
說話間方年已經站到了關秋荷身旁，沒有拖長影子的遮掩，方年臉上的笑容里似乎有些莫名的心虛。
“怎么不走了？”
關秋荷上上下下望著方年，視線最終定格在大包小包上。
最終沒吱聲，抬腿向前走。
方年不明所以。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三單元樓梯間，爬上頂層的五樓后，關秋荷橫乜向方年。
“先跟我進來！”
方年啊一聲：“我先放一下東西？”
“行！”關秋荷面無表情道。
方年猶豫了幾秒，索性直接將一堆東西放在門口，轉身走進501。
“說說吧，今天為什么曠課，還去市里，哪來的錢買那么多東西！”
一進門，方年便看到關秋荷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身體靠后，擺出審視的樣子。
方年：“請假，自己掙的。”
“哄鬼！”
關秋荷氣得都用不標準的棠梨話罵人了！
“行，就算是請假吧。”
“為什么要請假，哪來的錢，那個惠普電腦就需要五六千！”
“因為我說了你兩句，所以就要這么折騰？”
“我說你怎么這么大個人了還耍性子呢！你這要是沒好好上學，回頭你家長來我可不出面！”
“誒，我跟你說……”
見差不多了，方年連忙搶斷道：“我覺得我可以解釋。”
“荷姐你先別著急上火，我知道您是好人，見不得我這種沒長大的孩子墮落，所以才會這么關心我。”
“謝謝。”
“這是我的請假條，這是我的收入證明，您過目。”
方年自問，自己確實不討厭關秋荷這樣一種出于平等對待的關心。
也明白，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事情可以不需要道理。
所以才會給關秋荷解釋清楚。
看到方年遞過來的兩張紙，關秋荷似信非信的接了過去。
先看到的是紙條狀的請假條，臉色緩和了些許。
然后翻開折起來的A4紙，看了兩眼，眼睛一下瞪大。
“十八萬？！！！”
“你！”
站在茶幾旁的方年連忙道：“有收入來源。”
“玄霆娛樂？稿酬？你是作家？”關秋荷三連問。
方年點頭回答：“是，網絡作家，18萬是因為有簡繁體出版收入。”
“書名叫什么？”關秋荷逐漸平復情緒。
方年：“我想有錢。”
關秋荷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方年，最后露了個笑臉。
“可以呀，小方，這么年輕就是大作家，一個月的收入頂省城一套六十平的房了！”
“不錯，是我先入為主，不好意思。”
關秋荷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坐。”
方年這才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關秋荷換了個姿勢，看向方年：“說說看，今天為什么這么急著去桐鳳，稿費下來按捺不住？”
“一半一半。”
方年簡單說了自己今天的行程，也沒瞞著他打算炒股的事情。
最后總結道。
“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微言輕，也感受到了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人心冷漠無情，毫無溫暖。”
“不過也是，可能是錢來得容易，忽然不知天高地厚，該！”
這一路上方年也算是想明白了。
在證券公司時，若是真想好好掙錢，給人點過路費也不是什么大事。
說到底，還是他自己打心里就瞧不上那種貨色。
不樂意讓人家拿捏住。
聽完方年的敘述，關秋荷嘖嘖稱奇。
“很驕傲，不想被人拿捏，又這么快想明白，厲害！”
“活了二十幾年，自詡見過很多的世面，在你這里全部不通用，連載小說，開戶炒股，申請配資，以存款來貸款……”
“我都不敢想像，這是一個剛滿十七歲的高中生能獨立完成的事情。”
方年不動聲色的插嘴：“還沒滿十七歲，要21號。”
關秋荷砸吧嘴：“嘖，16歲的小弟弟。”
接著又問：“你對股市很看好？現在要死不活的樣子，甚至有金融危機席卷過來的風險，居然還去申請杠桿配資。”
“還行吧，有一份在一段時間內會很固定的收入托底，所以想試試。”
方年回答道。
“你可能不知道這本書有多火，從上個月開始不斷打破網文歷史，預計最近幾個月每月保底收入在十萬以上。”
關秋荷嚯了一嗓子：“哦呦！”
方年雙手一攤，故作無奈道：“沒辦法，我也沒想到我才華橫溢。”
“本來只是隨便寫寫的，讀者們也只是隨便看看，收入還挺好。”
關秋荷做了個手勢：“繼續說回股市。”
方年稍作沉吟，道。
“不知道荷姐有沒有關注過股市相關新聞，最近有消息指出印花稅可能有變動，金融股表現上漲趨勢。”
“所以，我覺得可以簡單做一下短線，才會希望用15萬買入配資幾倍杠桿，掙一點。”
“不過現在也沒事，十幾萬同樣能做個短線。”
這次大盤全線漲停的主要因素在政策層面。
其實是大勢不可擋。
方年是有把握的。
聽完方年的解釋后，關秋荷沉默許久，然后道：“時間不早了，先不說這些。”
“我看你買了床單被罩這些，你先去整理一下，一會過來吃飯。”
方年抓了下頭發，望向關秋荷：“荷姐，第一次自己掙了錢，要不今天晚上我請你？”
關秋荷挑著眉毛看向方年，露出有意思的表情：“行。”
“這樣，你去打包幾個菜回來，我把米飯煮上。”
方年采納了這個折中方案。
二十來分鐘后，方年提溜著幾個菜和一聽啤酒回了501。
“給我吧，你去洗手。”關秋荷道。
方年點點頭回了502。
洗過手后，看著堆在一起的大包小包，頓下腳步，翻出放在購物袋里的幾個精致小盒。
略作分辨，拿上其中一個去了501。
“荷姐，剛好今天在桐鳳的萬豪商場買電腦的時候看到一樓有化妝品專區，也不太懂，隨便買的口紅，送給你。”
方年曾經很少在桐鳳買東西。
只聽過萬豪的名字，說里面有幾萬塊一件的衣服賣。
沒想到在2008年時一樓就已經有阿瑪尼彩妝專柜入駐。①
于是選了些口紅，分別用套盒裝好。
“呦呵，阿瑪尼！”
關秋荷感覺自己真的要重新認識方年了。
“如果不是知道你才17歲，我真的懷疑你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出門還知道給人帶禮物，這一套一套的！”
“也是，畢竟是能月入幾十萬，年少有為，得理解你懂這么多。”
方年微笑著雙手舉著小禮盒，沒說話。
當時也是想到關秋荷這幾天對他的照顧，自己主業是學生，不能總跑這那的，索性一口氣多買了些。
最終關秋荷笑著雙手接過：“行，我受了。”
方年這才入座吃飯。
“看來喊你來吃飯沒喊錯，還知道記得我。”關秋荷感慨了一句。
方年靦腆道：“荷姐不嫌棄我蹭吃蹭喝就好。”
“別跟我裝你們青少年的害羞，你就不是那樣的人！”關秋荷撇撇嘴。
拿出啤酒，問：“明天才回校？”
見方年點頭，就給他也拿了一罐：“行，喝點。”
吃差不多的時候，關秋荷擦了擦嘴：“你先去沙發上坐一下，我收拾一下，有事情跟你說。”
方年沒多問，點點頭沒先去沙發上坐，幫著一起收拾了餐桌。
收拾完餐桌后，關秋荷給自己和方年泡了杯茶。
“喝茶。”
說著，關秋荷雙手捧著自己的瓷杯，看向電視畫面。
見狀，方年也沒著急，目光同樣看向電視畫面，偶爾抿一口熱茶。
良久后，關秋荷開口道。
“我拆借給你500萬的話，你打算給我幾分息？”
①：盡管描寫的城市根據實際來的，按理說不該有，不過確實有，只是不記得是哪年入駐的。
破碗。